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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晴聽完,有點難以置通道:“那現在你賬上已經沒有資金了,要資金回籠,難道要等到下個月?”

陳涯看上去依然穩如老狗,盯著螢幕說:

“不急。”

“我求你急一急!”

顧雨晴真不知道為什麼陳涯還不急,反正她已經先急了。

表面上顧雨晴還能在這裡談笑風生,實際上她已經半隻腳踩在懸崖邊上了。

另外一隻腳完全懸空。

她把奮鬥半生的全部,都投到了陳涯身上,可以說已經泥足深陷。

現在這個遊戲的存亡,已經反過來把她綁架了,她沒辦法做到一心不亂。

表面上看,顧雨晴好像還是高高在上的顧家千金,是高杉資本的掌舵人。

可這只是建立在她一路順風順水的基礎上。

一旦她在這裡栽了跟頭,不僅相當於她十年的奮鬥泡湯,一切得從頭再來,她投資人和被投資者陳涯的關係,也會被捕風捉影的拿出來嚼舌根。

她的後媽可都冷眼看著她,等著看她落敗的好戲呢。

可以說,這是她此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豪賭,而這場豪賭的賭注,可都壓在這《原魔》上面了。

“現在手遊二八效應這麼明顯,都是看首月資料,等到了下個月,黃花菜都涼了。”顧雨晴皺眉想了半天,忽然拉著陳涯道,“要不,我們再追加一點錢買量吧?”

陳涯雙手一攤:“沒有錢了。”

“我給你錢。”顧雨晴咬牙說,“我擠一擠,還能有幾千萬。”

聽到擠一擠,陳涯下意識看了眼顧雨晴的胸口。

“都什麼時候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陳涯說:“花錢再買量沒必要。如果你真的很想給錢,可以打到我賬上,不過,到時候我可能只有以身相許才能報答你了。”

顧雨晴銀牙輕咬說:“一個你以身相許恐怕還不夠,起碼得十個。”

“好好好。”陳涯敷衍起來。

他看著後臺的資料,慢悠悠道:

“不用急,我們遊戲初期沒有做氪金點,第一個小時的資料說明不了什麼。”

“還不急,外面珠廠鄂廠,可是都在玩命地買水軍黑呢,還不急!”

“只要他們黑不到點子上,那都是給我們送流量。”陳涯說,“總而言之,不急。”

……

鄂廠,張偉強工作室。

坐在全景落地窗辦公室的張偉強,端著咖啡,雙腿擱在茶几上。

他一直都這麼大派頭,員工也習慣了,美其名曰,在美國散漫慣了不想改。

他們遊戲開發過程中異常bug的原因,到現在都沒有找出根源,但他認為自己更應該把精力放在大局上,對每個組都提出各種見解,每天都有改進意見。

對於他這種管理方式,一些員工頗有微詞,但也拿他沒辦法。

鄂廠給與了他充分地信任,整個工作室全權歸他管理,對他可以說是明星製作人的待遇。

在整個專案上,張偉強說一不二,全權負責,突出一個用人不疑。

“《原魔》下好了嗎?”張偉強慢悠悠地對一旁員工問道。

“張總,快了,最後5%,更新完就可以了。”員工答道。

今天是《原魔》的公測日。和蔡振益的工作室相比,張偉強心態沒有那麼緊張,輕鬆得多。

雖然都是同類遊戲,蔡振益那邊是妥妥跟陳涯撞了檔期。

暑期完了就是國慶,蔡振益肯定是打算國慶檔上線,到時候兩家撞一起,肯定要打得天雷勾地火。

但這些就跟張偉強沒什麼關係了。他背靠鄂廠,心不慌,兩邊打吧,都打死了最好,跟他關係不大。

他的遊戲還早著呢。

但是畢竟是同類遊戲,看一下同行的作品,還是很重要的。所以,他讓員工幫忙給他手機下一個《原魔》,自己好好玩玩。

員工那邊終於更新完畢了,把手機遞了過來。

張偉強接過手機,稍微等待之後,遊戲就顯示可以進入了。

進入遊戲後,看到大大的Uni的logo,張偉強撇了撇嘴:

“什麼年代了,還在用Uni引擎。”

旁邊員工驚訝問道:“他們用的還是Uni引擎?”

張偉強道:“可不是嘛。雖然說早就知道了,但我看一次就想吐槽一次。”

之前他從內鬼哪裡買到的訊息,就知道陳涯用的是Uni引擎,所以他早就知道。

“馬上都栩幻5時代了,他們居然還在用Uni,這公司肯定沒什麼開發經驗吧?”

張偉強撇了撇嘴,說:“剛起步的草臺班子,哪裡談得上什麼經驗?”

