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無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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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司菲爾路76號,是汪偽特工總部的別稱。
大漢奸丁默邨臉色鐵青,“咣”的一聲放下電話,連吸了好幾口煙。
周弘毅的這位姐夫,方臉闊鼻,顴骨較高,法令紋極深。若是不認識的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害怕、難以接近。
丁默邨曾經是軍統第三處的少將處長,之後叛變到了汪偽,在特工組織76號擔任總部主任,算得上是重要的實權人物,權力僅次於李士群。
這一次,他們好不容易策反了一名紅黨,得到重要情報,但沒想到在行動中卻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胡均鶴這個蠢材,竟然被對方一個人打死七個、打傷三個,這對於他們七十六號來說,可是近期最大的一次恥辱。
而更讓丁默邨生氣的是,都讓人家打死那麼多人了,胡均鶴這幫蠢材在繪製通緝畫像的時候,半天說不清對方的長相,就知道戴眼鏡、留絡腮鬍,難道他們不知道鬍子這種東西是可以偽裝的嗎?
雖然行動失敗了,但也從側面印證了被策反的那名“紅黨”人員的確知道很多內幕訊息,他們要趁著對方還沒有完全察覺,對魔都的紅黨地下分子進行一次全面的篩查,能多抓一個是一個。
“來人,叫吳四寶進來見我。”
吳四寶是76號的警衛總隊長,其人心狠手辣,手底下糾集了一群流氓無賴,專門殘害抗日誌士和愛國人士,可謂臭名遠揚。
76號的部署暫且不提,卻說周弘毅回到警局後,第一時間走向地牢。
“周公子,你來了?聽說早上蘇州路那邊76號和紅黨槍戰,打死了十幾個人。”
汪順一早就在地牢門外站崗,手上還拿著昨晚周弘毅塞給他的煙。
“聽說了,那個紅黨槍法很神,幸虧遇到他的不是我們。哦對了,剩下這個已經洗脫了嫌疑,可以放出去了,辛苦兄弟們了。”
周弘毅狀似隨意的將“明鏡”釋放,只在和後者擦肩而過的一瞬,說了句“放安心”。
“明鏡”深深地看了周弘毅一眼,那裡面似乎有感激,有敬佩,有好奇,也有疑惑,但不管怎麼樣,他的命都是這位“四面佛”同志救下來的。
由於蘇州路翡冷翠咖啡館那邊傳回的訊息已經側面證實了“明鏡”的清白,周弘毅放人後,局長和隊長都沒怎麼在意。
而且他們現在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八卦那個在咖啡館後巷與76號特務槍戰的神秘人身上。
對於這個神秘人的傳言越傳越離譜,僅是在警局就快速衍生出了好幾個版本。先是較為貼近事實的“打死七個、打傷三個”,過一會兒就變成“打死十個、打傷七個”,等到周弘毅親自將“明鏡”送出警局再回來時,他們談論的內容已經變成“打死十七個、打傷十個”。
周弘毅暗想,這要是傳到明天,是不是就要變成他打死敵人整整一個營了,真是誇張。
就在警局裡的警察們吃瓜的同時,警局外駛來兩輛汽車,幾個日本軍官從車上下來,一臉嚴肅地走進警察局大門。
那名日本軍官氣勢洶洶地徑直走進局長馮金雄的辦公室,並且“哐”的一聲將門摔上。
周圍的警察們都目睹了這一幕,很快,吃瓜的內容就從江邊神秘人變成了局長勾引日本軍官的老婆被人發現,人家上門來興師問罪了。
局長辦公室內,馮金雄弓著腰、滿臉堆笑,從辦公桌後繞過來。
“呵呵,原來是龜田大佐,有什麼事您打個電話就行了,不用親自跑一趟吧。”
他伸出手想和對方握手,可那名用鼻孔看他的龜田大佐卻根本不理,搞得馮局長很尷尬。
“馮局長,我聽說你們警局抓了一名我們特高科的少佐,居然還將他關在地牢裡嚴刑拷打,特高科的少佐什麼時候也是你們能審問的?我命令你立刻放人!”
