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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涯和齊士彥走到離人群較遠的地方後,開口說道:“是左文宗乾的。”

齊士彥眼神微微一凝。

“真的嗎?左文宗他作為泰美的老總,至於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陳涯冷笑:“你有沒有聽過虛假的商戰、真實的商戰?人們都以為商戰是機關算盡,各出奇招,其實真實的商戰是什麼?翻牆、下毒、搶公章。左文宗還做過更下三濫的事情呢。”

齊士彥點頭,隨後,他感到無比憤怒。

“他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他怕你,伱說說,他為什麼怕你?”陳涯說。

齊士彥說:“我負責公司北方物流體系的整體構建,目前在負責北辰自有後勤品牌的推廣,也就是說,和泰美的外賣、物流行業構成直接競爭。”

陳涯點頭:“說下去。”

齊士彥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更加流利地說道:

“我們的餐飲外賣本來只供給內部,如果擴張,會對泰美形成降維打擊,我們的所有外賣騎手都是交五險一金,視為勞動僱傭關係,而泰美在法律上規避了這一層關係,在社會保障上有巨大缺口。

“而如果我們進軍全國,他們必須跟進,到那個時候,他們要麼拖,要麼轉型,沒有第二條路可言。”

陳涯點頭,說:“你能不能估算出,如果泰美跟進,會在社保上面出現多大的缺口?”

齊士彥想了想,試探性地說道:“我估計的話……七百多個億?”

陳涯說:“是4584億。”

齊士彥倒抽一口涼氣。

4584億,難怪左文宗會鋌而走險,用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了。

如果換了他自己是左文宗,他現在肯定會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擇手段跟北辰打到底。

齊士彥之前還以為,對他下手的會是那些車企,是想要在北辰的新車釋出前,讓北辰難受一會兒。

但他沒想到的是,真相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恐怖。新車釋出也不過只是搶蛋糕遊戲,可泰美這邊的問題,能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最可笑的是,外賣物流方面的推廣,只不過是北辰一次試水嘗試而已。

這種嘗試完全遊歷在公司戰略目標之外,是支線上的一根支線,對於公司來說完全可有可無,如果真的意義重大,就不會是由他齊士彥這種小角色來負責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微末的嘗試,能直接要了左文宗的命。

換做是齊士彥自己是泰美的老總,他也得跟自己急。

想到這裡,他感覺一陣後怕。

他不是怕左文宗狗急跳牆,他是怕北辰不重視自己,在這一塊退縮了。

自己已經是搭在弦上的箭,要是拉弓的人不想放箭了,他就得遭殃。

“陳總,您怎麼想?”他試探性地問道。

陳涯慢慢的,只說了三個字:“碾過去。”

齊士彥呆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簡單粗暴的回答。

“左文宗估計就是想,把你女關幾天,再給你吹吹風,可惜他們的計劃在我報警的那一刻就已經失敗了,不過,換個方法想,他們也沒失敗,”陳涯看著他,“他們可能還會有人聯絡你,如果他們威脅你,你怕不怕?”

齊士彥想了想,說:“我怕,但我相信公司。”

“你要是說不怕,就有點假了。”陳涯笑了,“不過,別怕。他想在上面打,就在上面打,他想在下面打,就在下面打,方法由他選,一直打到我們贏為止。”

12月底的夜晚,天氣很涼。

然而齊士彥卻久違地感到心中很暖。

他很久沒有聽過這麼振奮人心的話了。

等到陳涯走了,他還在回味這句話。

“走了。回去跟你女兒說說體己話吧,雖然是她自己作,可女生還是得哄一下,”陳涯說,“順便回頭也得敲打敲打,她要是再作,倒黴的還是她自己。”

齊士彥笑了,搖了搖頭,跟在他身後慢慢走。

他現在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年齡相差二十來歲,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剛才陳涯一直表現得遠超出他自己的年齡,甚至讓他覺得超出了自己的人生經歷。

可談到女生,他終於有點不那麼成熟了。

兩人剛回到人堆裡,齊雲澈就跑過來,拉住了陳涯的胳膊:“你跟我爸在說什麼悄悄話啊?搞得人家蠻不好意思的。”

陸清璇的眉毛狠狠地跳了兩下,壓著聲音說:“你剛才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不像不好意思……”

齊雲澈裝沒聽到自己的好閨蜜拆臺,又跑到陳涯另一邊說:“今天晚上反正是睡不著了,你接著去我家唄,我們開夜話會,我還想聽聽你怎麼幫忙破案的。”

陸清璇感覺自己眼皮直跳:“只邀請他不邀請我???”

