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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救了。”

充氣筏上的小區保安衝橋頭上站著的保安搖頭喊道。

橋頭保安拿著對講機問:“警察來了沒有?監控查到了沒?”

旁邊站著的大媽突然認出來:“這不是5棟的孩子嗎?今年好像剛上高三,造孽喲!”

“怎麼掉下去的?”

“誰去通知一下他的父母?”

“有沒有他父母電話?”

“不認識啊。”

“我是5棟的,我知道他住哪層!”

“快去!快去喊他父母過來!趕緊!”

原本還算安靜的圍觀群眾,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我們回家。”周母緊皺眉頭,甚至想伸手捂住周懷夏眼睛,“小孩別看這些,容易做噩夢。”

“媽,我成年了。”周懷夏擋住周母伸來的手,盯著湖裡的男生,昨晚她才進入他的夢,看見他在考場上崩潰的樣子,早上卻在湖裡見到他的屍體。

周母拖著周懷夏往家裡走,不讓她繼續留在公園。

“小夏,你要是有什麼壓力,一定記得和我們說。”周母憂心忡忡,她時不時去看周懷夏,見她沉默,便問道,“被嚇到了?”

“沒有。”周懷夏回過神,不知道是在安慰周母,還是在安慰自己,“可能他只是失足掉下去的。”

但夢和做夢者的情緒有關。

以昨晚男生崩潰的狀態,周懷夏很難不去多想。

“你平時在外也要小心。”周母皺著眉囑咐,“晚上沒事不要一個人出去,走路一定要記得低頭看路。”

周懷夏答應:“好。”

兩人剛回到家,就撞上要出門的周父,他一見到她們就問道:“剛準備去找你們,5棟1701的孩子凌晨4點多跳湖自殺了,你們看見了嗎?”

周懷夏:“……爸,你怎麼知道?”

他一句話把那個男生的住處、死亡時間和原因全部說了出來。

周父舉起手機:“群裡有人發了監控。”

周母想阻攔,周懷夏先一步伸手接過周父的手機:“我看看。”

小區有好幾個群,此刻全部刷屏,她往上翻了一會才翻到有人發的一段用手機偷拍的監控錄影。

公園內,穿著深藍色長袖睡衣的圓臉男生快步走在小道上,他一隻手摘下眼鏡,一隻手“啪啪”打自己的臉,極其用力,隔著昏暗監控畫面都能看出他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口中似乎還在神經質地說著什麼。

周懷夏目光盯著圓臉男生的嘴,幾乎能立刻想起他在夢中唸叨的那些該死、廢物之類的話。

男生一時沒有注意腳下翹起的石磚,被猛地絆倒,手中眼鏡瞬間飛了出去,摔進一旁的灌木叢中。

他雙手撐地爬起來,並沒有去找眼鏡,而是站在原地許久,像是被抽走了魂,只有臉上的咬牙切齒顯示他情緒在劇烈波動。

片刻後,圓臉男生動了,卻不是去找眼鏡,而是加速跑衝上石橋,扒住欄杆翻身,徑直跳了下去。

湖面“撲通”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監控至此結束。

周懷夏重新點開影片,往後拉,視線落在監控停止的時間軸上。

凌晨4:18。

那個時候,她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喝水。

也就是說,男生噩夢一醒來,直接出門走進小區公園,最後跳了湖。

周懷夏將手機還給周父,另一隻手背抵唇,忍住胃部翻滾上來的生理性嘔意。

這事和她無關,但……

“群裡說孩子父母管得嚴,導致平時人就愣愣的。”周父翻著群裡還在刷屏的訊息,“可能是這次月考沒考好,受了刺激。”

周父點開群裡最新發出來的影片,手機裡頓時響起一對剛趕到公園的中年男女尖銳哭喊著“兒子”、“怎麼會這樣”的話。

“可憐。”周父搖頭,“平時少給點孩子壓力,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把影片關掉,別站在這。”周母推了推周父,“都是別人家的事,少說幾句。”

“困了。”周懷夏忽然道,“爸媽,我先去睡個回籠覺。”

周母望著女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行,等午飯好了,我叫你。”

周懷夏推門進房,依稀聽見她媽正在客廳責怪她爸。

“給小夏看什麼監控?萬一受了驚嚇怎麼辦?”

“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沒看見小夏臉……”

“砰!”

周懷夏關上門隔絕客廳的聲音,徑直往床上倒去,她望著天花板,神情疲倦:能入夢又如何,無非會感受到做夢人的情緒,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旁觀者而已。

只要她一天不停止進入別人的夢中,像今天的事情遲早還會再出現。

……不對,也許她還有能做的。

周懷夏從口袋摸出手機,點開微信視訊通話。

幾秒後,呂謹出現在影片那頭,詫異問:“周懷夏?怎麼了?”

“我有東西落在寢室了。”周懷夏躺在床上,打量呂謹身後,“你不在學校?”

“不在啊。”呂謹坐在一臺電腦面前,一隻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邊是黑色鍵盤,背後是灰白色鐵櫃,她只分了幾分注意力給周懷夏,還盯著螢幕,“我在我媽醫院呢,你落什麼東西在寢室?”

周懷夏沒立刻回答,而是問:“那你什麼時候回校?”

呂謹握著滑鼠滾動頁面:“下午回吧。”

她沒發現周懷夏皺了皺眉,只聽見室友問:“你國慶不回家,一直住學校?”

那學校的貓豈不是隨時可能會陷入危險中?

