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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哭得很傷心,呂大娘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她也不說,問她在什麼地方,她說在呂家巷家裡,問她啟東呢,怎麼問她都不說,問雷銅在哪,她才說在學校讀書。呂大娘有預感準是倆口子出事啦!能出什麼事呢?她腦瓜裡閃過一個又一個情景,突然那天呂啟東和郭小倩說說笑笑從縣委大門出來的情景閃現在她腦海,難道啟東和郭小倩真的越軌被雷聲發現了?要真這樣,家就散了,受害的可就是呂銅啊!家萬萬散不得,必須馬上回家弄清真相。於是她向謝蕾撒了個謊,算是請假吧,說到呂大爺負責的那個幸福樂園看看。自從呂大爺下鄉當園長後,兩人就很少在一起了,有時甚至一個星期見不上一次面。
出了夕陽紅集團,恰巧有一部計程車在等人,她開啟車門坐了上去,說了聲去呂家巷。司機回過頭喊了一聲老師。呂大娘定睛一看,四十過頭的禿頭男子,知道是自己的學生,而且十有八九是和於偉同班的,無奈已經認不出叫啥名字了。禿頭男子知道自己讀書時是個小人物,老師肯定認不出了。他便自我介紹,並說自己是於偉同座同學,鐵哥們,也是一名計程車司機,承蒙於偉和謝蕾的關照,承接了夕陽紅旅行社的派車業務,並說他就是剛接到謝蕾的電話專門來接呂大娘的。呂大娘說聲謝謝!便和禿頭男子拉起了家常。
回到家裡,雷聲一個人躺床上,眼眶裡還泱著淚水,叫了一聲媽便哭出聲來,呂大娘問她出啥事了。
雷聲一邊哭一邊說:“媽,啟東他喜新厭舊,跟別人好上了。”
呂大娘一愣,問:“跟誰好上啦?她心想,不會是郭小倩吧。”
雷聲嚶嚶而泣,一會才說出一個名字郭小倩。
呂大娘怔住了,還真是她呀。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上次看見他倆的粘合樣,就擔心他倆出軌,想不到還真有這事啊。不過,男女之事要尊重事實,所謂捉姦要捉雙,僅憑倆人在一起走走路、聊聊天、說說笑笑,最多能說明倆人關係不錯,不能斷定倆人就發生了男女之事。
“你發現他倆什麼啦?”呂大娘坐在床沿,為雷聲捋了捋散亂的髮絲。
雷聲突然坐起,倒入呂大娘懷裡:“媽,前段時間有人提醒我啟東和郭小倩來往密切,有點不對勁。我只聽聽而已,沒放心上。總以為啟東調旅發委當主任和旅行社郭小倩有來往,也只是業務上的來往,很正常。有些事情不親歷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這幾天啟東幾個晚上沒回家,總說事多,忙,要加班,我也就信了他。可今天早上我送銅銅去上學,回來時看時間還早,就沿江邊跑了一段路,到了秦江公園入口處我站立看了看公園,近處幾位中年女性正晨練,遠處江面上成群的水鴨撲扇著翅膀在嬉水,慢慢的我收回目光落在了河岸上人行道旁的雙人石凳上,坐著一男一女兩人,雖然兩人臉朝江面,但從熟悉的背影我一眼就認出了兩人就是啟東和郭小倩。剎那間,我感覺心跳就要停止,眼淚汨汨流淌。他不是說工作忙嗎,一大早兩人就在江邊幽會,還粘乎乎的,一看就像一對老情人。我氣得咬牙切齒渾身打顫,恨不得衝下去把兩人推入江中餵了王八。可我沒有,我想就算當面抓住了他的醜聞,又能怎樣呢,看得越真,傷得越深。於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我一口氣跑到這家裡來的。”
呂大娘靜聽雷聲的訴說,她知道這件事千錯萬錯是啟東的錯,雷聲絕對不會逼啟東出軌,雷聲是什麼人品,呂大娘是最清楚的,最孝順的兒媳,最賢惠的妻子,最慈愛的母親,在呂大娘眼裡,雷聲完美到沒有一丁點瑕疵。那呂啟東為什麼不珍惜?這是男人的通病,手中有權了、袋裡有錢了,私慾就開始膨脹,把本該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透過權力佔為己有,這也包括女人。當然,話說回來,有些問題是出在女人,女人特有的身體資源對擁有權錢的男人來說是最大的誘惑和需要,而這些擁有權錢的男人又能使女人的慾望和需求得到滿足,雙方互補,豈不共贏。呂大娘極力安慰雷聲,苦口婆心,好說呆說,雷聲才勉強答應回她自己的小家。
呂大娘打了輛計程車,親自把雷聲送回她小家後,來到了旅發委,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呂大娘推開門,呂啟東霍然起立:“媽,啥風把您刮來的?”
