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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在談戀愛吧?”

聽到這句話,江心海呼吸都不均勻了。

阮清竹捂嘴笑了。

“放心,我不會說的,”阮清竹小聲說,“反正恭喜你們兩個。”

江心海警惕性依然沒有放下,說:“謝謝你的恭喜。但我們沒有談戀愛。”

阮清竹捂嘴笑了,把手套遞過來。

江心海伸出手,她卻將手一縮。

“你知道嗎,”阮清竹說,“英子要退出樂壇了。”

“嗯?”

“她準備低調很多年再出山。”阮清竹說,“擋在你前面的再也沒有人了,你就是新晉天后的最佳人選。”

“為什麼跟我說這個?”

“我也打算退了。”阮清竹笑容有些淒涼。

“你要退到哪裡去?”

阮清竹沒有回答她,而是突然說:

“我很羨慕你,這樣喜歡唱歌,又剛好可以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

江心海問:“你不喜歡唱歌嗎?”

“以前,我也喜歡唱歌。如果不喜歡唱歌,又怎麼能唱好呢……”阮清竹低頭,淺笑。

“那你唱不就好了,你新專輯的銷量也還行吧。”

阮清竹抬頭:“以前喜歡,但現在,唱歌只會讓我感到疲憊。”

江心海不是很懂這種感覺。

“我們這行,歌迷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是塊寶,可一旦不喜歡你了,你什麼都不是,”阮清竹說,“大多數歌手和你不一樣,並不是只需要好好唱歌就行了,裡面摻雜了很多不純粹的事情……”

接著她又說:“唱歌又能唱一輩子嗎?總有唱不下去的一天,對於這行裡大多數人來說,都沒辦法一直唱下去,相對來說比較好的歸宿,就是嫁給一個有錢人罷了。”

她靠近了江心海一步,說:“我在和一個地產公司的公子談戀愛,等我嫁出去了,就會成為全職太太,以後再也不會拋頭露面的唱歌了。”

江心海說:“是嗎?”

她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不用同情我,”阮清竹看懂了她的眼神,“終於放下音樂的那一天,我只會覺得……解脫。”

她鬆手,手上的手套落入江心海手中。

“怎麼只有一隻?”

“哎呀,還有一隻不知道哪裡去了。”阮清竹的笑容忽然公式化起來,“可能是忘了帶過來。”

“算了。”江心海把那隻手套收了起來。

她轉身離開,走在路上,步伐由沉重逐漸輕快。

別人的故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只需要唱好每一首歌就好。

阮清竹站在後面,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提包內。

包裡躺著的剩下一隻手套,被慢慢捏在手心。

……

2016年,春。

麗晶大酒店,海涯公司酒會現場。

一排排餐桌擺滿牛排、波龍、烤雞,服務生手上託著紅酒,暖黃燈光從水晶燈泡裡彌散出來。

身穿各種顏色禮服的人們三三兩兩,時有一眼就知道氣度不凡的各界精英穿梭其間。

幾年前那個還在小廠刻盤的周鵬,現在已經一身西裝革履,頭髮梳著一絲不苟的油頭,此時正在和國內最大娛樂公司——愛華的高管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這場酒會,是為了慶祝愛華成功收購海涯公司。

陳涯和江心海站在樓上,望著這一切,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海涯公司——正如其名,海是江心海的海,涯是陳涯的涯。

這個公司一開始,就是圍繞兩人建立的,在短短3年內,就成長為行業翹楚。

然而今天,這個公司獨立運營的歷史就要告一段落了。

從今往後,海涯會成為愛華公司的子公司,接受愛華的實際控制。

愛華娛樂,是“那個陸家”的產業。

“那個陸家”,聽起來像是行業黑話,但說出口,只要是混娛樂圈的都知道這四個字的含金量。

總而言之,愛華是一個隨便說句話,就能讓整個業界抖三抖的公司。

海涯公司被愛華併購,成為愛華整個娛樂圈生態的一部分,也只能說是非戰之罪。

“不甘心嗎?”江心海問。

“要是真的不甘心,就不會把公司賣掉了。”陳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

“可在商業上,我們畢竟輸了。”江心海幽幽嘆了口氣,“以前跟我們一起打拼的老員工,都不想再拼了,連周鵬都跟你對著幹。”

“他們想要更穩定的生活,更高的收入,更多的錢,送女兒去國外留學,多請兩個保姆,再添兩臺車……這都無可厚非,不怪他們。”陳涯慢慢說。

江心海橫了他一眼:“還不是怪你,你給歌手們開的簽約條件太優厚了,想跳槽就跳槽不說,還有各種保障補貼,哪個公司經得起這麼造?”

