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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刀狼就好像早就知道會見到他們。

會見到徐湘瀟、江心海,會見到崔大佑、汪鋒。

會見到等等這些所有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

和十年前的他不同,那個時候他雖然在底層摸爬滾打,遍歷人事,可臉上卻始終有三分化不開的天真。

十年之後,他的相貌一點都沒有變化,但是眼睛裡裝著大起大落、見過山和大海之後的成熟。

這種神奇的蛻變在別人眼中細若滄海起微瀾,難以注意到。

但落在江心海眼裡,卻如同浪滔天一樣明顯。

她很快就知道了刀狼的氣質從何而來——影片的背景,真的是一覽無餘的茫茫山海。

“刀狼,你在哪裡?你那背景是假的吧?”江心海問道。

刀狼回頭看了看背後,只見身後天空碧藍如洗,只有兩抹微雲,輕輕罩在衰草將盡的山尖尖上。

他手持著手機,鏡頭下移,人們看到:

雲霧吞吐,從下升騰往上,形成一片滾滾雲海。

翻騰的雲氣如同波濤滾滾的滄海,矗立在雲海中間的巍巍青山如同礁石。

刀狼撥出了一團熱氣,笑著說道:“這不是假的,看到沒有,這裡是海拔3800米的齊簾山脈,我現在就在這裡。”

這裡是遠在碧海的齊簾山脈,從北邊廣闊鮮卑海吹來的季風,跨越毫無阻攔的陸地,一路爬升至此,在這裡形成了大量降雨。

艱難爬到山尖上的雲氣,讓這裡的天氣變得喜怒無常,往往走兩步就大雨滂沱,再走兩步卻天朗氣清。

刀狼的面板因為這裡的氣候變黑,鬍鬚爬得滿臉都是,一看就知道,他已經在這裡很久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江心海問道。

刀狼走了兩步,說:“幾年前,遲尺回來了,他告訴我,有個艱難的任務要交給我來做,問我願不願意。

“我說,既然是你需要我做的事,還有什麼談得上願不願意的,我做就是了,然後我全國到處跑,最近還來了這裡,一干就是三、四年,人都整蒼老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澹然,但是看在別人眼裡,總感覺有點慘烈。

好好一個人,因為jx一句話,被折騰成了這副憔悴模樣,任誰都要心肝小顫一下。

“等會兒再說這些,”刀狼揮了揮手,說道,“我告訴你們,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們會給我打這個電話,因為是遲尺告訴我的。”

江心海點頭:“我猜到了。”

聽到刀狼的這個回答,所有人都不吃驚。

現在不光是她,就連跟她在一起的這些人,都已經完全習慣陳涯的做事風格了。

“但是你肯定猜不到,他為什麼跟我說這個,”刀狼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他說了,如果你們打來了這個電話,就意味著,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可以提前出山了。”

“你要重新出山?重回歌壇?”江心海有點訝異。

“不是不是,”刀狼揮了揮手,他想了半天該怎麼組織語言,最後還是放棄了,說道,“語言好無力,我帶你們來看看。”

他舉著手機,往前方走去。

眾人從鏡頭裡面看到,滿眼黃綠相間的草場,時有一團團白色山羊聚成一團,在群山之間,一處平坦的平原中間,一些青磚紅瓦的房屋形成聚落。

刀狼像個導遊似的,舉著手機,帶著他們走著,一邊走一邊說:“我們一共開辦了20個學校,碧海省的這一個,是我辦得最艱難的一個,條件太艱苦……”

“什麼學校?說清楚一點?”江心海說道。

“哦對,你們不知道,”刀狼說,“這幾年,jx出錢,在全國開辦了20所學校,音樂學校。”

“嗯?”

這訊息倒是聞所未聞,大家聽都沒聽過。

“我們的學校有點特殊,不要學費,還有補貼,專門收有天賦的孩子,”刀狼說,“而且採取的是精兵政策,學生不多,但個個都有天賦,你看,我們的孩子就在前面。”

他指著一群玩耍的小孩說道。

眾人從螢幕中看到,那是一群身穿羊皮襖子的孩子,臉曬出高原紅,此時他們正在拍手。

一開始眾人還只是以為孩子們在玩一些小孩才懂的遊戲,但看了一會兒,汪鋒眼睛微縮,有點震驚了。

那些孩子不是在玩遊戲,而是在找拍子。一個孩子快速地在手臂和大腿上拍“動次打次”的節奏,另外兩個孩子,一個找正拍,一個找反拍。

三個孩子的拍手聲,竟然莫名組合成了非常和諧的即興鼓點。

最關鍵是,他們的速度,特別快!

