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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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有什麼問題嗎？”

夏油傑收起手，笑眯眯的問。

“不、什麼也沒有！”

乙骨憂太瘋狂搖頭，少年相較於剛到咒回高專時的弱氣模樣，如今經過長期鍛鍊，五官與身體都早已完成蛻變，好欺負的特質也一掃而空。

但在其他認識的人面前，他還是這個模樣。

乙骨憂太左右張望，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五條老師是怎麼說的來著……

讓他想想。

“和傑長期相處嗎？”

吃著黃油土豆的男人歪了歪頭，“很簡單的，他特別好說話。”

五條悟看學生憂心忡忡的樣子便說道，“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什麼？”

乙骨憂太抬頭。

“有時候他會笑得假兮兮的，那就代表他很生氣，這時候你記得跑遠點，也別提及「立夏」這個名字。”

他嗷嗚吃掉最後一口黃油土豆，臉上的墨鏡滑下一角，乙骨憂太看見那雙漂亮得過分的六眼，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

“憂太，知道炸彈嗎？”

“誒？炸、炸彈？您是指哪個方面？”

“炸彈都會有遙控器的，小心點，不要一不小心就引爆了。”

“是？”

乙骨憂太疑惑地發出一聲單音節，他仔細辨別著老師說過的話，“Rika？這跟裡香有什麼關係？”

夏油前輩……不喜歡裡香嗎？

他是不是應該分開他們兩個？因為咒靈的關係？

“不不不，不是這個。”

五條悟搖搖豎著的食指，“是Rikka哦，來，跟我念，立——夏——”

這位老師笑得輕佻，如果乙骨憂太再年長几歲，就能明白這是看戲的標準微笑，“嘛，以後你會知道的。”

回憶結束。

乙骨憂太摸到了一點感覺。

·14

“乙骨君有帶手機嗎？”

“有的。”

“方便借我一下嗎？”

“當然可以。”

乙骨憂太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夏油傑。

他接過手機，熟練地按下那串滾瓜爛熟的數字，電話接通後，夏油傑聽見了微亮的、溫和的女聲。

電話接通後，乙骨憂太自覺的走遠。

裝死。

不管是直覺，還是出於對前輩的尊重，他都不應該聽到接下來的內容。

已婚的靠譜未成年抱著自己的刀，他也有點想裡香了，等回去再打個電話吧。

·15

“來，還你。乙骨君清楚附近地圖嗎？”

夏油傑面不改色地拉黑自己撥出的號碼，再刪掉那條記錄，把手機還給了乙骨憂太。

青年冷靜地從另一隻手的手機殘骸裡找出電話卡，他的指尖夾著小小的卡片，乙骨憂太判斷他應當是想買只新手機，於是他點點頭，“我知道，之前來過幾次。”

二人就這麼去了附近新開的手機店。

這家新開的店面很大，天花板的吊燈照得人頭昏腦漲，看什麼都是冷白的一片，夏油傑無視掉女導購熱情的問候，修長的手指指向了櫃檯裡的其中一款，“不好意思，我要這個。”

刷卡，付賬。

乙骨憂太剛走出手機店，又聽聞前方飄來一句，“伴手禮有什麼推薦嗎？”

“伴手禮？”

乙骨憂太驚訝，他理所當然的以為，“是給五條老師的嗎？”

“不。”

夏油傑冷漠道，“他不配。”

說完這句，他又長按手機的電源鍵，螢幕的光打在他的半張臉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乙骨憂太見他手指一動，螢幕被他點了幾下，是在回訊息？

懂事的少年側過臉，避開了容易窺探隱私的行為。

幾秒後，他聽見了一聲笑。

很輕，若不是他一直注意著，怕也會錯過。

乙骨憂太望過去，是在笑沒錯。

非常溫柔的、如寒冰融化，早春三月時的笑容。

夏油傑自然地走到乙骨憂太身側，“走吧，去買伴手禮。”

“好的。”

乙骨憂太點頭，他的視力很好，哪怕只有一秒的時間也能令他看到螢幕上的聊天頁面，其中那幾條資訊他沒有全部看清，倒是最上方的聯絡人，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Rikka？

不是裡香，是「立夏」啊。

乙骨憂太恍然大悟。

他終於懂得為什麼當初五條老師包括高專在內的其他同學第一次聽見女友名字時那微妙的表情了。

·16

與此同時，東京。

“發了嗎發了嗎？”

膝上型電腦上的擴音器發出聲響。

“發了。”

立夏回答道，才說完這句，她像被榨乾了全部力氣，消極地趴在桌上。

“我覺得你的那位「傑君」一定也喜歡你。”

“……不可能的，五月。”

立夏撐起腦袋，她的下巴抵在桌面上，眉眼全是喪氣，“我說過啦……傑君的理想型並不是我這樣的。”

“不如說，和我完全相反。”

“要個子不低於一米六五的，最好還是短髮，有肉感，極具攻擊性的美貌，大概是偏向混血美人的那種，不管哪點我都不契合啊。”

“理想型只是一個參考嘛，再說了，你大可試試告白，不到最後怎麼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子？”

桃井五月不懂。

她以自己的大腦為證，齊木立夏那位年下幼馴染弟弟保準是對她有點意思，要是沒意思誰能做到長時間無間斷的秒回，不管出遠門還是哪裡永遠都給她帶伴手禮，更過分是，他竟然還能完美的在她休息時問她吃沒吃。

如果沒吃，那答案基本就是——他做，來他家吃。

根據齊木立夏本人的證詞，碗筷百分之百也是夏油傑本人洗的。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和我說你們不是一對，他不喜歡你？