“藝術家當然需要好合同。”陳涯說。

“可你簽約的樂隊也太不挑了,全都是沒什麼商業價值的,”江心海埋怨道,“像什麼萬青、新褲子、橘子海、盤尼西林也就罷了,我一直想不通……”

“……我想不通,你為什麼連二手玫瑰都籤??”江心海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陳涯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們挺好的啊。”

江心海激動地說:“他們像是二人轉啊!形象也怪,唱的歌也……感覺很有辟邪效果。”

“要對你不理解的事物保持尊重,否則,和英子有什麼區別?”

陳涯這一句澹澹的回嗆,直接把江心海憋出了內傷。

“好吧,我不說這個了,”江心海明亮的眼睛直直瞪著他,“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陳涯望向了旁邊,假裝沒聽到。

“別裝死了,你又不可能一直躲下去。”江心海抱著雙臂,“表白都是我主動的,求婚就到你了!”

陳涯說:“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江心海額角一條,用高跟鞋在他腳上狠狠踩了一記,然後憤然扭身離開。

陳涯遠遠盯著江心海的背影,眼中滿是溫柔。

他掏出手機,正好,一則新訊息彈出來。

是徐湘瀟的。

他開啟聊天軟體,一眼望過去,全是徐湘瀟給他發的訊息記錄。

3:26

【在嗎?】

【睡著了?】

【我一晚上沒睡著,都在想你的事。】

【對方撤回了一條訊息】

4:07

【真的睡了?】

【那你聽我說。】

【我喜歡你。】

【這一點也不酷,喜歡天涯一點也不酷。但是我就是喜歡天涯。】

【終於說出口了。】

【壞了,撤回不了了。】

【……】

8:42

【在嗎?哈哈,我昨晚腦子有點不清醒,說的話你別當真哈。】

13:01

【怎麼不回覆我?總不可能現在都沒睡醒吧?】

【關於我昨天說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陳涯退出聊天軟體,按了按額頭。

有點……不,相當頭疼。

調出系統視角,澹藍的螢幕上,出現幾行字:

【當前成就:音樂人(2500/2500)】

【已開啟挑戰任務,完成後,可進入下一階段】

【挑戰任務:1.創造2個以上新音樂流派;(未完成)

2.創造的新音樂流派達到世界級影響力(被全球五大洲人群認知)。(未完成)】

陳涯喝了一口紅酒。

隨後,陷入了深思……

……

江心海的故事有些長,但她沒有事無鉅細地講,只是講了個大致脈絡。

比如怎麼認識刀狼,怎麼立志幫刀狼復仇。

出專輯的過程中又怎麼遭到英子打壓,最後又怎麼翻盤,然後怎麼和遲尺相互表白。

之後又創立了海涯公司,過程一筆帶過,最後被愛華收購,陳涯隨之落跑。

講完這些,也並沒有花太長時間。

坐在臺下的記者,筆記刷刷寫著,連肖楚楚都一時默然無語。

“因為結婚的事,我和遲尺鬧脾氣了,可能心裡對公司被收購還有氣,他便丟下了給華語樂壇十年的話,離開了華國,好幾年都不知去向。”

“我也是近年,才重新得到他的訊息的……”江心海最後說。

說完,底下的人都有些唏噓。

直播間的圍觀群眾,也都五味雜陳。

如果說,最開始他們對江心海和遲尺的戀情,是出於八卦和吃瓜的心理而來,或多或少摻著些許惡意。

現在,那些惡意都已煙消雲散了。

最開始,對於只看表面的觀眾來說,歌手和自己的御用詞曲人談戀愛,多多少少有點……那個。

總而言之絕對不是浪漫。

在加上,遲尺作為一個從山村走出來的輟學少年,用自己的才華泡到了女神,隨後開辦公司,功成名就,鯉魚躍龍門,實現階級躍遷,還讓人心生嫉妒……

但認真聽完兩人的故事後,便沒人會這樣想了。

他們的愛情還是值得祝福的。

就是,遲尺最後落跑的行為,實在是……

太離譜了!