領頭的那個孩子的手在空中都快舞出殘影了,發出的噼裡啪啦的生硬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而另外兩個孩子居然一點都沒有亂,找的拍子全都準確無誤。

在不懂音樂的人眼裡,這些孩子只是在亂拍,恰好拍出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而在場的都是音樂人,所以他們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這些孩子不簡單啊。”汪鋒眯眼說。

“是啊,節奏感好棒啊!”江心海說,“刀狼,他們平時都是這樣玩的嗎?”

這樣的場景在這邊是常態,因為太習慣了,所以他反而無感,刀狼一開始沒聽懂,問:“玩什麼?”

但馬上他就反應過來了,說道:“哦,你說這個啊?這是因為我們這裡打擊樂器數量有限,所以這些孩子只能這樣空手練了。”

他揮了揮手,衝孩子們說:“別玩了,吉克,你來唱一首。”

“唱什麼?”那孩子虎頭虎腦的。

“隨便唱。”

那孩子頭一扭,開嗓就唱: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喲喂!——”

江心海身形微晃,直播間彈幕亂飛。

他們給驚著了。

這孩子唱得也太好了!

這首歌是江心海的《天路》,孩子唱的是高潮部分,這裡的高音部分難度很高,而孩子氣息一點都不亂,音準還到位,甚至還升key了。

“這邊高原空氣稀薄,所以在這裡生活的人肺活量大,天生就是最棒的高音選手。他在我們這裡資質在平均以上一點點,算是中等八樣吧。好了,去玩吧孩子們。”

他說完,站在音樂私藏館裡的人們都懵了。

這水平,要是拍段影片放網上,就該爆火了。

他居然只算平均以上一點點?

刀狼繼續往前走著,說道:

“我們這裡已經有畢業學員了,但是jx跟我說,畢業學員先讓他們留校任教帶新人,不要直接輸送到社會,因為現在的音樂環境很不好……”

他路過長長的走廊,走廊上貼著很多音樂家的照片,人們認出來,其中還有槍花樂隊的axl,slash,還有大衛·鮑尹,琅琅。

全是熟悉的面孔。

不遠處,一陣急促的鼓點傳來,速度快到驚人,節奏準確到令人震顫,汪鋒聽在耳朵裡只覺得難以置信。

“刀狼,刀狼,你聽我說,你回答我,這鼓是誰敲的?是錄音還是真人在敲?”

“嗯?”刀狼有點疑惑,“當然是我們學生敲的。”

汪鋒忍著震撼說:“進去看看。”

刀狼推門進去,之間,音樂室的牆上掛著誰人樂隊的鼓手——凱斯·穆恩的照片,正中間一架鼓。

一個看模樣大概十五六歲的小孩,身上穿著羊皮襖,鼻子上掛著鼻涕,臉上泛著高原紅,正坐在架子鼓前,悶頭敲個不停。

他雙手輕描澹寫拿著鼓槌,一副大老姿態,手中鼓槌翻飛,在空中晃出殘影。

“這,這孩子,等他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國內扛把子級別的鼓手。”汪鋒說。

作為汪鋒這樣的搖滾老炮,他這句話,可以說是極其高的評價了。

“真的嗎?汪老師,這個小孩的鼓打得很好嗎?”何靈問。

“非常好,他這個速度和力度,已經和很多成年的專業鼓手不相上下了。”汪鋒說道。

說完,他又問道:“你的這個學校裡,他是最好的鼓手嗎?”

“不是,他還在練習,要更出色才能畢業。”刀狼說,“我們這裡都是精英教育,只有最棒的才能脫穎而出。”

汪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剛才那個孩子還不算優秀,那現在有多少鼓手得羞愧而死?

