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洋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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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下旬的天氣,已經有些暖洋洋。
中午時分,一些人力車伕會選擇在黃包車旁打個盹。
雖然說,人力車伕一班差不多是十個小時,但實際上誰又能真的拉那麼長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生意上門和休憩。
而且就算給你那麼多生意,又有幾個人身體吃得消。
前世《駱駝祥子》裡面講了一件事,在北平的黃包車伕需要攢錢三年才能購買一輛黃包車,而祥子的身體好,又節儉,所以只需要兩年時間。
做這一行有一個好身體,確實比什麼都強。
陳光良已經穿越快一週時間,他確信自己的身體正在處於一個二次發育的過程,食量增加了近三分之一。所以為了不耽誤這次長身體,他狠心提高了自己的生活費。
生活成本的提高,也意味著陳光良需要拉更多的生意,才能儘快攢到‘三十大洋’來籌謀‘合夥買車’的事情。
在等車之餘,很多人會選擇休憩,甚至是圍在一起賭錢、吹牛。
很顯然,陳光良不會如此做,他一般只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看報紙,不僅瞭解這個時代的資訊,還會在地上比劃一下繁體字;好在有簡體字的基礎,以及繁體字基本都認識,他學習起來並不困難,甚至可以說簡單。
第二件事是擦黃包車,陳光良不僅會注意自己的衛生,也會注意黃包車的衛生,走到河邊都會打桶水來擦拭一下身體和打溼毛巾。
養成良好的習慣,更有利做大事。
“Hello,ByCar?”
陳光良一張嘴,不僅震驚了幾個人力車伕,更是讓一名洋人驚訝起來。
大驚小怪,好歹前世自己也上過大學,四級英語會幾個單詞有什麼問題?
洋人果斷選擇乘坐陳光良的黃包車。
“BritishAmericanTobaccoCompany,Youknow?”
洋人拿出一包‘強盜牌’香菸示意,生怕陳光良不明白。
20年代的滬市,菸民眾多,煙的品類也五花八門,其中市場份額最大的有六種。最牛的是老刀牌,菸民們習慣叫它“強盜牌”,因為它煙盒的畫面,是一個面目猙獰的持刀海盜;其次是紅錫包(俗稱“大英牌”、綠錫包(俗稱“三炮臺”)、白錫包(俗稱“絞盤牌”或“藍炮臺”。所謂紅錫包,取自粉紅色的煙盒加上內襯錫箔紙,綠錫包、白錫包依此類推。以上四種都屬於高階香菸,是有錢人抽的。中級煙是前門,中低階則是哈德門。
所有這六種暢銷煙,通通出自同一家公司——英美菸草公司。
“黃浦....South(南方的)·蘇州Road?”
“OK”
洋人高興的點起一根香菸,還準備給陳光良發一支。
不過被陳光良拒絕了,他可不抽菸。
這已經不是陳光良第一次拉到洋人,但他一路上總是喜歡和洋人交流,以此來提高自己的蹩腳英語水平。
洋人雖然也看不起他們人力車伕,但對於一個懂點他們語言的人,還是不會為難的。
甚至拉到地方後,洋人還能多給幾個子。
聽人說,晚上七點過後,法租界上能拉到去百樂門舞廳的洋大人。他們穿著好看的洋衣裳和揹帶褲,坐在車上用外國語高興的交談著。下車時有的會多給幾個銅板,這是人力車伕最高興的事情。
陳光良還沒有夜班拉車過,但也碰到幾個洋人客戶,確實多給幾個子(幾分)情況很正常。
“陳,StudyEnglish,GOForeignFirmWork.....Work,Understand?”
“Iknow....Iknow”
到了英美菸草公司,洋人約翰不忘‘教導’陳光良一番,意思是讓他多學習英文,好去洋行工作,也不至於做一個拉車伕。
陳光良倒是想做洋行的‘買辦’,畢竟可以拓寬業務和人脈,只是眼下還不現實。
不過約翰的話倒是讓陳光良更加相信,學習英文的重要性。他雖然懂不少單詞,但正常交流是很困難的。
看著約翰進入一座歐式風格的辦公樓建築,陳光良若有所思。
目前英美菸草公司佔據著華夏八成的捲菸市場,而且還不需要交稅。不過此次北伐勝利,民國政府向英美菸草公司收稅也是必須要做的,否則哪裡來的軍費。
而據陳光良瞭解的歷史,向英美菸草公司收稅,也是一場場‘鬥法’,列強可不是那麼輕易服軟的。而在這場鬥法中,杜月笙似乎在背後幫了很大的忙,例如背後支援徒子徒孫罷工,引入南洋捲菸廠等來資金支援罷工等,手段想當的高明。
陳光良雖然瞭解這些歷史,不過他只是一個小人物,所以搖搖頭便離開現場。
回去的途中,儘量不要在陌生的地方等客,可以便走邊等客。這是一個經驗,有的巡捕看到生面孔人力車伕,搞不好就上來‘查牌’。
當然查牌是假,要錢是真,一般也得一毛錢才能過關。
租界巡捕的薪資不過才13~16大洋一個月,全靠勒索社會底層,他們才能賺得盆滿缽滿。
所以陳光良拉著空車,眼觀八路耳聽四方,隨時關注有無需要車的客人。
他總感覺自己有‘金手指’,例如耳目更聰慧、力氣變大等,這是一個很好的事情,不說拉黃包車能賺更多的錢,就是關鍵時刻也能搏一搏。
撈偏門,是最後沒辦法的路子。
一路上,有的橋車司機會瘋狂按喇叭,有的巡警會大聲呵斥黃包車,總之這是個低賤的職業。
“赤佬”
一聽這個詞,不會感到憤怒,而是快速朝著這個聲音跑去,就像狗追骨頭一樣。
又拿下一單!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兩個人一起上車。
早在二十世紀初,黃包車還可以乘坐兩個成年人,後來政府覺得有傷風化——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以及實在太傷害人力車伕;所以,後來就只准允許黃包車乘坐一個成年人。
胖女人加個十歲的孩子,也比一個成年男人重不少,陳光良倒不會表現出什麼。只是到了地方,被胖女人講價,無疑是很難受的。
臨走時,胖女人還不忘說道:“小赤佬,我看你也有幾分力氣,要不要來我家拉私車。”
“不用了”
“不識抬舉”
胖女人拉著小孩子,一臉看不起的走進公寓。
陳光良拉著車離開,心裡也是回罵了這個女人幾句,很快又將這種人忘記。
這個年代,私家車那是頂級富人的專屬,計程車和公共汽車也還沒有很普及,所以滬市的中產階級甚至是高產階級,基本都是以黃包車為主。
而黃包車也分為‘私車’和‘公車’,私人所有的人力車則和黃包車不同,被漆成黑色,儘管和公共人力車是同一種型別,但很容易區別開來。
公共人力車不僅漆成黃色,而且看起來骯髒破舊,儘管他們在途中很少拋錨。
私人的包車則外觀鋥亮,有著毫無汙漬的白色雙人座,鋪於乘客膝頭的乾淨格子花布,雨天保護乘客的寬大防雨布等。
拉私車的優勢是‘穩定’,但業主難不難伺候,這是一個未知的事情。
不要認為就是拉個男主人上下班的事情,可能還需要拉女主人買菜應酬,還需要拉少爺小姐上學下課,甚至搞不好還得做家務,和一個奴隸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拉公車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目前的黃包車行情,還不至於像五年後那麼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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