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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慕回到家中,發現客廳那邊聊得熱鬧。

她進去的時候,沈香薇正好回頭看到她。

她放下手中筷子,微笑著走過來,“你終於回來了。”

話音落下,長桌旁幾人視線看了過來。

岑慕往桌上睨了眼,今天做的菜不少,還有一些是她愛吃的,包括蝴蝶鱸魚、話梅排骨還有花雕熟醉蟹。

由於是家宴,所以大部分都是家常菜。

她睫毛微動,然後視線挪到坐在對面的男人。

傅敘白今日穿的稍微正式,灰綠格紋領帶搭配白色襯衫,西裝褲闊挺筆直,腳上的黑色男士皮鞋一塵不染,姿態雖慵懶,斯文優雅的紳士感卻是體現淋漓盡致。

他今天這身裝扮,可比那日聽戲的時候要正式不少。

岑慕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果然像他這樣的男人,更加適合穿正裝。

見岑慕回來,傅敘白點頭示意,“岑小姐,又見面了。”

沈香薇問道:“你們前陣子見過?”

傅敘白:“那天在荔園聽戲,恰好遇見了,順路送她回了趟家。”

“原來如此……”沈香薇沉吟一聲,對岑慕說道,“這件事情你怎麼沒跟媽媽說?”

岑慕小聲:“又不是什麼大事。”

沈香薇輕咳了下,“好了,坐下吧,就等你了。”

姑姑今日不知道去哪裡參加聚會了,沒看見她在家,所以家裡面只有岑華、沈香薇還有岑老爺子在。

岑老爺子剛出院沒多久,精氣神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不過他神態不怒自威,頭髮梳的規整,五官標正,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一表人才的藝術家。

岑家是藝術世家,祖祖輩輩都是搞藝術的,到岑慕這一代也沒例外,她前段時間的畫展還取得了很好的反饋,這件事情讓岑老爺子寬心不少。

最起碼,她比自己那個女兒岑涵易要懂事聽話許多。

岑涵易這些年在國外瘋玩,說是也舉辦了什麼畫展,成績不菲,可明眼人都知道,她貪圖享樂,男朋友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岑老爺子一開始還氣的不輕,後來發現管不住,索性不管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岑涵易是他唯一的女兒,若是真的把她逼急眼了,做出來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沒準。

岑老爺子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同時,便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岑慕的身上。

岑慕跟岑涵易不同,她乖巧懂事,從小就不讓人費心,所以家裡面的長輩都很喜歡她。

看見岑慕回家,岑老爺子主動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岑慕坐回去,溫聲問道:“爺爺,今天身體怎麼樣了?”

岑老爺子笑了笑,“不礙事,一天比一天好,而且今天傅老闆來家中做客,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傅敘白今天來岑家做客,主要是因為一些人情往來的事情。

雖說是藝術世家,可這兩年岑華也開始閒不住出去做了點生意。

他手頭上閒錢多,所以做生意也瀟灑,只是這生意上的事情,他未必精通,所以很多事情還要依靠人脈來解決。

傅敘白跟岑老爺子關係不錯,所以一般都幫忙的地方,都會幫忙。

剛才聽岑慕說她跟傅敘白前兩天見過面,岑老爺子便按捺不住對孫女的喜愛,自賣自誇道:

“我這個孫女,從小就乖巧懂事,天性聰穎,不遺傳她爸爸,倒是很像她奶奶年輕時候的樣子,可惜她奶奶去得早,岑慕應該是沒什麼印象了。”

傅敘白輕微頷首,“我聽說過岑小姐的名號,那個藝術展,很有名。”

岑慕默不作聲的喝了口面前的橙汁,悄悄往傅敘白那邊睨去一眼。

她想,傅敘白說的肯定是客套話。

像他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有時間去關注她的展。

不過像他這樣在商場上游刃有餘的性格,說些漂亮話肯定是輕輕鬆鬆的。

她撥出一口氣,把手中鮮榨的橙汁放到桌子上,準備吃飯。

剛才在外面,她沒什麼胃口,本來都不打算吃晚飯的,但是回來之後發現阿姨做了這麼多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又感覺來了胃口,心情也好了不少。

果然,只要遠離讓自己討厭的有關事物,她一般心情都不會太差。

她視線略微一掃,沈香薇便知道她是想吃盤子裡面的話梅排骨,主動把排骨夾到她碟子裡面,順便問道:

“最近怎麼沒帶秦玉明回來吃飯呢?”