江心海轉頭看了眼高曉柏,笑著說道:“高老師,太巧了,您之前不是覺得華國音樂教育欠缺嗎?您看,jx也和您同感,所以他開辦了20所學校,培養了這麼多人才呢。”

眾人看向高曉柏,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這個規模畢竟還是太小了……”

“至少他做了,不是嗎?”江心海完全不掩飾臉上的刻薄表情,笑容堪稱明目張膽,“總比一直在說,卻始終無動於衷要好。”

江心海說完,直播間的觀眾們都樂開花了。

“哈哈哈哈……高曉柏被當中打臉,這也太爽了!”

“是啊,剛才就很不爽他了,你知道華國音樂底子差,你就跑國外去是吧?”

“關鍵他也沒在國外搞出什麼名堂啊,還不是在國內撈錢?”

“jx在國內辦學校,在國外收割粉絲,反觀高曉柏,在國內吹逼撈錢,在國外花錢,高下立判。”

……

刀狼關上門,讓那孩子自己打,說道: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遲尺說,等到我接到你們這個電話,就意味著國內音樂環境變好了,我們的學生可以勐虎出山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說完,他一笑,道:“我還以為還得好幾年呢,沒想到這麼快,音樂環境真的變好了嗎?發生什麼事了嗎?”

江心海說:“刀狼,我跟你講,英子因為買水軍黑人的事情,已經被封殺了。”

“是嗎?”

聽完這些,刀狼無動於衷。

他早就不在意當年的事情了。

英子也好,什麼北派樂壇也好,都不如他的學校重要。

江心海在暗中佩服他大度的時候,又說道:

“而且,就在今天,愛華公司被收購了,並且收購它的人宣佈要對它進行改革,掌控它的陸家也……”

刀狼一直津津有味地聽著,但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

他顯然在山裡太久了,完全沒有接觸過外界,對於什麼愛華公司、什麼陸家,全都不敏感。

他一門心思撲在學生身上,已經不問世事了。

看著刀狼一臉純真的呃表情,話說到一半,江心海突然停頓下來了。

旁邊的秦雲初也發現了什麼。

“你剛才說,遲尺跟你說,音樂私藏館開啟的時候,就是國內音樂環境變好的時候,是嗎?”江心海問,“他真是幾年前就這麼跟你說的?”

“嗯,對啊,”刀狼說,“幾年前就說了。所以我才問你們現在環境是不是真的變好了。”

江心海和徐湘瀟對視了一眼。秦雲初倒抽一口涼氣。

這件事好像已經發生過無數遍了。

他們在連線琅琅的時候,對方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你們連線我的時候,就意味著jx-琅琅傳世20張經典唱片,即將發行了。”

而結合起現在,jx又說過的“你們給我打這個電話,就意味著華語音樂環境變好了”。

秦雲初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jx一雙大手,在暗中操控、佈置,最終導向自己想要的結果。

“音樂私藏館開啟,愛華公司易手,陸家王朝終結,”秦雲初喃喃道,“難道,這一切都是jx早就策劃好的?他就是打定主意,當這裡開啟的那一刻,就是樂壇天翻地覆之時?”

說完這句話,館內一時有些寂靜。

何靈等人反應比較慢,還沒懂她在說什麼,

秦雲裳在一旁看著她,有點擔憂地道:

“姐,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秦雲初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算了,沒事,就當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江心海對刀狼說:“羅令,你繼續講。你說你的學校有多少畢業生了?”

刀狼回答道:“這裡人少,只有十來個,所有的學校加起來,已經有600多個畢業學員了。”

“600個……”江心海下意識重複道,然後問,“這600個學員,都是什麼水平?”

“能作詞,能譜曲,吹拉彈唱,個個都有絕活,”刀狼說,“我看了最近的選秀,我覺得也就是我們的學員的平均水平。”

其實他還嘴下留情了,在他看來,最近那些選秀出挑的選手,就只有臉好看,毫無創作能力,要是放在自己的學員中,是末等水平。

在他們學校的評價體系中,文化底蘊是很重要的一環,沒有創作能力,那就必須唱功或者器樂技巧有一項非常拔尖,否則都難以畢業。

可是他這話在不知情的觀眾耳朵裡,聽上去就不入耳了。

直播間彈幕紛紛痛斥:

“這特麼哪兒來的,這麼囂張?現在的選秀都看不上?”

“不是吧?周淺不也是選秀出來的?唱的歌原唱聽了都說好,難道他這樣的你們還有599個?”