呂大娘打量辦公室:“妖風?”
呂啟東已離開座位,莫名其妙地看著呂大娘:“媽,說什麼話呀,我這裡哪會有妖風。”他扶呂大娘坐下,“媽,你是官大了、名聲大了,沒把兒子給忘了吧!”
呂大娘白他一眼:“你是官當大了,眼裡沒我這個媽啦!”
呂啟東遞給她一杯咖啡:“進口的,特給媽和爸買的,待會你帶回去,你和爸每人一罐,表示一下做兒子的心意,說明兒子心裡永遠有爸媽。”
“家都不要的人,還配說心裡永遠有爸媽。”
呂啟東一愣,一會,笑笑說:“哎,這段時間不忙嘛,暫時犧牲幾天家。欸,是雷聲跟你說的吧,女人就是,一天兩天沒見男人,就過不了日子啦!”
“你真是為了工作?”
“你看看我辦公桌,堆積如山的檔案等我去處理。”
“那是因為你的精力根本不在工作上。”
“媽,您是否聽到什麼啦?”
呂大娘緊盯著他,一會,再過一會,又過一會,才說:“告訴我,給媽說實話,你和郭小倩到底怎麼啦?”
呂啟東腦袋嗡的一聲,懵了。他虛虛的怯怯的傻傻的心慌意亂的盯著呂大娘,就好像死刑犯看著劊子手。呂大娘不理會他,埋頭喝咖啡,實際上是在等他說出真相。呂啟東知道說謊的話,過不了呂大娘這一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相遲早要大白於天下,與其別人說出來,倒不如自己坦白。他緩慢地坐到呂大娘對面,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又掐滅,從嗓子眼裡迸出一句話:“她懷孕啦!”
啊……接著是嘭的一聲,呂大娘將咖啡杯重重摔在地上,又憤然站起,怒斥道:“你、你簡直是畜牲,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耍流氓,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家庭破裂,愧你還是個國家幹部。”她停頓片刻,目光直逼,“打算怎麼辦?”
呂啟東唯唯諾諾:“把孩子生下。”
“生下了咋辦,結婚,組建新家?”
“媽說呢?”
“踢皮球嗎?我可警告你,你要敢把雷聲和銅銅給甩了,看我咋整你。”
“說什麼呢媽,我把自己甩了,也不敢把孃兒倆給甩了。”
呂大娘多想說把孩子做了,可這是多麼殘忍的結果,孩子是無辜的,不應該遭至毒手。話到嘴邊幾次,都被她嚥了回去,她一個菩薩心腸的人,哪說得出如此歹毒的話呢!生就生下吧,大不了讓雷聲吃點虧受點委屈,最壞的打算是呂啟東被雙開,成為一無所有的無產階級。想到這,呂大娘的心裡多少有了些寬慰,緊繃著的臉也松馳了許多。其實遇到這種事誰都很難處理,既然呂啟東有他的想法,那就尊重他的想法,由他自己決定罷了。
“自己看著辦吧!”呂大娘扔下一句話悻悻然離開辦公室,出門時她停住腳步回頭,“晚上回呂家巷來,我和你爸在家等你。”
呂啟東站立在門口,看著漸行漸遠母親的背影,就連一個應答的嗯字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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