齊雲澈笑著轉頭安撫她:“我邀請他,清璇你不也跟著一起去了嗎?”

“齊雲澈你把話說清楚!我是掛件是吧?!”

齊士彥笑呵呵地說:“陳先生,既然小女都邀請你了,你就賞臉去我家坐坐吧。”

陳涯說:“今晚就算了,你們一家人好好團聚吧,齊雲澈今天晚上受驚了,回家好好平復一下心情,順便多接受一些應有的安全教育。”

齊雲澈像草原上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平復心情?我心情很愉悅啊?我不用平復!”

陸清璇用手捏著陳涯胳膊上的袖子,說道:“陳涯說的對,咱們就先走了,雲澈你今晚多陪陪家人,我們就不打擾了。”

齊士彥本來有心想趁機跟陳涯培養一下良好關係,但看他的態度堅決,就不強求了,只得遺憾放陳涯離開。

齊母站在一旁,一直冷眼看著,看到女兒極力邀請陳涯回家的時候,她還感覺有點急,但好在陳涯和陸清璇知趣,沒有去她家。

她也是女人,知道英雄救美的橋段總是容易讓女生傾心,陳涯要是趁熱打鐵跑去他們家在跟女兒聊一晚上天,第二天早上還不知道女兒胳膊肘會拐到哪裡去呢。

陳涯和陸清璇走後,齊雲澈配合警察回答了一些必要問題之後,怏怏地和父母坐進車裡,之後一家人一直無話。

過了好半天,齊母終於開口,略帶些陰陽怪氣地問道:

“老齊,你挺大度啊,人家小夥子救了咱家女兒,你是不是還有點招人做女婿的意思啊?”

齊士彥正在打呵欠,一聽了這話,皺起眉頭,喝了口茶,說:

“你瞎說什麼,我哪有那個心思?我哪裡敢有?”

齊母繼續陰陽怪氣道:“那你怎麼就那麼大力地邀請人家去我們家呢?難道女兒被人綁走了,你不慌,你還想再來一次?”

“你這說的壓根都不挨著。”

齊士彥說完,齊母皺起眉,坐在副駕駛上俯身道:

“我可要告訴你,還有云澈,你們倆都聽好了,現在不是古代,沒有以身相許那一套,那小夥子確實是幫了忙,可沒必要把女兒搭進去,聽到沒?”

齊雲澈聽完撒著嬌說:“媽!你想多了!我根本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好好感謝他一下不行啊?”

“感謝他不能改天找個日子,擺上一桌酒席,正兒八經地招待人家啊?非要晚上把人拉家裡去感謝?侄女莫若母,你什麼心思我當媽的能不知道?”齊母白了女兒一眼,“我警告你哈,我的女婿要千挑萬選,不能讓你由著性子來!”

齊雲澈嘀嘀咕咕地,不是很服氣。

齊士彥在一旁,卻聽得腦筋血管炸了,深吸了兩口氣,才壓著火氣道:“你知道人誰嗎?”

“誰啊?你要告訴我人家是陸家的?”齊母戳著他的胸口,認真說道,“就算是陸家,陸家又怎麼了?落地鳳凰不如雞,你這個北辰的幹部,可不比人差!”

說完,她又抱著雙臂道:“何況我跟清璇打聽過了,他那個陸家子弟,注水嚴重,不光是農村過來的,還是旁支的旁支,根本不算真正的陸家子弟。”

齊士彥皺眉道:“我看你是門縫裡瞧人,把人給看扁了,你知道他真實身份是誰嗎?”

“誰?”

