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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蓀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夫差:……
這下夫差也同樣想問伍封是不是有病了?
他看起來像是真的有閒情逸致探討伍封像誰?
他這是在表露不滿,在隱晦敲打?
伍封呢?
裝傻充愣!
夫差堪堪回暖的臉色又重新變得陰沉鐵青。
形象點來說,就是多雲驟轉雷暴天。
蓀歌:這麼會變臉,不要命啦?待在吳國可惜了!
換個地方,興許會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嗯,能成大師。
夫差目光冰冷,沉默的掃視著蓀歌,淡漠的眼神下藏著的是殘忍和厭棄。
君臣之間,就好似隔著一層飄渺的雲霧。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可偏偏再也回不到最初。
「伍封,多年前,你曾說,假以時日,寡人終將成為吳國史上最一騎絕塵的王上。」
「而你,將會永遠忠於寡人,不畏刀劍加身。」
「可如今,你在做什麼?」
吳王夫差冰冷的目光中,又多了些晦澀複雜的失落和迷茫。
隔著千山萬水,隔著風霜雨雪,隔著野心霸業。
蓀歌好整以暇,望著夫差的眼睛,似是無形間有一雙手想撫去夫差的彷徨糾結,可就像一池碧水,越攪越混,越來越讓人看不清。
這還委屈上了?
夫差有什麼臉委屈呢?
難不成憑他是吳王,憑他美人多,憑他修的亭臺樓閣夠壯觀?
記得她的恭維,記得她的效忠,唯獨不記得當年的初心。
對於夫差選擇性記憶的記性,她只能說,這很難評,隔行如隔山!
當年的吳國,先王闔閭得伍子胥和孫武,能由弱變強,讓老牌強國越國聞風喪膽。
後來呢?
有闔閭大小的家業,有伍子胥一把年紀依舊跟打了雞血,說句極度不客氣又不太恰當的話,拴條聽話的狗都不該亡國。
算了,她有素質!
蓀歌輕輕的吸了一口氣,不顯山不露水,恭恭敬敬「王上,當日字字句句,臣從不敢忘,也不會忘」。
「至於臣的忠心,王上無需懷疑。」
「臣此生,絕不會侍二主。」
這官場,她倦了。
大大小小的諸侯國啊,情形大同小異。
怪沒意思的。
改日她走了,換伍封回來娶妻生子開枝散葉,讓伍子胥頤養天年。
她敢保證,以伍封內斂略有些怯弱的性子,再加上伍子胥心有慼慼,絕不會讓伍封再摻和這些風風雨雨。
畢竟,伍子胥已經做到了一個人臣的極致。
「臣剛才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在救魯伐齊的戰場上一往無前,為王上贏得榮譽。」
就算要偷溜,也得看起來合情合理啊。
一場勝仗也沒打就死了,說出去不僅沒人信,還丟人。
旁人提起來,都會嘖嘖嘖來一句「聽說了沒,那堂堂吳國相國之子伍封就是個繡花枕頭。」
死遁事小,伍子胥的青史留名事大!
吳王夫差再一次沉默了。
半晌。
「伍封,有生之年,寡人名震諸侯,霸業大成之日,願以相國之位贈你。」
吳王夫差心血來潮,還是想在早就碎成一堆碎渣子的君臣情誼裡拼湊出當年的模樣。
哪怕只有其形,沒有其神。
有生之年?
又一個死之前系列?
不要妄想靠這種方式來獲得長生不死。
這大餅,會噎死人。
「王上,臣資歷淺,朝堂之上,若論資歷和經驗,舍伯嚭太宰還有何人?」
「臣從不是因高位權勢才效忠於您。」
還沒死遁呢,好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寡人樂意。」吳王夫差突然多了些許朝氣。
雷暴天轉回了多雲,甚至隱隱約約層層疊疊的雲層後還有太陽的光輝溢位。
蓀歌清楚的感知到,夫差的心情又好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那大王的心呢?
那就是海里的水了!
根本分不清,根本看不到。
察言觀色許久,一直沒有插話的西施,嬌笑一聲,千嬌百媚,美的讓滿池的蓮花失色「大王,您還沒回答妾的問題呢?」
「妾與花孰美?」
「倘若大王的回答妾不滿意,妾可是不依呢。」
聲音嬌軟清甜,像是江南最纏綿軟糯的風,輕拂垂柳嫋嫋。
吳王夫差有沒有心動蓀歌不知,她反正是骨頭都要酥了。
吳王夫差似是忘記了仍站在原地候命的蓀歌,輕抬西施的下巴「寡人與越王勾踐孰更英雄豪氣?」
西施低迴輕柔,吳儂軟語「自是大王。」
「在妾心中,大王偉岸如天。」
外人在場,西施也不見絲毫羞怯。
是真會啊!
蓀歌感嘆一聲。
西施不僅有一副美好的皮囊,還有一個聰明的腦子,一顆七竅玲瓏心。
她就說,見慣美色的夫差沒那麼膚淺。
「花又如何與你作比。」
吳王夫差肉眼可見的歡喜。
蓀歌斂斂眉,若不是考慮到歷史,考慮到時間,考慮到齊威王和鄒忌尚在百餘年後才會降生,她可能就要逐字逐句的教吳王夫差讀讀那篇必學篇目。
《鄒忌諷齊王納諫》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
快要憋死她了!
「王上,臣府上尚有事,先行告退。」
吳王夫差輕攬著西施,挑眉,真誠的疑惑「府上?」
「你?」
「偌大的府上,唯有你一個主子,能有何事?」
「你父親給你了什麼指示嗎?」
吳王夫差一臉探究。
蓀歌清了清嗓子,坦坦蕩蕩「臣有疾,仍未愈,難啟齒。」
吳王夫差:……
誰家難啟齒是扯著嗓子喊。
「還沒好?」
蓀歌點點頭。
夫差擺擺手,同情擺在了臉上。
明明位高權重,世間女子任其予取予求,可偏偏有疾……
可憐!
實在不行,以後他子嗣多,就過繼給伍封一個吧。
到時候,天下人得贊他是體恤臣下的仁君,伍封更是得投桃報李。
「別灰心。」
「你且安心治著。」
「寡人絕不會讓你斷子絕孫的。」
蓀歌:安慰的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蓀歌腳步匆匆的離開了亭子,將香水溪遠遠拋在身後。
她的離開,也徹底讓香水溪越發的香豔。
遠遠的,她都能聽到嬌笑嬉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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