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我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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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攙扶著宋嘉音回到屋裡,心急如焚地幫她脫下溼透了的襦裙,一看見她那細瘦如竹竿的腿和膝蓋下方變形的部位,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藥是宋凜送來的,宋嘉音便使用了起來。
回想起三年前或者更早的時候,除了那件事,她和宋凜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矛盾,就連他去和親的那天,宋凜都沒有露面。
紫嫣一邊小心翼翼地抹藥,一邊輕輕地按摩幫助吸收,抽噎著說:“公主,您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啊,那些金國的人竟然敢這樣對您!真是太惡毒了!幸好,金國滅亡了。公主,等太子殿下把那些人都抓到您面前,您好好地折磨他們一番,讓他們也嚐嚐苦頭!”
看著紫嫣一邊抹淚一邊給自己上藥,宋嘉音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也微微有些觸動,“別哭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在擺公主的架子,耍公主威風,欺負侍女呢。”
紫嫣應了一聲,抹著眼淚說:“公主,奴婢不哭了,奴婢真的不再哭了。”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卻如此心疼她。
可能是太久沒有人關心她的緣故,宋嘉音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
紫嫣幫她把衣服拉好,又把炭盆的火加得更旺了一些,“秦王殿下真是太過分了,就算沒被立為太子,也不能拿您出氣啊。明明您已經受了三年的苦,剛才又摔了,五皇子還故意扔雪球砸您。這麼冷的天,秦王殿下不心疼您,反而要責備您,他真是太狠心了……”
說著紫嫣就哭得更狠了。
宋嘉音只是微微一笑,長期的冷漠對待讓她有些不太擅長關心別人,她無奈地說:“你可別亂說他的壞話。我現在人微言輕,恐怕保護不了你。你還是小心說話為好。”
“我是太子的人,現在又被派來伺候公主,他就算要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凝霜擦去眼淚,吸了吸鼻子,情緒很快就好了起來:“公主您看看,太子殿下送來的衣裙多漂亮。”
宋嘉音看著這個為她打抱不平的可愛小姑娘,心中那顆懷疑的種子開始動搖。
別怪她疑心太重,畢竟那些和她生活了十五年的人都不信任她,甚至還想逼她去和親。一個從未有過交集的侍女,真的會真心對她嗎?
真心,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這世上,真的還有人會真心對她嗎?
突然,門響了。
紫嫣拿來斗篷,迅速給宋嘉音披上,然後去開門。宋嘉音聽到門口一個男子的聲音:“紫嫣姑娘,這是給公主的藥酒,用來藥浴,可以緩解關節疼痛。”
宋嘉音這時覺得自己記性太好了,並不是一樁好事,這聲音分明是蘇凌風的手下週勇。
蘇凌風竟然派人送藥來,宋月儀都追到上京來了,他還真不知道避嫌。除非他是故意的,想讓宋月儀生氣,為難她。
宋嘉音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蘇凌風曾經冷漠的臉龐,心裡有些難受。她還沒來得及讓紫嫣拒絕,紫嫣就已經拿了藥,關了門進來。
紫嫣其實很高興:“公主,沒想到蘇世子還記得您。給您送了藥來,還是宮中所用的御藥呢。”
宋嘉音開啟錦盒,拿起瓷瓶,看了一眼,確實是宮裡的御藥,只有皇親國戚才能用。
宋靖都沒想過給她,蘇凌風卻給她拿來了。
只是,宋嘉音不明白,蘇凌風為什麼要給她藥?
她可不相信,曾經對她冷漠無情的人,會對她舊情難忘。
“放那兒吧。”她並不領情。
紫嫣以為是要到南京再用:“也好,回到南京再泡也不遲。”
宋嘉音的眼神冷了幾分:“後日就要回南京了,路上要帶的東西很多,這藥怕是帶不上了。”
紫嫣立刻明白了,“是,公主。”
到了黃昏時分,院子裡再次傳來了交談聲。
宋嘉音披著斗篷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看見宋靖、宋凜、宋月儀以及蘇凌風、宋楨都在院子裡站著。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心想,宋家人什麼時候開始要在院子裡議事說話了?難道屋子裡藏著什麼猛獸不成?
紫嫣也跟在她身後,低聲解釋了大致情況:“公主,太子殿下說您身體不適,打算三日後啟程,但秦王卻想今天就出發。蘇世子說要陪著太子清除金人的餘孽,而月公主又說要陪著蘇世子。秦王殿下因此非常生氣,說都是您的錯。但這事哪能怪您呢,何時啟程還不都是他們說了算。”
宋嘉音的臉色更加冷漠,“嗯,你說得對。何時啟程都行。”
果然,事情還是牽扯到了宋月儀。有人叫她一起過去商議。
紫嫣攙扶著她,她走得非常緩慢。
看她這副柔弱的樣子,再想到她這三年所受的苦,宋靖不禁皺起眉頭,生氣地說:“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就不能快點嗎?因為你,我們兄弟姐妹之間都有了嫌隙。”
宋嘉音連看都沒看宋靖一眼,目光落在一個花瓶上,彷彿聽到的是狗叫聲,內心毫無波瀾。
宋靖被無視後更加生氣,“和親三年,你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嗎?看到我和太子,你都不知道行禮嗎?”
宋嘉音聞言,立刻跪在地上:“雲奴見過各位貴人,各位貴人萬福。”
宋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讓你行這麼大的禮了嗎?”
宋月儀第一個上前來扶她,心疼地說:“姐姐,你這是何必呢?皇兄他只是太關心了,我扶你起來。”
紫嫣也幫忙攙扶。
宋嘉音站起身,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彷彿把眼前的人都當成了空氣。
宋月儀有些尷尬,回到了原位。
宋靖又要發作,宋凜輕輕啟唇:“皇妹,叫你來是為了商量啟程的時間。你是想今天就回去,還是後日再回?”他握著茶盞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宋嘉音剛把目光轉向宋凜,就聽宋靖說:“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就耽誤了大家的行程。畢竟母后和皇祖母一直在等你。回去晚了,你忍心嗎?”
五皇子宋楨附和道:“反正坐的是馬車,又不用你走路。”
宋嘉音聲音清冷,雖然不高,但卻能觸動每個人的心絃:“雲奴是不敢隨意決定何時啟程的。還請諸位貴人,莫要再為難我。雲奴在金國三年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懦弱無能,連一個普通的奴隸都打不過,對不起聖上、周皇后、太后娘娘、太傅的教導,如今身子骨如諸位所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走路都費力,只是貿然前去南京,這副模樣若是唐突了宮裡的貴人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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