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殺招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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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凡世的事情,兩人回到承劍門。
為應對幾個月後的論劍大會,一回承劍門,陸聞樞便閉關練劍去了。
陸聞樞閉關期間,出行受限,聆春閣裡只剩陸嬋璣一人的寂寥身影。
但陸聞樞出行受限,陸嬋璣也沒了忌憚,可以絲毫不顧手上添上的傷口,不知節制地用傀儡和傳影石中微生溟的虛影練劍。
哪怕在手上留下太多傷,她只消在每夜睡前為自己的一雙手塗好玉容膏,次日手指肌膚便煥然一新,便可繼續操控著傀儡娃娃使劍。
在陸聞樞出關三天前,陸嬋璣的傀儡娃娃第一次,能夠在應付傳影石中微生溟殺氣凜凜的出招,不被“他”所傷同時,給予了一次反擊,傷到了虛影的胳膊。
殺招尚未完全破解。
但陸嬋璣卻因為這難得的突破興奮到整宿睡不著覺,要知道,之前她傀儡的劍連微生溟虛影的一點衣角都夠不著。
餘下三天,陸嬋璣不管白日黑夜都要牽著自己的傀儡,幾乎要進入不眠不休的狀態。
等到陸聞樞閉關出來,就見裹在斗篷裡的少女站在他的拓影閣外,眼底烏青,一張本就白皙的臉更是白得絲毫沒有血氣,抱著本書昏昏欲睡,一副命差點丟了半條的虛弱模樣。
陸聞樞冷著臉色發問:“答應我會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閉關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些什麼?”
他一走近,她將懷中的劍譜與幾塊傳影石一股腦塞在他的懷裡。
往日他臉上浮現慍色,陸嬋璣知道自己做錯事,總會極為有眼力見地安分一些。
但今日陸嬋璣卻絲毫不懼,斗篷帽底的小臉上洋溢著滿滿驕矜自得的神情,抬頭挺胸的樣子像是在雪地裡玩得暢快之後挺著胸脯絨毛抖雪的小山雀。
不僅不怕責怪,還一副要討表揚的神情:“你看完就知道了。”
陸聞樞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直皺眉頭,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可等到他翻開陸嬋璣遞到她懷裡的劍譜,卻於原地愕然怔愣。若非手臂痠麻,閉關練劍了六十日帶來的餘韻仍在,他倒是真要懷疑,閉關練劍的人是陸嬋璣而非是他了。
劍譜上,記錄著她拆解微生溟殺招“滅”每一招每一式。
陸聞樞一頁一頁翻下去,呼吸逐漸停滯。
若是沒錯……微生溟那百年無人所破的殺招,好像已經被她破了……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陸聞樞周身血液逆流,壓著紙頁的指尖隱隱顫抖。
陸嬋璣見他唇色慘白,知他心裡震動非常:“你慢慢琢磨,想要誇我,就買些松子糖給我帶回來,後面這一個月我日日都要吃到。”
她大大打了個哈欠:“我回去補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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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陸嬋璣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恨不得將前幾日缺的覺囫圇一下子補回來。
許是日日和傳影石裡的微生溟的虛影對招,夢裡竟然也全都是他。只不過,也如同傳影石裡的虛影一樣,沒有明晰的臉,有的只是一團模糊的面目,就如同她沒有面目的傀儡娃娃一樣。
陸嬋璣夢裡悵然若失,微生溟的殺招已破,填滿她兩個月時光的事情已經解決。那接下去……她要做什麼?
這世間可還有比微生溟的殺招更厲害的招式?
夢裡陸嬋璣尋了又尋,終是一無所獲,心底一片惝恍茫然。
若她也是修士,若她的身體不是這般病弱……
她便不用回到凡間,便可以也拿上劍,真刀真槍熱血沸騰地和那些修士們實打實地拼殺較量,紮紮實實生出自己的見解,去創她自己的殺招,便也可以斬妖除魔、行俠仗義於世間,叫這天底下的孩子不會像她一樣三歲就成了孤兒,就可以救下許多許多人……而不是隻能窩在青峰聆春閣裡,紙上談兵地擺著幾個傀儡去過家家。
須信到頭終是幻,的然限盡夢黃粱。
待到從這苦楚的夢中醒來,陸嬋璣枕頭溼了大半。
她醒來時,陸聞樞在床榻邊坐著,身影逆著光,視線正垂著她打溼的枕頭上。
他用一種心疼的眼神看著她,見她醒來,溫聲問道:“是我說話太兇,讓阿嬋傷心了?”