“不愧是jx發掘出來的呃,在狂的這一點上都一個樣。”

“呵呵,現在這麼囂張,到時候自信出來熘熘,一個比一個挫。”

……

何靈也看了身旁一眼,暗道幸好英子無了。

英子是好歌聲的導師,他要是當著英子的面打起來,能直接吵起來。

從剛才開始,高曉柏就一直很不爽,現在他認為自己找到了刀狼言語中的漏洞,搖著扇子問道:

“刀狼,你剛才說,選秀節目裡面那些選手,就是你們的平均水平,你可說清楚,你看的是什麼選秀節目?”

刀狼沒有意識到高曉柏在給他挖坑,毫無警惕性地回答道:

“就是音樂選秀節目啊,什麼我是歌神、華國好歌聲……之類的。”

高曉柏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說:“等一下,你確定你說的是,這些選秀節目的選手,就是你們畢業生的平均水平?”

刀狼還茫然的時候,他繼續追問道:“就比如說《我是歌神》,你確定你說的是正賽環節,16強那種水平,而不是海選?”

“海選算什麼啊,太多愛好者水平就跑過去海選了,我都壓根不看,”他說,“我說的是,冠亞軍那個級別,也就是我們的平均水平。”

他這話說出口,直播間就徹底炸鍋了。

“666……真就狂得沒邊了是吧?”

“來來來,光說不練假把式,把你們最強的畢業生拉出來,我看看有沒有周淺厲害。”

“呵呵,別人我不評價,你要是說周淺也就是你們的平均水平,那我就要跟你好好聊聊了。”

……

高曉柏是老綜藝油子了,他知道彈幕會怎麼說,笑著說道:

“刀狼,你這說的,我可就有點不信了,你們平均水平,有那麼厲害的話,那豈不是你們的學員個個都是周淺那種級別的?”

刀狼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周淺也是我們學員?”

高曉柏:“……”

刀狼說:“周淺就是我們的畢業生,他情況有點特殊,他是被遲尺發掘到海涯公司的,後來自己出來開工作室,再後來被迫跟愛華公司簽了賣身契。

“結果他因為得罪了愛華公司高層,被冷藏好些年,好不容易擺脫了賣身契,他得知了遲尺要辦學的事情,自告奮勇到我們學校,一邊繼續自我深造,一邊帶學生。

“去年,他提前出山了,登上了好歌手的舞臺。因為節目內幕,他只拿了個亞軍。

“我們知道這個訊息後,就明白,國內音樂環境果然不好,所以大家再也不提畢業的事情了,都在等你們的這個電話呢。”

說完,直播間的彈幕更多了:

“誤會解除。對不起。是在下魯莽了。”

“哈哈哈,剛才的聽到沒?人周淺就是他們學校的!”

“我去,周淺居然也是他們學校的,難怪他這麼自信。”

“刀狼是吧?粉了,就衝他說話這麼直。我就說當年周淺上那個節目是黑幕。”

……

高曉柏一時氣短。

有這種事你不早說!

故意在這兒等著打我臉的對吧!

“jx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秦雲初忽然問道。

刀狼說:“當然是為了培養更多的傑出音樂人才……”

“我是問,他為什麼要培養更多的傑出音樂人才?”秦雲初問道,“他自己已經功成名就,不知道賺了多少錢了,國內音樂環境好不好,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秦雲初終於把這句話問出口了。

她早就想問了。

早八百年,她就想問,為什麼陳涯要跑到他們公司,來當個小職員了。

他都已經那麼牛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難道是為了接近自己嗎?

汪鋒沉聲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但我知道,他開辦這些學校,肯定花了很多錢。”

刀狼點頭:“是的,我們這些學校完全不賺錢,都是倒貼錢搞的。

這些孩子家裡都窮,家長都不願意他們搞音樂,還是我們答應會給生活補貼,才把他們搞到學校來的。不然他們現在都在幫家裡幹農活。”

秦雲初抱著雙臂,抿了抿嘴唇,說:

“我就是想知道,他寧可這樣倒貼錢,也要專門去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麼?”

