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向你致以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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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曉柏說:“俄國和日本,都是特別有個性的民族。
“俄國的地理位置天寒地凍,所以戰鬥性特別強;日本國土狹窄,且多火山地震,所以民族性很纖細,崇尚物哀。
“這兩個民族,在藝術上都非常特殊。特殊到他們國家的作品,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國家的人寫的。
“而妥爾斯泰夫斯基和川端春樹,把他們的民族性寫到極致了。”
木星問道:“他們寫過什麼書?”
高曉柏說:“川端春樹寫過《雪國》《古都》《千隻鶴》《挪威的森林》《海邊的卡夫卡》《奇鳥形狀錄》,嗯……還有……”
於樺說:“還有《伊豆的舞女短篇集》《舞!舞!舞!》《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高曉柏點頭:“嗯,還是於老師記得熟。”
於樺接著又說:“妥爾斯泰夫斯基,我剛才說,他更是重量級,因為他寫過:《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活》《罪與罰》《白痴》《群魔》《卡拉馬佐夫兄弟》。”
他接著說:“俄國的總統普希金這麼說:不認識妥爾斯泰夫斯基,便不認識俄國。他在俄國的地位,比海明威·福克納在美國的地位更崇高。”
木星問:“那川端春樹呢?”
“褒貶不一。”於樺說,“川端春樹,前期的作品和後期的作品,完全是不同的格調。《雪國》等作品,非常‘日本’,極端傳統,而後期的作品,更加小資一些,偏美國風,不那麼日本了。”
“哦。”木星聽得不是很懂。
於樺道:“另外,他在日本褒貶不一的原因也在於,他非常反對日本的侵略戰爭。在小說裡,很多次抨擊不義戰爭,所以引起了日本右翼人士的廣泛反感。”
接著,他又一笑,道:“不過,他後期的那些小說,賣得異常地好,是暢銷書。”
木星突然恍然大悟:“難怪!因為他是華國人,所以才在書裡抨擊戰爭。”
“也許吧。”
高曉柏收了扇子,說:“其實,早該想到這四個作家是同一人的。”
木星把頭望向他。
“你們看,加西亞·博爾赫斯的風格,和海明威·福克納異樣相近,而川端春樹,又經常在書裡提及海明威·福克納的書,而他們都有妥爾斯泰夫斯基的影子。”
木星點頭:“難怪!”
高曉柏頓了頓,又說:“唯一難以解釋的是,他弄這麼多馬甲幹什麼?直接自己寫不就好了?”
木星歪頭,說:“是啊。”
“總不可能是為了騙諾貝爾獎的獎金吧,哈哈!”高曉柏開玩笑道。
安靜了片刻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於樺突然說話了:
“這更像是一個作家在不斷突破自己,不斷嘗試新的風格。遊歷世界各地,用自己的方式詮釋不同的文明。”
他閉上眼,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接著,他再度睜開眼睛。
這一次,他眼睛裡似乎有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木星問道:“您的意思是?”
“越是民族的文學,就越是容易走向世界,”於樺說,“因為每個民族都是獨特的,每個地方的地理位置、文化環境,都截然不同。”
“欣賞這些和自己文化異質的文化,才更有助於內省自身。”
“就好像旅遊一樣,別人說,旅遊就是離開自己活膩的地方,去別人活膩的地方。”
“往往你到了別人活膩的地方,發現別處的獨特之後,才能更加體會到自己家鄉的獨特之處。”
木星眼前一亮:“所以,那個有很多馬甲的作家,是在透過觀察其他文明,來理解華國?”
“對,”於樺點頭,“他創造其他文化的作品,最終目的是得出華國文化中最獨特的部分。”
“不斷更換身份,用馬甲掩蓋自己,是因為,他不想過早地成名,失去進取的動力。”
“他描寫的都是普通市民的生活,因為他一直行走在市井間,才能取得最鮮活的素材。”
木星屏住了呼吸。
這太瘋狂了。
“這聽起來,就像是說,他活著,就是為了寫作?”
於樺說:“確切的說,他活著,是為了創作出最好的華國的作品。”
高曉柏在旁邊搖著扇子,搖頭晃腦地說: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為了創作,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戴寶冠,不爭榮寵……這是把一生名利都豁出去了,只為了寫作啊!”
木星被震撼了。連彈幕都被震撼了。
一直觀看人間觀察節目的觀眾,就算今天已經接受了更多顛覆三觀的洗禮,此時在聽到這番話後,也不禁陷入沉思。
對比人家這位,更多人思考的是:我是誰?我在幹嘛?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我明白了,”於樺說,“以前我經常在想,我的作品,究竟差在哪裡。”
木星流汗:“於老師,您的作品不差……”
“我距離偉大,仍然有一步之遙,”於樺說,“可是,我始終找不到我應該從哪裡突破。”
他突然站起來,說:“現在我知道了,我一直囿於自己的人生經歷,只看到自己身邊這一畝三分地。
“我看到加西亞·博爾赫斯描寫的南美,便對南美心馳神往,看到川端春樹的日本,也覺得獨具一格。
“我先前,也想效仿它們,寫出只有自己能寫出的華國。
“可是,我沒有見過其他地方,又怎能說了解華國?
“他遊歷南北美、俄國、日本,就為了尋找各自獨特的文學,這種精神,才是日日精進的小說家應該有的精神。”
於樺目光炯炯,似乎悟到了什麼,接著,低頭,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木星大驚:“於老師你這是……”
“導師,也許你正在看這檔節目,”於樺對著鏡頭說,“那麼在此,我向你致以我的敬意。”
“我又從你那裡學到了一點東西。”
……一時,演播室裡雅雀無聲。
秦雲初低頭沉默不語,等她抬起頭時,眼睛亮晶晶的。
“原來,是這樣……”
她明白為什麼陳涯會在她的公司,甘心當一個小職員了。
他是為了創作出最好的作品,在她的公司體驗生活。
秦雲初有點明白,為什麼趙泰斗會那樣保護他了。
他這樣的人才,得到,是華國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榮幸。
失去,是世界的遺憾!
想到這裡,秦雲初的手顫抖起來,臉上發燙。
知道了這些,她以後該怎麼去面對陳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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