齊母抱著雙臂,依舊不屑。

陳涯年紀不大,自己能有什麼成就?就算他有個多麼顯赫的親戚,也不會讓她多驚訝。

齊士彥回頭看了眼齊雲澈,指著她說:“他的身份,不要告訴別人。”

“啊?怎麼了?他真實身份怎麼了?”齊雲澈不明白,陳涯還能有什麼真實身份,又有什麼不能告訴別人的。

“我們家隔壁,不是有間四合院麼,”齊士彥喝了口水,“那是他的。”

齊雲澈一時沒聽懂:“哪間四合院?”

齊士彥瞪眼,手指了指家的方向:“那個乾院啊!你不是天天放在嘴上跟人吹嗎?”

“乾院?”齊雲澈想了想,腦袋才終於轉過彎了,猛然捂住嘴。

“北辰創始人?”

齊母一臉難以置信:“什麼北辰創始人?北辰創始人是他爸?是他媽?”

“他就是北辰創始人本人!”齊士彥抬高了一點音量,“他是北辰的創始人,老總,控制者,北辰所有戰略規劃和人事變動,他可以一票否決,董事會沒他就不能開,我這麼說,夠明白沒?”

齊雲澈的眼睛圓溜溜的,一直轉著。

剛才的資訊太離譜,讓她像吞下了鴕鳥蛋的蛇一樣,呆在原地消化不良了。

齊母瞪眼道:“老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齊士彥白了她一眼:“我就是北辰的,我的最大領導,我還能認錯?”

“陳涯就是北辰創始人?……”

齊雲澈喃喃自語道。

跟陳涯交流的點點滴滴紛至沓來。

“難怪他晚上跑到隔壁門口鼓搗什麼,原來,那就是他家……”

少女一陣失神。

接著,她忽然回想起,自己跟他各種炫耀自家隔壁住著北辰創始人的場景。

齊雲澈忽然羞紅了臉,把頭埋到了車子的椅背後面。

太丟人了。

這以後要怎麼跟陳涯相處啊!

……

……

陸清璇坐在副駕駛上,繫好了安全帶。

陳涯在對後視鏡,她也沉默不語。

車內一時無話。

其實不是陸清璇跟他關係緊張,主要是她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她發現一個問題,跟陳涯越是相處,就越是發現他身上疑點重重。

先前泡溫泉的時候,她說陳涯身上有種神秘氣質,女生應該都挺喜歡這種神秘氣質,雖然她再三強調,自己不是那種膚淺的女生,可實際上,她也沒高深到哪裡去。

好奇心越是強的人,就越著迷於這種氣質,這其實也很正常吧?

不知道為什麼,齊雲澈之前跟她說,她跟陳涯拉了手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心口有點刺痛,這感覺來得有點莫名其妙。

她從來都只把陳涯當成一個比較優秀的夥伴,partener,或者說同事、親戚。

她甚至都極少承認,他是自己的朋友。因為她的擇友標準十分苛刻,成為她朋友的人都又酷又有範兒,而陳涯顯然是沒有達到那個標準的。

那麼,她會為陳涯跟齊雲澈關係好而嫉妒,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反思了很久,陸清璇才想到——是了,我終於釐清我和陳涯的關係了。

我們應該是主從關係才對。

如果說陸清璇是大山頂上的牧羊人,陳涯就應該是那種威風凜凜的牧羊犬,既是好幫手,又是好夥伴,還是好朋友。

如果威風凜凜的牧羊犬跟著別人跑掉,她不僅會感覺很嫉妒,還會感覺很生氣。

因為威風凜凜的牧羊犬隻應該有一個主人。就是她。

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重新釐定了兩人的關係後,陸清璇終於找到開口的方式了,抱著雙臂,冷冷道:“所以,你是怎麼把雲澈給救回來的?”

“就這樣那樣,就弄回來了,沒花多少工夫。”陳涯還在弄後視鏡。

陸清璇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說:“看出來了,從你們出發到回來的用時,確實能看出沒花多少工夫。”

說罷,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接著,陸清璇又道:“所以,是綁匪太不專業了?”

“對,他們確實有點拉。”

“太拉了。”陸清璇重複了一遍,接著又傲嬌道,“不過,你也很不錯啦,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不嚇傻了都是好的。”

她撥了撥頭髮,又輕聲說:“你當時真的好冷靜。”

“哦。”陳涯說。

陸清璇不想跟他說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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