陸嬋璣的星墟命盤上,只剩了他一個,陸聞樞實在想不到,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有讓她掉淚的本事。
她一定是為他而哭。
睫羽仍舊溼潤,內心仍舊殘餘夢中苦楚,陸嬋璣緩緩眨了眨眼。她搖搖頭,坐起來說:“聞樞哥哥,等你去往蓬萊,可否將論劍大會上你與旁人對招的場景都刻在傳影石裡?帶回來給我?”
“好。”
提到蓬萊論劍大會,陸聞樞原本略有忐忑,此刻卻徹底心定。
他看著陸嬋璣,目光中洩露出寸許溫柔,如同看這世間無上瑰寶。
她竟然破了微生溟的殺招。
陸嬋璣破微生溟的殺招,一拆、二破。
拆這一步,陸聞樞也能做到,只是未曾向除陸嬋璣之外的其他人提過,並無人知曉。
使出微生溟的殺招“滅”對他來說不是難事,而只要能使出這一招來,想要打敗任何除微生溟之外的修士都不在話在。
而破,則意味著,他有了能和微生溟一戰的實力。
陸聞樞血管裡的血液從未竄動得如此快過。
裝著松子糖的油紙包在屋裡堆成一座小山,另外還有十幾類人間的小點心,陸嬋璣差點以為,整個集市上的點心都在這裡了。
“喜歡嗎?”陸聞樞摸了摸陸嬋璣的腦袋,由衷謝道:“謝謝你,阿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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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論劍百年一開,巨海十洲內,從未參加過論劍大會的年輕一輩的修士可自發前往蓬萊論道。
蓬萊島地處巨海十洲的中心,距離每一個洲都十分遙遠,從炎洲御劍而行,也要十天左右。在論劍大會開始前半個月,陸聞樞就帶著承劍門的弟子提前出發了。
論劍大會長達一個月之久,屆時,巨海十洲所有劍修都會在論劍臺上較量。
臨行之前,遠在風息穀的承劍門掌門特意透過傳音石,向陸聞樞傳信,向他囑咐,要在論劍大會前期收斂鋒芒。
這論劍大會既是比武切磋,更是初露頭角的年輕劍修們爭奪盛名的地方。
但既然微生溟的殺招已破,想要名氣,只消將這個訊息放出去。論劍大會上除非遇上有本事使出微生溟殺招的人,不然不必使出應對的招數。
更不應該一上來就放出自己破了微生溟殺招的訊息,不然從一開始,全場的注意力就將全部聚集在承劍門弟子的身上,陸聞樞是出盡風頭,可承劍門內的其他弟子心態受他人目光影響,難能發揮出色。
傳音石中,掌門的聲音清晰傳來:“承劍門的榮耀既繫於你,又不止繫於你一人,一人的風頭換整個承劍門出師不利,得不償失。作為承劍門少主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當有所判斷。”
陸聞樞垂眸應是,並不辯解自己心中早就是這般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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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蓬萊的承劍門弟子眾多,陸祁也在其中。
自兩個月前於司律堂領了二十鞭鞭罰,花了整整三日替自己療傷復原之後,陸祁便一直恐懼論劍大會的到來。
他以前自詡天資過人,可輕鬆使出“碎星”的陸嬋璣讓他知道,他甚至比不過一個凡人。
又聽聞宗門內盛傳陸聞樞已經破了劍道第一微生溟的殺招,陸祁更是心中一片慼慼然。
山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不知道還多少沒有嶄露頭角的能人,陸祁覺得,以他的實力,可能沒兩天就要敗下陣來。
待到蓬萊,他心驚膽戰上臺,戰戰兢兢迎戰,帶著先行認菜覺得自己隨時會敗的心態,竟一路過關斬將,殺到第十八天,才終於敗下陣來。
不知道為什麼,當自己敗在第十八天,陸祁有種這世界當真荒謬至極的恍惚——論劍大會總共三十日,勝者留下,敗者離開。能撐過一半天數的,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如果他已經是劍修當中的佼佼者,那他為何會一招便敗在陸嬋璣的手上?