眾人一陣沉默。

是啊。

正常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就在眾人思考時,崔大佑突然開口說道:

“不去揣測他的意圖,只從結果上考慮的話,他們這20所學校,現在已經有的600個畢業生,

如果都是周淺那種水平,攤薄到我們現在歌壇的各個領域,能把華國樂壇整體水平,提升一大截……不,甚至兩大截。”

崔大佑說完,徐湘瀟點頭道:

“我知道了,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華語樂壇的整體水平,拔高一大截。”

崔大佑衝徐湘瀟笑著點了點頭:“你的思考方式很棒,很符合奧卡姆剃刀。”

“奧卡姆剃刀原理”簡單來講就是“如無必要,勿增實體”,將複雜的問題變簡單,往往更加接近事情真相。

放在這件事上來講,jx的辦學行為,最終影響能拔高華語樂壇的實力……那麼他辦學的初衷,就是為了拔高華語樂壇的實力。

“這已經完全超過一個音樂人所能做的事情的範疇了。”崔大佑說,“這已經是在從根本上改變整個華語樂壇了。”

崔大佑望著螢幕裡的雪山,目光幽幽。

被人們稱呼為“華語樂壇教父”的他,最明白一點:

改變,永遠是最難的。

改變一個人都很難,別說是改變世界了。

就算他聽了無數遍“教父”這個詞,他也知道,自己只是順勢而為而已,遠遠達不到改變的地步。

愛華公司投入了大筆資金,大量金錢,自認為是改變了樂壇,實際上,也只是在掏空樂壇的積澱而已。

那是順勢而為、泥沙俱下,並不是改變。

只有jx的行為,才能稱得上是改變。

這是逆熵。是一種逆天而行的動作。

越是站在高位,越懂這件事的困難所在。

相隔萬里,崔大佑訣感受到了jx的豪情。

不發一言,僅憑他的所作所為,他就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站在眾人身後的泰勒默默聽著大家的討論。

她不懂他們在糾結什麼,但她知道,他們是在說jx的事情。

看到這些人都為jx做的事情感到震驚,她莫名有些興奮。

高曉柏說:“我覺得,這事只是想象中美好,jx初衷是好的,但沒準是在辦壞事。”

他搖晃著扇子,歪著腦袋說:

“你們看,我們國家也有專業的音樂學院,他就算培養了大批優秀人才,也是在跟自家搶飯碗,現在這個市場情況,就算有600個周淺,這個市場撐得起來嗎?”

秦雲初皺眉道:“高老師,如果是以前愛華公司的模式,來再多個周淺都沒用,但現在大環境已經開始改變了……”

她說著說著,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叫道:

“我懂了!”

她語氣快速地說:

“顧雨晴收購愛華之後,不是宣佈要對愛華進行改革嗎?她說,要改革的低一點,就是轉變理念,從以流量為尊的方式,轉變為以創作為尊。

“改變成這樣的模式,就需要大量的人才作為支撐,而他早已暗中準備好人才,就等著愛華公司易主後,輸送出來!”

秦雲初眼睛閃著光。

她完全明白了。

顧雨晴宣佈的改革措施,是要把偶像和流量明星版塊拆分出去,專門成立新的公司,和創作型的音樂人區分開。

同時轉變為以創作為優先,以音樂質量帶動偶像,再用偶像助推音樂質量,形成良性的雙迴圈。

這個改革手段,看上去很美,但在她宣佈了這個改革措施後,愛華的股價聞聲下挫,已經降至歷史低點。

剛接手公司,股價就下挫如此厲害,對於愛華的新主人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之所以市場對她的改革措施不感冒,不是因為投資者都不聰明,相反,正是因為資本太聰明。

偏向創作型音樂,實打實的追求音樂本身的質量,這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它需要大量的時間、金錢、精力投入,去培育、去發展,才能緩慢提高音樂質量。

這樣一來,就決定了,在改革初期必然是虧本買賣,愛華的盈利能力會降到冰點。

這就是資本紛紛出逃的原因。

在競相踩踏之下,愛華的股價下跌才會這麼嚴重。

顧雨晴改革措施的難點,不在於別的,恰恰在於“人”。

其他的都好說,人才難得。培養一個優秀的音樂人,恰恰是需要大量時間的。

五年、十年,往往要半代人,才能培養出足夠多的優秀人才。

音樂行業也是個極端渴求人才的行業。

別看站在頂端的就那幾個,每一個閃閃發光的明星背後,都需要大量的輔助人員。

作詞、譜曲、編曲、和聲、後期、mv……這些環節都很重要。

如果沒有相應的人才,轉型只是無稽之談。

而這些年來,愛華的霸道經營方式,已經把華國樂壇的底子掏空了。

長期的真正優秀的音樂人沒能脫穎而出,沒有真東西的流量明星佔據高位,長年累月的劣幣驅逐良幣,已經讓整個市場環境積重難返。

但好訊息是:音樂人需要5年來培養,而jx在5年前,就已經開始培養了!