呂謹“昂”了一聲:“差不多,我媽名下有間教職工宿舍,我國慶住那。”

寢室只能保證基礎生活,教職工宿舍還有單獨陽臺、廚房和書房,連床都大一半。要不是她媽非強制她過大學集體生活,呂謹根本不會住407。

周懷夏慢慢坐了起來,看她室友像個不定時炸彈:“你下午幾點回去?”

呂謹:“不太確定,三點左右吧。”

周懷夏:“那你回校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寄個東西過來?”

“能啊。”呂謹終於正眼看影片,“寄什麼東西?”

周懷夏:“幾本書,你到了寢室給我影片。”

“行。”呂謹一口答應,等掛了影片,她握著滑鼠的手一頓,詫異自語,“周懷夏居然也會看書?”

稀奇,睡覺大王幡然醒悟了?

下午兩點半,呂謹剛從醫院出來,又收到了室友的視訊通話,她沒多想,點開問:“怎麼了?”

“我以為你已經回校了。”周懷夏看著呂謹的背景,是在公交車上,“怕你忘了幫我寄東西。”

呂謹拉著公交車吊環:“放心,我有做備忘錄,不會忘。”

她沒戴耳機,說了幾句就掛了。

另一頭周懷夏估算著呂謹回校的時間,到了三點,又撥通影片。

“你要帶什麼書?”呂謹這時剛好要給她發去幾張桌面照片,便直接接通影片,她將鏡頭掉轉,“哪幾本?”

平時沒注意過室友桌上書櫃的書,今天一看都是些什麼《一次性讀懂佛經》、《修道入門》、《茅山法術自學》……嗯,還有《基督教神學》。

看不出周懷夏信仰還挺雜。

雖然只有不到三秒的鏡頭,但周懷夏確認了呂謹的確在寢室,她隨便點了幾本:“麻煩你幫我寄過來,謝謝。”

掛掉視訊通話後,周懷夏在家只短暫平靜了一會,她不知道呂謹什麼時候會實施夢中變態行徑,但國慶放假,學校基本沒了人,絕對是行動的好時候。

她得打斷她的計劃。

突擊視訊通話是個簡單的方法。

晚上10:25。

“周懷夏?”呂謹看著手機影片裡穿著睡衣的室友,滿臉疑惑,“還有什麼事?快遞已經寄過去了,單號也發你了。”

影片那頭的周懷夏抿了抿唇,雙眼略有惆悵:“我就是……有點迷茫。”

陌生的書房,面前擺著幾本書,手裡還拿著筆,周圍也沒有貓叫,她略微放下心。

呂謹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自己這位室友,勉強升起點好奇:“怎麼說?”

“唉,和我父母在專業上一直有分歧。”周懷夏嘆氣,又好像才反應過來,“是不是打擾你學習了?那明天再說吧。”

呂謹看著黑下來的螢幕:“?”

周懷夏不知道如果呂謹想要實現虐貓的計劃會選擇什麼時間段,打算隨機撥通影片,以期望觀察並干擾她。

凌晨00:12。

周懷夏強撐著席捲而來的睡意,撥通呂謹影片。

室友果然還沒睡,坐在臥室床上,手裡拿著份A4檔案。

周懷夏:“你還沒睡嗎?我睡不著。唉,算了,有些事還是明天和你說。”

“不是……”呂謹還沒說完,通話瞬間被結束通話,她一臉迷惑看著手機,“神戳戳的。”

第二天,上午7:31。

周懷夏剛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撥打呂謹影片。

那頭足足過了十幾秒,快自動結束通話的時候,呂謹才接通,她握著手機,面帶微笑:“又怎麼了?”

一大早連床都沒起,就給自己打影片,這麼迫不及待要談心,她們很熟嗎?平時在校也沒見她話這麼多。

周懷夏掃過呂謹背後,她正拿著手機走動,可以清晰看到四周環境,乾淨整潔的客廳,確認沒有什麼血腥場景,但她頭髮是溼的,應該是剛洗完頭,但住寢室的時候,呂謹沒有早上洗頭的習慣。

於是,她直接問了出來:“你怎麼早上洗頭?”

呂謹另一隻手抓著毛巾擦了擦頭,朝衛生間走去:“姐,您有事嗎?”

周懷夏真的不太正常!

像口香糖一樣,莫名其妙粘上了自己。

她從來沒碰到過這麼喜歡視訊通話的人,兩天不到,六個影片,跟查崗一樣,她們又不是戀人!

呂謹忍了又忍,懷著兩分對弱勢群體的善心,緩和臉色:“如果你和你父母在專業上有分歧,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學校可以轉專業。”

周懷夏這通影片電話已經達到了目的,正準備找個理由結束通話:“好,我……”

呂謹已經推開衛生間的門,走進去拿吹風機,隨手把手機放在漱口杯上,沒放好,杯子倒了,手機直接翻滾落地。

影片這頭的周懷夏目光卻驟然凝住,她看到了。

熟悉的玻璃隔斷門,連浴室花灑和略微發黃的白色小方塊瓷磚上的扶手佈局都一模一樣。

“先掛了。”呂謹彎腰撿起手機,她要吹頭,影片也聊不了天,“有事語音,別打影片。”

手機螢幕顯示結束通話,周懷夏緩緩從床上坐起,神色凝重,原來夢中案發第一現場就在教職工宿舍的衛生間裡。

……

下午4:53。

呂謹揹著書包從醫院回來,她今天旁聽了一節研討會,感覺大有收穫,回來準備再整理整理新知識。

她走到教職工宿舍樓下,抬頭看見門口熟悉的人,頓時停住腳步。

呂謹表面一派鎮定,卻低頭推了推眼鏡:“擦!”

只是讓周懷夏別打影片而已,她居然直接從老家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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