陸祁本想留到最後,看陸聞樞是否能拔得頭籌,可這一刻,巨大的迷茫籠罩在他心頭,曾經一直折磨著他的那道身影又開始在眼前不斷出現,雪地裡少女襲來的身影、叮鈴鈴鈴鐺的碎響,都讓他無法在蓬萊繼續留下去。
陸祁甚至沒和陸聞樞打聲招呼,徑自從蓬萊離開。他御劍而行,一路風馳電掣,七天就從蓬萊回到了炎洲承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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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上,陸嬋璣正在躺在躺椅裡,懶洋洋地曬太陽。
她吃了一肚子的松子糖、米花糕,劍術無從鑽研,就擺弄自己的傀儡,擺弄累了便躺下,臉上蓋著一本書擋住陽光,正是愜意。
正假寐,院裡忽然響起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陸嬋璣,我要與你再比一場!”
陸嬋璣睜開迷濛的睡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因為趕路而分外狼狽的人是陸祁。
他氣喘吁吁,一句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修仙之人很少像他這樣狼狽,陸嬋璣倍感稀奇地坐起來打量他頭頂的汗:“怎麼是你?”
承劍門的內門弟子,不是都跟著陸聞去去蓬萊論劍了嗎,他怎麼在這兒?
想到什麼,陸嬋璣沒好氣地又躺了下去:“沒有禮貌的傢伙,打擾別人午睡。”
就是他害得陸聞樞受司律堂司律長老鞭罰,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討打!
但陸嬋璣吃經驗,長教訓,絕對不在同一件事上犯兩次錯。
她尤其不想再讓陸聞樞替她受過,索性將書再度往臉上一蓋,眼不見心不煩,當陸祁是隻亂叫的蒼蠅。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被陸嬋璣斥責,陸祁尷尬得麵皮發紅,他一心趕回來,沒想這麼多。
可來都來了,陸祁執意道:“你和我再比一場。”
哦,蒼蠅,會說人話的蒼蠅。
“就比一場,我想確認一些事情。”
見陸嬋璣在躺椅上動也不動,成死屍狀,陸祁心裡越發焦急,竟然做起自己最不屑的事情,耍起賴來:“若是你不和我比上一場,那我就不走了。”
穿過樹葉的光斑落到蓋在陸嬋璣臉上的書籍扉頁上,看到上面大大的“劍譜”二字,陸祁臉皮更加發燙,也越發執拗。
陸嬋璣覺得莫名其妙,“唰”的將蓋在臉上的書重新拿起來,皺著眉頭問:“你一個修士,要和我一個凡人比,不覺得太欺負人了嗎?”
“我不用靈力,只與你切磋劍招。我們說好了是切磋,司律堂沒有任何理由能罰我們。”陸祁堅持道。
陸嬋璣問:“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反咬一口?”
陸聞樞受鞭罰一事,陸嬋璣心裡始終覺得蹊蹺,總疑心是眼前這隻蒼蠅跑去司律堂裡惡人先告狀,才牽連陸聞樞受了鞭罰。
陸祁狠了狠心:“司律堂如果要罰,我全擔了!”
陸嬋璣狐疑:“當真?”
陸祁:“當真。”
“口說無憑,簽字畫押。”陸嬋璣丟了張青符給他。
陸祁倒也痛快,在青符上寫下字據,署名,交給陸嬋璣。
他看著面前的姑娘突然嘴角一翹,臉上綻出一道意味深長的微笑。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陸嬋璣微笑,她將憑據收起,手中的絲線已經牽引著她的青衣傀儡無聲在陸祁身後站了起來,“我只是在高興,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揍你了。”
幾個瞬息後。
陸祁的劍脫手而出,斜插在地面上。
“不再會。”陸嬋璣重新躺回院子裡的搖椅上。
陸祁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撿起自己的劍,而後離開。
陸嬋璣本以為,陸祁能聽懂她那句“不再會”,畢竟如此簡短的一句話,理應不太難理解。
但沒想到,第二日,陸祁又來了。
他說的話依舊同昨日一樣:“你和我再比一場。”
陸嬋璣:“……?”
瘋了吧?