桃井五月：我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告白？”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立夏直起腰，她更沮喪了，螢幕那頭的桃井五月看她一把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說出的話也是悶悶的，“不會有好結果的，五月。”

桃井五月想說你怎麼知道，又聽到她接著說，“傑君是個好人，溫柔、體貼、會包容人，也沒有壞脾氣，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告白。”

“他不喜歡我，假設我真的告白了，那麼我就要去賭那個可能性，像你說的兩種可能，一，他確實喜歡我，那皆大歡喜。”

“二，他不喜歡我。”

“在明確得知他理想型不是我的情況下，我告白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如果告白失敗，我和他就回不去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三十歲了，他比我小三歲，但也有二十七，在這個年齡狀態下，我們認識了二十多年。”

“以前沒喜歡上的人，現在告白就喜歡上了？不可能的。”

“這是現實，不是小說，也不是動漫……”

“我不想失去他。”

齊木立夏垂著頭，桃井五月甚至能透過攝像機看見她顫抖的眼睫，她一下失了聲。

她只能安慰友人，再生硬地轉移話題。

“沒辦法，我是膽小鬼。”

齊木立夏把臉頰兩側的發挽到耳後，淡淡微笑，“做不到去剖開自己的內心，坦然的面對這份感情。”

桃井五月連忙說起了最近自己遇見的其他事情，看她恢復如初的笑，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這位校園女神同時心有靈犀地與齊木家的某位超能力者共情了：這都不上？夏油傑你行不行？

·17

夏油傑不可能喜歡自己。

這個想法是齊木立夏十八歲時發覺的。

少年間嬉笑怒罵的對白一聲一聲地隔著電話線直到她的耳朵。

她聽見另一個女生指責夏油說他沒人要，然後被五條悟反駁，說他早有了自己的理想型，還是上次真心話大冒險時說出來的。

期間還提到了「冥冥」這個名字，優雅的女聲也隨之響起，五條悟哈哈大笑，說沒錯，傑就喜歡這個型別。

立夏下意識屏住呼吸。

夏油傑沒有反駁。

理想型啊……

喜歡的女生是同期，對傑來說很不錯，可以適當的培養感情，交往也很快，結婚的話要提前準備份子錢嗎？

她默默地想著。

最後主動結束通話了那通誤觸的電話。

十八歲的齊木立夏曾被不少人告白過，若顏值能打分，她大概能拿到90分的高分，家裡的三個孩子都不是什麼普通人的長相，在加上多年遙遙領先的分數，在學校裡，她能算個名人。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談話內容無非圍繞著衣服、首飾、包包、喜歡的人這四個打轉。

她自然也被問過同樣的問題。

“身高不用太高，最好一米七左右，短髮，我更喜歡白髮？金髮也可以，清瘦，不用長得太好看，一般人就行。”

“就這樣嗎？我還以為會更誇張一點呢。”

立夏撓撓臉，沒好意思說她最近在看一部動漫，男主角就是後期白髮，完全符合以上這幾點特徵。

“拜託——”

去買飲料的另一位友人回來了，她恰好聽見了後半部分立夏說過的內容，便有些怒其不爭地把冰鎮的汽水往她白皙柔軟的面頰上放，“這個理想型算什麼啊，至少要說什麼像隔壁黃瀨君的標準吧，你在小看誰啊？”

順帶一提，黃瀨君是指黃瀨涼太，最近新出道的一位模特，立夏在朋友分享的時尚雜誌裡見過他。

自詡顏控的友人眾多牆頭之一。

“好冰，辛苦你啦緒子。”

立夏被凍得眯起眼，接過她手上的飲料。

“服了你了，給。”

“不許轉移話題！好狡猾啊立夏！”

……

……

女孩子們打打鬧鬧的笑鬧聲在這火熱的夏季中成了唯一的亮點，立夏分到的是一罐葡萄味的芬達，她對飲品的口味偏向酸甜，甜點也不喜歡吃太膩的。

少女的手指在易拉罐的環口上來來回回使勁，卻始終勾不起那個小小的吊圈，緒子看她折騰到臉頰微紅，實在看不下去了，剛準備搶過飲料替她開啟時，橫空穿來一隻手臂，從少女的手掌間抽走了易拉罐。

“啵”的一聲。

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舉著開好的汽水，穩穩當當地送進了她的掌心。

“……”

立夏眨眼。

午後灼熱的太陽在少女臉頰的半邊留下殘餘的暖黃色亮光，她握著冰涼的葡萄味汽水，對上了少年紫色的眼睛。

然後，她動了動嘴。

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吐出的是，“傑……君？”

丸子頭少年一愣，立夏平日裡從不這麼叫他。

他們總是親暱地稱呼彼此的名字，敬語在這對幼馴染中幾乎沒有出現的可能，他望進那雙燦金的眼眸，卻被它的主人避開。

從前段時間起，他再沒見過她。

咒術師的生活很忙、悶熱的夏天更是詛咒的高發期，戰鬥，無休止的行程把時間表排得滿滿當當，所有人都在被迫加班，他也不例外。

十八歲的齊木立夏忙於學業，她的青春滿是少男少女的歡聲笑語，和夏油傑不同。

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不一樣的。

齊木立夏是普通人，和夏油傑一點都不一樣的普通人。

夏油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許是他太忙了，疏忽了彼此的交流。

又或者是長大了，齊木立夏在避嫌。

這個年齡大家都有了更明確的性別認知，難免不過的事。

少年放下手，壓下聽到關於理想型對話後心底泛起的隱隱不適，扯動唇角。

“……好久不見，立夏姐。”

夏油傑感受到表皮肌肉的拉扯，笑容像面具似的糊在臉上，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胸口襲來的是什麼感覺。

又酸又澀的。

一定是苦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