岑慕剛有的好胃口,差點就被消磨了。

她幽怨地回頭看她媽一樣,回道:“怎麼好端端地提起這人了?”

“那怎麼了。”沈香薇喝了口杯中的紅酒,“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經常叫回家吃頓飯聯絡下感情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今天傅老闆也在,對了,傅老闆也是認識秦玉明的吧?”

傅敘白放下手中筷子,唇角微挑,“嗯,我認識。”

沈香薇:“我們家這個準女婿,人品還是不錯的,傅老闆以後生意場上要是遇到了,可以多提攜一二。”

傅敘白模樣看起來清然大度,“好。”

岑華端起酒杯,主動說著:“傅老闆是今天家中重要客人,我們一起幹一杯。”

可憐岑慕口中的話梅排骨剛吃到一半,便匆匆忙忙的要放下筷子,跟著身旁長輩一起敬酒。

她看起來是有些餓了,唇瓣還帶著點殷紅色澤,看過來的視線懵懂純然,像是純淨水一般。

傅敘白淡淡看她。

她今天的狀態,比那日要好上不少。

他淺啜了口杯中紅酒,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把杯子放到桌上,輕聲問道:

“那日岑小姐許給我的禮物呢?”

此話一出,身旁的人都詫異。

沈香薇在桌下偷偷拽她衣角,問道:“什麼禮物?”

岑慕想了兩秒鐘,像是忽然想起來了。

她那天在車上,的確說要送給傅敘白一把傘來著。

只不過這兩天一直想著秦玉明的事情,她都把這件事情忘到腦後面去了。

難為傅敘白這麼日理萬機的人竟然還記得這樁小事。

岑慕臉頰微紅,解釋道:“製作油紙傘沒那麼快,傅先生要是心急,我就抓緊做好給你送過去。”

傅敘白明顯著是在逗她,聲音輕緩,還夾雜著淺淺笑意,“我倒不會心急,只是那天看岑小姐的傘別緻漂亮,所以也想擁有一把,你若是忙,耽誤幾天也沒關係,我等得及。”

沈香薇聽著這話,捂唇笑著,“原來是這樣啊,傅老闆,你要是要這個禮物,可是要對了,我們家岑慕畫出來的畫,就是最漂亮的,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傅敘白給面子的應承著,“我也是那麼想的,畢竟岑小姐名聲在外,能得到她的一把傘,也是我的榮幸。”

岑慕剛才被他那麼一點撥,本來就臉紅,此刻傅敘白又說了些漂亮話,她只感覺臉頰莫名燒得慌。

這男人嘴巴倒是靈,說起話來總是讓人心裡舒服,用頭髮絲想也知道,外面喜歡他的女人肯定很多。

只不過這人還挺神秘的,江城上流圈子總共就那麼大,很多訊息都是共通的,可她從來沒聽說過傅敘白的緋聞,也沒見這人有什麼花邊新聞傳出來,倒是知道有幾個名門千金很中意他,想著嫁給他做太太。

岑慕在心裡面好奇,像他這樣的人,不知道生活作風如何,但看外表,倒是清風明月的正派。

聊了一陣生意上的事情後,岑老爺子又扯起日常,問傅敘白,“你今年也快三十歲,家裡面沒有催婚?”

傅敘白:“父母那邊倒是催了催,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著急結婚。”

岑老爺子:“早點結婚也是好事,你如今事業穩定,江城少有你這樣性子穩重的年輕人,你事業發展的好,身邊有個優秀的太太,對於你來說,更是如虎添翼,畢竟穩定和諧的家庭關係,對於男人來說很重要。”

傅敘白淺笑:“不強求,什麼時候緣分到了,自然就結了。”

岑慕在旁邊聽著,心裡面頗為羨慕他的婚姻觀。

最起碼他是家裡面的掌權人,無論如何,沒人能強迫他,他只要自己開心,想什麼時候結婚都可以。

想到這,岑慕便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她幽幽嘆出一口氣,專注的吃著碟子裡面的排骨。

傅敘白距離她不算太遠,聽見她在旁邊他嘆氣,忍不住看過去一眼。

很明顯,岑慕在他眼光無非是小孩子,一舉一動都帶著稚氣。

只是平日裡面跟那幫聰明過頭的人打慣了交道,偶爾接觸下這種小女孩兒,只感覺坦率的可愛。

她方才嘆氣的時候,就差把心情不好幾個大字掛在臉上了。

可偏偏周圍都是長輩,她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化悲憤為食慾,很是認真的對抗著碟子裡面的排骨。