特高科少佐被抓進警局地牢這件事龜田大佐自然是知道的,因為他就是少數知情人之一。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昨天收到訊息,他們派出的密探居然被認定成了紅黨地下分子,還遭受各種大刑伺候,這可把他氣得不輕,覺得警察局這些廢物就是些浪費糧食的豬,查紅黨竟然查到他們頭上來了。
而馮金雄局長就在昨晚的一次飯局上,向一位訊息靈通人士側面打聽了這件事,得到的結果是先按兵不動,那名自己招認的特高科間諜,既不審也不放,讓日軍內部先鬥出個結果,誰贏了就聽誰的。
善於鑽營的馮局長知道特高科裡這位龜田大佐和近藤大佐軍銜相等,但卻分屬不同派別,政見上有分歧,而近藤大佐在私人關係上與76號的丁主任走得較近,後者還將自己的小舅子周弘毅安排進了警局,無論如何和他關係更近。所以在沒有得到近藤大佐的命令前,馮金雄決定這個日諜是絕對不能放的。
“龜田大佐,您稍安勿躁,這件事您有所不知,你們特高科的那位吉田少佐可是親口承認了他就是紅黨潛伏的聯絡員,證據確鑿啊。這次我們也算替你們揪出了一個內部的叛徒,即便沒有功勞,也不應該以這種態度上門興師問罪吧。”
龜田大佐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倉啷”一聲,居然把腰上挎著的軍刀抽了出來,把馮局長嚇一跳。
“誰?誰要動刀?!”
馮局長的忠心狗腿徐國棟隊長拿著槍第一時間衝了進來,周弘毅也跟在後面擠了進來。
“八格牙路!全部都退出去,你們要造反嗎?別忘了你們是為誰工作!”
要說馮局長,那可謂老謀深算,最擅長的就是經營人際關係、見風使舵。如今特高科以近藤大佐為主,龜田大佐只是為輔,而且那叛徒是由周家公子親自審問出來的,也算是得了76號丁主任的間接受益,他又怎麼會怕?
“龜田大佐,我當然知曉在為誰工作,而且我們的職責就是抓捕亂黨和地下人員,我們抓這些人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咱們社會的安定、政權的穩固。龜田大佐的上門興師問罪就讓我有些看不懂了啊,難道您是想袒護那位已經叛變的吉田少佐?這個我就不得不向特高科去通個電話問問了。”
龜田大佐氣得牙根直癢,恨不得現在就一刀劈了面前這個笑臉胖子,但他也知曉這次的行動他是瞞著近藤大佐的,就是想得了功勞以後自己私吞,可沒想到在這裡出了岔子。
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吉田少佐會是紅黨聯絡員,不知道這幫廢物是怎麼審的,難道吉田少佐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
龜田大佐在心裡尋思了一下,重新將刀收回了鞘中,咬著後槽牙說:“馮局長,吉田少佐是不是紅黨聯絡員,我自然知曉,他是我的人,我派他進入你們牢房是有特殊任務的。現在我就要去見他,一切我要親口問問,他究竟是如何承認的。”
“要見犯人?這個沒問題,龜田大佐,我給您親自帶路。”
馮局長也知道,即便他佔著理,也不能把對方得罪死了,萬一之後哪天龜田佔了上風呢?當即親自在前面引路,帶著龜田大佐走下警局的地牢。
周弘毅跟在後面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他已經先一步將真正的聯絡員放了出去,這時間差拿捏得真是恰到好處。
等到馮局長一行人走進地牢後,就看到整個地牢裡現在就關著一個犯人,那就是綁在木架上低垂腦袋的吉田少佐。
“吉田?吉田君!他怎麼了?你們對他用刑了?”
龜田大佐看著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的吉田少佐,怒火又一次衝上腦門。
徐國棟見狀快走兩步,將手指湊近到吉田少佐鼻端停了片刻,緊接著又快速退了回來,一臉懵逼地看著馮局長小聲道:“人……人已經嚥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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