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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涯之前給陸瑞香帶來的衝擊,像童年的盪鞦韆一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散去。

“你們知道,陳涯他剛才……”

陸瑞香剛張嘴,陸茜子就把她拽進了屋。

“嗨呀,馬上小姑就要來了,大家聊點開心輕鬆的話題,把氣氛弄得這麼沉重做什麼呢?……”

陸瑞香被陸茜子拽得踉蹌,回頭看了一眼陳涯,道:“可是……”

“媽你來看爸爸做的這個西湖醋魚地不地道。”

陸瑞香被女兒強行扯開話題拉走了。臨走前,陸茜子還衝陳涯眨了眨眼,示意他好好表現,不要辜負自己給他打掩護。

根據陸茜子的經驗,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過錯,撒撒嬌也就過去了。

陳盛看著陳涯還準備說什麼,陳涯卻趿拉著鞋走向一樓傭人房。

“我睡了,小姑來了再叫我。”

昨天為了宣傳海外賬號,跟泰勒煲電話粥聊了通宵,現在真的有點累了。

他為了事業,實在付出太多。

只給陸寧娜留0.5%的股份,都算是他仁慈。

“彭!”

陳涯當著陳盛的面關上了門,陳盛站在門口,重重嘆了口氣。

“陳海,你可一定要爭氣啊。”他回到兒子身邊,重重拍了拍陳海的肩。

陳海面前的棋局已殘,端起茶几上的茶,澹澹一笑。

“沒事的爸,我最近跟北辰學習,受益良多,將來前途,不靠陸家。”

陳盛露出“我心稍慰”的表情。

陳海繼續喝茶。

能有什麼辦法呢?

畢竟,這個家,終究還是要自己來兜底。

人生,寫滿責任二字……

陳海,繼續喝茶。

……

……

“哥,嫂子,好久不見呀。”

陳涯的小姑如期而至。他睡眼惺忪地出門,正好看著小姑陳池帶著身後一個憨厚的男人,進門打招呼。

“喲,這不陳涯嗎?哎喲呵,長這麼高了?”

看到陳涯出來,陳池上前一陣推推搡搡,嬉皮笑臉的。

陳涯突然覺得有點感動。十多年了,再次見面,連陳盛陳海都帶著幾分生疏,自己這個小姑陳池卻依然如故,還是過去面貌。

他回舉手跟小姑拍了一巴掌,說:“好久不見,可好?”

“好久不見,好得很!”

闊別多年,一句話就交代了,也不需要過多解釋。

陳涯覺得這樣才舒服。

可能這就是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男人還在小姑身後老實巴交笑著,陳涯看著他覺得眼熟。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陳池的未婚夫了。他們定的結婚日子跟陸老太爺的壽誕差不多日期,陳涯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京城。

“來,上桌吃飯。”陳盛張羅著說。

陳涯敏銳地察覺到,陳盛語氣裡似乎對小姑並不是很熱情。

後來陳盛的表現也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

陳盛確實對自己妹妹不太熱情。

或者說,他不是對小姑不熱情,而是對小姑身後的那個未婚夫不熱情。

眾人上了桌,陳涯盯著那準姑父看了良久,才開口問道:

“我是不是見過你?”

那男人也點頭說:“我也覺得你很面熟。”

小姑陳池笑著拍掌說道:“那敢情好,你們兩個這叫一見如故是吧?對了,我還沒介紹,陳涯,這個是我的未婚夫,名字叫魏明哲,老魏,這個是我親愛的大侄子,叫陳涯。”

“魏明哲、魏明哲……”陳涯默唸了兩句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5年以前,我們是不是在龍田見過一面。”

魏明哲一聽拍著桌子道:“對對,我就說跟你很眼熟,當時龍田大地震,你也是救災隊的一員?”