看樣子,她的確愛吃排骨。

每過一陣,骨碟上就零零散散的放了五六塊骨頭,都是她的傑作。

這一桌人,屬她吃的最認真。

她沒什麼包袱,跟那種愛保持姿態的人士不同。

但縱使是餓了,她吃飯的樣子也很端莊,大抵是從小培養的習慣,吃飯模樣好,怎樣都不露怯。

吃飯過程還算愉快,等到晚飯快要結束的時候,岑華讓傅敘白再多留一陣。

說完,他上樓去拿提前準備好的東西。

岑老爺子上了歲數,酒量不好,飯桌上不過喝了兩杯,就頭暈的準備回屋睡覺。

沈香薇一邊照顧老爺子,一邊囑咐岑慕,“你先招待傅先生。”

岑慕乖巧點頭,“好。”

她起身,把傅敘白帶到茶庭那邊。

松月間,夏風起。

茶亭周圍清涼,卓側點著一盞明亮小夜燈,氣氛正悠然。

岑慕學過一些茶道,雖不算特別精通,但招待客人也勉強糊弄過關。

她給傅敘白泡了杯茶,輕聲道:

“他們應該很快下來了,你稍等。”

傅敘白端坐在她對面,認真的品著她泡好的茶。

他指尖摩挲在手中的紫砂茶杯,動作帶著漫不經心的散漫。

這種時候,他褪去幾分客套,視線似有若無的放在岑慕身上,“你跟秦玉明關係不好?”

剛才沈香薇提到秦玉明的時候,就能看到岑慕臉色不對。

見他這麼問,岑慕揚了揚眉,“你覺得我跟他相配?”

一聽這話,傅敘白便了然。

他輕笑一聲,“不算太相配。”

他這麼說,是故意順著岑慕說的,無非是閒聊,也省的招惹年紀小的小姑娘不開心。

岑慕:“你看,旁人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

傅敘白放下茶杯,聲音不急不慌。

“算是蒹葭倚玉樹。”

岑慕:“誰是蒹葭?”

傅敘白:“他。”

岑慕:“誰是玉樹?”

傅敘白:“你。”

蒹葭倚玉樹,一美一醜,這男人倒是會說話的。

岑慕略微得意,唇角悄然翹起。

“你那天應該也看出來了,秦玉明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所以我們兩個不可能結婚的。”

傅敘白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這麼多,眉峰輕挑,沒接話,就這麼聽著她在眼前碎碎念。

剛才沈香薇還一通亂誇自己的女兒,說她乖巧懂事,從小就不讓人操心。

可一轉眼,岑慕就在他面前表現出離經叛道的小勁頭。

岑慕問他,知不知道秦玉明私下有什麼花邊新聞。

傅敘白自然不可能多說,淡淡回應一句:“不太清楚。”

他這回應也在岑慕意料之中。

她單手托腮,轉頭往茶庭外面看去,視線落在平穩的湖面,夜色降臨,碎星點綴在其中。

大概是因為剛才他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岑慕便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只是看著湖面發呆。

傅敘白稍微來了些興趣,“你既然不願意跟他在一起,怎麼不直接跟家裡麵人說?”

岑慕淺聲道:“做事情要深思熟慮,我還沒完全想好後果,不能太果斷行事。”

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這些頭腦還是要有的。

傅敘白垂下睫毛,清淡看她,“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拿起紫砂茶壺,又為自己添了一杯茶,動作清雅穩重。

岑慕目前也是破罐子破摔,她知道自己肩負長輩們交付的重任,自然不可能逃開結婚命運,只不過要嫁給誰,倒是可以挑選的。

她就不信,那麼大一個江城,找不出比秦玉明還要優秀的男人。

於是,岑慕轉過頭來,認真道:

“我要找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傅敘白倒茶的動作微頓。

岑慕一本正經道:“傅先生有沒有什麼合適人選,可以給我介紹一下。”

他被她弄得分心,不小心灑出來一些茶水。

傅敘白不慌不忙的把茶壺放回原處,精緻眉眼直勾勾看過來,唇角微微上揚,“我身邊倒的確有幾個合適人選,就是不知道岑小姐能不能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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