陸嬋璣:“再比你也贏不了的。”
“那也比試了再說。”陸祁道,“未必不能贏。”
陸嬋璣狠狠皺了皺眉頭,陸祁的個性實在強勢得不討人喜歡。習慣了被陸聞樞春風化雨溫柔以待,單是陸祁這等行事作風,就足夠陸嬋璣不給他好臉色看。再加上之前結下的樑子,陸嬋璣看到他就心煩。
陸嬋璣極力推辭拒絕,可陸祁偏偏就是死耗上了。
她不答應,他就不走。
陸嬋璣趕他,他就站在聆春閣門口等。
除了陸聞樞之外,陸嬋璣這兒經年累月也沒有旁人來,她也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
一想到外面有個陸祁在,陸嬋璣坐也不是,臥也不是,總是忍不住往外看。
無奈,陸嬋璣只好應了陸祁的請求,又與他切磋了一次。
說是切磋,但實際上,在陸嬋璣看來,就是陸祁想不開討打。
這一次,陸祁依舊敗了。
當夜,陸嬋璣心中便有種不祥的預感。
待到次日,陸祁果然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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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
論劍大會已經到了尾聲,只剩兩日便可結束。
此時還留在比試臺上的人只剩了太微宗顏玉歌、江岸、風息穀薛錚遠、玉陵渡魏清夏,與承劍門陸聞樞。
按抽籤來決定對陣的兩人,魏清夏對薛錚遠。
江岸對陸聞樞。
無人抽到顏旋玉,顏玉歌進一位。
看臺裁判席上,葉坪舟在列。
上一任論劍大會,葉坪舟名列第二,可惜同一屆論劍大會上微生溟一鳴驚人,將他的光彩完全掩蓋,提起上一屆論劍大會,人人只知微生溟,無人知道葉坪舟。
葉坪舟饒有興味地看著臺下幾人。回想起百年前,他還是個新人,參加論劍大會的情形,宛若昨日發生。
旁邊好友問道:“你那師弟今日不來?”
哪怕對方不明指,葉坪舟也知道對方所提之人是誰。
“我那微生師弟向來行蹤飄忽不定,我來之前,他和我說過,若是這論劍大會上出現能破他殺招之人,傳音於他,他自會以速速前來,不然來這裡受人吹捧,比不上去凡間殺個妖怪來得痛快。可惜——”葉坪舟手中小扇輕搖,遺憾道,“這都到了最後兩天,別說破他的殺招了,能使出他殺招的人,都沒見到一個。”
旁邊好友吹捧道:“怕是再等上百年,也難出一號你師弟那樣的人物——”
臺上,魏清夏對薛錚遠,兩人相對而立,朝對方抱拳。
劍拔弩張。
葉坪舟身旁好友道:“這魏清夏雖是第一次參加論劍大會,但鑽了規則的空子,實際上他仙齡已經三千餘歲,此次前來,恐怕已經對於奪得魁首胸有成竹。可惜,這一屆風息穀的薛錚遠與承劍門陸聞樞,本領都不容小覷,他這如意算盤,可能要落空了。”
每個修士都可以來蓬萊島論道,但上論劍臺的機會,只得有一次。
三千餘歲了才來參加,這怕是一直壓著名額,直至覺得自己萬無一失才來參加的。
可魏清夏卻不知道,他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就已經失去了拔得頭籌的機會。
因為真正的天之驕子,無需這樣斤斤計較,他們鋒芒畢露,從不畏難,似乎沒什麼不可以解決。論劍臺只不過是他們露臉初試的地方,是修仙論道的伊始,並非終結。
某種意義上,從決定以千年的修煉光陰置換論劍大會魁首的那一刻起,魏清夏就輸了。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臺上劍影碰撞,衣袂紛飛,錚錚碰撞聲中,兩人身影如纏似繞,打得難捨難分。
這時候,魏清夏眸中寒光一閃,手中本來四平八穩的劍忽然一收,轉眼間,就換了一個進攻的路數。
靈力注入長劍中,揮出了一招新的招式,劍招一變,劍意都跟著變了。變得寒光朔朔,殺氣畢現。
“滅!”
薛錚遠立刻變了臉色。
“滅?”葉坪舟挑眉,手中搖扇的動作慢慢停住,脊背略微挺直,更具興味地看著臺上的局勢變化。
“滅”這一招殺招既出,勝負已見分曉。
不過兩個來回,薛錚遠便敗下陣來,魏清夏勝。
既見勝負,葉坪舟手中扇重新搖動起來。他以扇掩笑:“看來,這就是魏清夏的底氣。”
一個一心想要在論劍大會一舉奪魁、併為此謀算千年的人,還不知道費盡多少心血練會了微生溟的殺招,怪不得這般胸有成竹。
葉坪舟將視線放在另外一組人身上。
另一組,是江岸對陸聞樞。
陸聞樞穩穩當當地勝了。
明日這論劍大會的比試臺上,只剩了陸聞樞、魏清夏、顏玉歌。
看著笑得志得意滿的魏清夏,葉坪舟搖搖頭,遺憾地看了眼陸聞樞與顏玉歌二人:“這兩人,恐怕今晚是要如坐針氈、備受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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