陳涯點了點頭,伸出手又重新跟他握手道:“那看來,我們還曾經是戰友。”

“戰友戰友,喝一杯。”

“那我換杯酒。”

陳涯記得他。

這個魏明哲,救援的時候最賣力,危險的時候不怕死,記者採訪時離得最遠從不上前,一切結束後他又飄然而去不留姓名。

當時陳涯就對他很有印象,雖然從沒說過話,但知道對方的名字。

如果小姑的物件是他的話,那他可以放心了。

桌子旁邊,陳盛皺著眉,用鼻子無聲地哼出一口氣,伸手重新擺了擺盤子。

魏明哲剛才動作太大,他怕把盤子給碰亂了。

其實主要是他不大喜歡這個準妹夫。

陳涯跟魏明哲碰了一杯,問道:“我記得你當時救援的時候,身邊還一直有個美女,那是你的什麼人啊?”

聽了這話,魏明哲眼眶一紅,道:

“那是我的前任妻子,她在那場地震中去世了。”

“啊?對不起,節哀。”

陳涯說著,看了一眼陳池,發現她眼中滿是關切,沒有驚訝,反而拍了拍魏明哲的背似乎是在寬慰他。

看來他們感情很好,而且陳池也早已知道這事。

他對這兩人更加放心了。

陳盛在一旁不耐煩道:“吃飯的時候別說這種話題。對了陳海,你之前不是說聽北辰人說了北辰創始人的事嗎?你說說唄。”

陳海放下快子,用手帕擦了擦嘴,一本正經說:“北辰創始人是個奇人,實際上,他比大多數人想象中都要年輕……”

陳池很用心地聽陳海講北辰創始人的事,陳涯自然是沒心思聽那些事,把魏明哲拉到了一遍,低聲問道:

“我聽說,參與龍田救援的,遇難者家屬都有撫卹,犧牲志願者還有套房,你領了沒?”

魏明哲點頭道:“我領了,但是連同我的的那份,還有那套房,都給前妻的父母了,他們就那一個獨女,以後就靠那點撫卹養老了。”

說著說著,他眼眶又紅了,道:“她本來可以沒事的,是我沒保護好她。”

陳涯拍了拍他的肩,說:“都過去了,就別自責了,沒人能預見未來。”

5年前,龍田大地震。

就是那一場地震,陳涯趕去現場,參與了救援,收養了小盈盈。

回來之後,又創辦了傷殘志願者基金會,給當時致殘的志願者們做了一套愛心公寓,每個月還發補貼。

那件事情對於陳涯來說始終是心中的一道瘡疤。

在大自然面前,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也就是經歷了那件事之後,陳涯才慢慢收斂鋒芒,為人也變得和善了許多。

當然,他真的成為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從不對人刻薄的真君子,要等到他80歲之後了。

如果要論自責,最自責的應該是他。後來北辰開始著手研發地震預警系統,將地震警戒時間提前了1分鐘。

如果他提前半年研發這個系統,當時的龍田可以少死70%的人。

要論內疚,可以說沒人比他更內疚了。

可是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這世界上總有些不如意的事情。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魏明哲給自己點了棵煙,說:“在城東消防救援大隊。”

陳涯眼神一變,豎起大拇指:“可以啊!”

魏明哲自嘲地笑了,說:“不是正式編制,聘用的,工資不高的,也沒啥晉升前途,家裡人……一開始我都沒想跟你小姑結婚,怕耽誤她。”

陳涯看了陳盛那個表現,大概也知道魏明哲在自己家是個什麼待遇了,拍了拍他的肩,說:

“如果幹膩了,我幫你找個好一點的工作,保證不會讓你再被他們瞧不上。”

“真的?”魏明哲眼前一亮。

“真的。只要有機會的話。”

陳盛仰起脖子,對這邊說話的兩人道:

“陳涯!你過來聽聽你弟弟講北辰創始人的事情啊,多學習學習人家的本事。”

陳涯:“……”

無語了好半天,他跟魏明哲說:“我最後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把婚禮定在跟陸老太爺壽誕的同一天?”

魏明哲苦笑:“我們是早就定了,陸老太爺的壽誕提前了,才跟我們撞到同一天。我酒店都訂好了,又改不了。”

陳涯驚訝:“壽誕……還能提前的?”