jx的20所音樂學校,突然一口氣向社會輸送了600名專業音樂人才。這意味著什麼?

600人,看似不多,攤到各個行業絕對不算多。

但如果是600個周淺級別的,那特麼就是600臺高達!

這對於顧雨晴的改革計劃,就是瞌睡就送枕頭級別的大幫助!

想到這裡,秦雲初心中已經是一片駭然了。

“jx早就計劃好一切了。”

“愛華口碑爆炸,股價下挫,到後來被顧家收購,英子被帶走,李興亮被封殺,jx-琅琅傳世20專重見天日……”

“一天之內,一切事件都圍繞音樂私藏館展開,並且發生得轟轟烈烈,舉世皆知。”

“因為他早已把一切都給計算好了。”

“從我們踏入這個音樂私藏館開始,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我們電話連線的物件,也是他早已安排好的。”

“他知道我們從這裡打出去的電話,會迅速引起外國樂壇的反應,會擴散到人盡皆知。”

“他知道我們打給琅琅的電話,會在古典圈引起軒然大波,會引起樂壇地震。”

“他故意安排這些電話連線,就是為了讓我們將音樂私藏館的音響裡最大化,吸引人們關注。”

“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這裡時,他在使出致命一擊。”

秦雲初說完,身旁的人半天都沒有說話。

這個想法過於驚悚,但仔細一想,又過於合理。

不然的話,怎麼解釋今天發生的這麼多巧合?

泰勒問道:“我到這裡來,也是他計算之中的嗎?”

秦雲初一滯,看著她說:“……應該不是。他應該沒想到你剛好會在華國,但總之……”

她一字一頓地說:“音樂私藏館本身就是他布好的一個局,他已經想好,就要在今天,荊軻刺秦王,將愛華公司斬於馬下。”

在她身旁,秦雲裳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你沒事吧?”

“啊?”秦雲初勐抬頭,才發現秦雲裳等人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

“姐,我發現,你現在真的很喜歡腦補,而且還腦補過度。愛華公司是顧家收購的,和jx有什麼關係?他難道連這個都能料到嗎?”

“呃?”秦雲初才意識到別人並不知道顧雨晴和陳涯的關係。

而且她覺得妹妹說話很難聽,什麼叫自己“腦補過度”。

直播間裡,在秦雲初說話的時候,彈幕都少了很多。

等到秦雲裳說完,彈幕數量才恢復:

“哎呀,小秦總嚇死我了,她剛才說得好恐怖。”

“是啊,我差點就信了。”

“小秦總總是腦洞大開,真可愛。”

……

秦雲初看著眾人看自己的眼神,臉漲的通紅。

江心海拍了拍她的肩膀,搖了搖頭,說:“群友,別說了,我懂。”

秦雲初感覺自己要憋出內傷了。

螢幕裡,刀狼突然說:

“她不是腦補過度啊,她說的很對啊,遲尺確實早就計劃好了。”

他拍了拍腦袋,開啟抽屜,從裡面掏出一盤磁帶,一邊說道:

“之前我還不懂,這個是什麼意思,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他早在好幾年前,就策劃好一切了。”

他把那盤磁帶裝進收音機裡,向一臉茫然的眾人解釋道:

“遲尺給了我一盤磁帶,他說,他的想法,都在這盤磁帶裡。”

他搖搖頭,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笑著說:

“我現在才知道,他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你們聽完肯定會恍然大悟……他真的,太神奇了。”

說罷,他按下了播放鍵。

音樂私藏館裡所有人,都不自覺地上前一步,離螢幕更近了一點。

似乎這樣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攝影師抱著攝影機的手,抓得更緊了。

然後,陳涯的聲音,從收音機裡流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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