直播間彈幕紛紛飄過:

“遲尺到底什麼腦回路啊?寫到這麼功成名就不就已經得了?至於這麼慪氣嗎?”

“他是追求音樂的極致才去國外的吧,畢竟國外的音樂確實牛逼一些。”

“先追求一下國內音樂的極致行麼?什麼時候穩贏徐湘瀟和天涯再說。”

“他這行為完全說不通,在國內他號召力挺強,資源也多,可到國外,誰認識他是哪瓣蒜?沒有資源,上哪兒去做好音樂?”

“可能他在巔峰待過,覺得自己應該一直在巔峰,結果發現不行,就自暴自棄,乾脆逃避了。”

……

肖楚楚開口問道:“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江心海小姐,這個問題是幫助網友問的。”

江心海看向他,他翻了一頁筆記本,問道:

“遲尺出國後,在國外還有沒有繼續創作?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作品?”

江心海表情emo:“不知道。”

“如果他還做音樂,應該會跟你提吧?”肖楚楚問道,“人總會炫耀自己的成就的。”

江心海黑著臉,似乎頗有怨念:“他從來不跟我說自己的事。”

肖楚楚點了點頭,說:“我問完了。”隨後坐了下來。

這個問題問完,看直播的觀眾都樂了:

“所以,問就是沒寫。”

“公司沒了,後起之秀厲害,說去國外,就是換個理由退隱而已,就跟當年英子一樣。”

“別碰瓷英子行麼?英子是體面讓賢,把位子讓給年輕人,遲尺呢?撂下狠話跑了,高下立判。”

“別提英子了,手下敗將。”

“英子是自己退隱的,跟你家主子有半毛錢關係?別給自己臉上添彩了。”

《第一氏族》

……

坐在臺上的主持人說道:“那麼,還有什麼其他問題要提嗎?”

坐在臺下的記者陷入集體沉默。

今天吃瓜已經吃爽了,個個都想趕緊回去成稿,其他事情再引不起他們的激情了。

主持人有點尷尬,隨後道:“問一下《詩意的生活》的其他安排也行。”

“……”臺下依然沒人舉手。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以緩解尷尬,說:“那麼,我來介紹一下,接下來呢,《詩意的生活》依然迴歸正常節目流程,其後,還會有神秘嘉賓前來探班,各種精彩不容錯過……”

照本宣科地讀了一大堆臺詞後,釋出會就宣佈解散了。

觀眾陸續退場,臺上的眾人互相對視一眼。

“想不到心海還有這樣的往事,”何靈感慨道,“那現在遲尺怎麼樣了?”

江心海笑了笑:“如果說是性格,人變得比以前沉穩了不少,但其他好像沒怎麼變。”

她藏著一句話沒說。

尤其是跟我的感情,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汪鋒搖頭嘆氣道:“其實我感覺還挺可惜的,他是個好音樂人,如果留在國內,肯定還會有更多更好的作品。”

“在國外就不行嗎?”秦雲裳問。

汪鋒解釋道:“在國外,他沒有國內的條件了。”

秦雲裳不太明白。

“遲尺至今為止,除了早期的幾首歌,全部都是圍繞心海在作詞譜曲,這麼多年下來,他的思路早就被固化了。

“就比如說我,我的嗓音限制,只能唱那個範圍的歌,高了我唱不了,如果我有超越我能力的點子,就只能給別人寫。

“每個歌手的稟賦都不同,擅長的音樂也不同,心海雖然能駕馭多種曲風,可畢竟她是女中、高音,這個基礎擺在這裡,給心海寫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風格很難再改了。”

汪鋒又說:“所以,他去國外,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和心海配置非常相似的歌手,可能創作不出更好的作品了。”

在場大多數人,都想起了之前江心海的話:

“遲尺要被打敗,也是被資本打敗”。

一個被資本打敗,對內娛徹底失望的人,流落到國外,肯定是心灰意冷的。

大抵,他是真的不再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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