魏明哲道:“以前都是春節之後,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提前了一個月,挪到春節前了。”

陳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陸家現在風聲鶴唳,急於靠陸老太爺的壽誕達成一些目的,所以才將壽誕提前。

具體裡面藏著什麼秘密,還要多調查一段時間。

想到這裡,他突然有點脾氣了。

回家這麼久,陳盛一直在唸叨“陸老太爺大壽”,卻從來沒說過,這和小姑的婚禮是在同一天。

他一直要求全家為陸老太爺大壽做準備,卻從來沒聽過他為小姑婚禮做準備。

那到時候,他們是去參加陸老太爺的大壽呢?還是參加小姑婚禮呢?

而且他不喜歡小姑的未婚夫,不滿幾乎都寫到臉上了,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去做。

他對陳盛的這一點相當失望。

如果不是當著這麼多人,他肯定要指著陳盛的鼻子罵:

“天天陸老太爺陸老太爺,陸老太爺是你親爹啊?”

陳涯略嚴肅地對魏明哲說:“你放心,等你們結婚那天,我幫你們操辦一場盛大婚禮。”

“那倒不用了,婚慶公司什麼的,還有酒店,都已經找好了,你要是能過來喝酒就最好了,其他什麼都不需要幫忙。”魏明哲說。

陳涯回到座位上,低聲跟旁邊的陳池說:“小姑,你的婚禮,我幫你弄熱鬧一點,讓你終生難忘。”

小姑對他嗤笑:“拉倒吧你,你那天少給老魏灌點酒就行,我就感謝你了。”

陳海還在長篇大論,闡述他對北辰的理解,結合北辰創始人的經歷,來談心得體會,陸瑞香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頓時緊張起來。

她掏出電話,特意走到沒人注意的地方,才點選了接通,並且馬上道:

“太奶奶,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俞老太太蒼老的聲音響起:“你那邊就你一個人嗎?”

陸瑞香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現在就我一個。”

“好,”老太太說,“我剛才拉著陸清璇問了好久,我發現,你那個乾兒子,不簡單吶……”

陸瑞香咬著嘴唇,背後發涼。

老太太口吻不正常,還從來沒聽她這麼感慨過。

就是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太奶奶說道:“我想讓你多瞭解一下他,或者說直白點,查一下他……”

……

到了晚間,魏明哲和小姑都回去了,夜闌人靜時,陳涯回到了自己房間,開啟了電腦。

自從到了京城,透過語言跟夏幽聊天,已經形成了習慣。這兩天忙於工作沒有聯絡,估計那妮子都要生氣了。

可接通電話後,對面聽起來似乎擔憂多過於生氣。

通話那頭,夏幽的聲音傳來:“你不找我,我就要打電話找你了。”

“怎麼了?”陳涯問。

“我又在外網捕獲了一個情報,”夏幽說道,“那邊好像又有組織展開對你的調查了。”

陳涯一聽,微微一笑。

他又想起了幾年前剛認識夏幽的時候。

“你的情報捕捉能力還真是驚人。”陳涯懶洋洋說道,“這回又是哪個組織?”

“暫時還不清楚,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還沒有破獲你的身份,對你可以用一無所知來形容,但如果他們運氣好,可能會在一個月左右定位到你。”

陳涯翹著腿,懶懶道:“來唄。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被暗殺的價值了吧?”

“還是有的,”夏幽語氣嚴肅,“對於那些傳統能源巨頭,殺了你能解氣,光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動手了。”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是吧?”陳涯卻根本不大在意,“瞭然瞭然,我更加註意一點。”

“嘖,你老是這麼不緊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少女話說了一半,又打住了。

可能是害羞了。

不過陳涯沒辦法緊張。這些年幾乎可說是在刀口上行走,他都快習慣了,已經完全緊張不起來了。

“那你對我有何建議呢?我的夏大安全主管?”

“我的建議是,轉移一點注意力,就像jx那次一樣。”夏幽說,“那次的效果極其好,不少機構對你的檔桉都徹底迷湖了。不過,千萬不要暴露到超過臨界點。”

“瞭然。”

人在京城,還是不如在江城安全,確實還是要注意一點。

門又被敲響了。

“請進。”

推門的是陸瑞香,她臉上表情相當溫和。

“沒睡呀,”陸瑞香小聲說,“明天大家要為陸老太爺籌備壽禮,陸清璇邀請你,和她一起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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