員工笑著道:“說的也是。”

也不是說Uni引擎怎麼不好,用在《原魔》這種二次元畫風上,畫質效果不會比栩幻系列差到哪裡去。

但是因為這種引擎太“小白”了,所以總給人一種想吐槽的感覺。

不過,想到內鬼發過來的那些效果圖,張偉強這邊內心也可以自冾。

畢竟只是草臺班子糊弄出來的遊戲,用Uni夠夠的了。

張偉強這邊手機讀條完畢後,進了遊戲。

剛開始,他還遊刃有餘,玩了十來分鐘,表情卻越來越凝重了。

這……跟內鬼說的不一樣啊!

張偉強越玩,越感覺不對勁,內鬼給他發的是野雞,到手卻成了白堊紀巨型霸王龍!

“張總,怎麼了?”旁邊員工小心問道。

張偉強一邊操作角色,一邊說:“不對勁,不對勁,有點非常不對勁,怎麼會這樣的?”

旁邊員工道:“怎麼不對勁了?張總,這遊戲很強嗎?”

張偉強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

內鬼的事,雖然公司裡不少人都隱約知道,他在北辰公司有內線。

但他總不好意思當著員工講,“怎麼這跟內鬼說好的不一樣,他媽的老子被耍了”吧?

那豈不是顯得自己很蠢?

他只能忍氣吞聲,說:“也不是很強,我之前跟他們的老闆談過,這遊戲成品出來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那員工純良地問:“有點出乎意料嗎?”

張偉強點了點頭:“不,還好,算是……有一點點出乎意料吧……臥槽!”

他一聲驚呼,把員工嚇了一跳。

他剛剛進入一個新地區,看到一頭龍從頭頂飛過去了。

一時間,他有點恍惚了。

這是什麼招數?這是什麼戰法?

怎麼之前沒人告訴我?難道北辰有這麼牛逼嗎?

他不知道那頭龍是設定好此時飛過去的,還是本來就是整個開放世界生態的一部分。

如果是後者,那還得了?

這種東西就是無聲處聽驚雷,普通玩家見到這一幕,可能會覺得震撼,也可能壓根沒注意到,會感覺莫名其妙。

但作為一個在國外工作過這麼多年的老手,他當然知道,實現這個有多麼高的難度。

如果是他自己的工作室,他吩咐下去要實現一條一樣的,那估計員工們要打起來。

連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草臺班子怎麼可能做到?

他忽然轉頭問道:“北辰那邊的技術總監,是從國外挖的嗎?”

旁邊的員工被問懵了:“沒、沒聽說過啊?”

“我不信國內有這種大手子。”

“可能……可能是挖了國外的吧,不過今年沒聽說最近國外大廠有重要人事動向啊?也許是我看漏了?”

員工被問得連忙開啟手機,開始逆向搜尋新聞。

張偉強略微起了點嫉妒心。

之前拒了北辰的工作,就是嫌待遇不行。他現在的心態,就好像前女友拒絕了他,然後找了個更好的。

有點酸了。

旁邊員工搜新聞的時候,一刷一樂,說:

“張總,網上現在都在噴《原魔》,連玩《原魔》賣國都出來了。”

張偉強一聽,嚇得趕緊關了手機。

他也開啟社交媒體開始搜《原魔》,一搜,還真是,全是黑的。

“可能都是珠廠和東煌七星那邊操作的吧。一個新遊戲,哪來的這麼大仇?”張偉強說。

“他們遊戲的預產期也快了,最急的是他們,巴不得把北辰按死。”

旁邊員工問道:“那,張總,我們要不要也加入戰鬥,痛打落水狗?我們也是同類的遊戲。”

“不用了。”張偉強擺了擺手,“我們的遊戲還早呢,這時候出手,白丟錢了。”

頓了頓,他又說:“而且,《原魔》又沒買多少量,一下搞這麼多水軍去黑,不是鬧嗎?反倒給他們加熱度了。”

員工一愣,道:“好像也是。”

……

如果可以的話,顧雨晴恨不得一整天坐在陳涯辦公室,時刻監視開服情況。

但是她已經連續請假好多天了,每天無理由曠班,也實在說不過去,到了下午,還是老老實實化了妝,去高杉資本上班了。

結果剛到班,就碰到了顧宗言。

“呃……爸,你怎麼來了?”

被顧宗言當場逮到遲到,顧雨晴有點侷促,但顧宗言卻沒說她這事。

“我自己的公司,我來看看不行嗎?”

顧雨晴擠出一個假笑,道:“您看,您想看多久看多久。”

“哼。”顧宗言冷冷一聲,先行進屋去了。

顧雨晴老老實實跟在後面,心中忐忑不安。

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原魔》開服,老東西不會聽到什麼風聲了吧?

現在正是生死未知的關頭,他要是跑過來為難自己,比如又給她來一場對賭,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

她保持這種忐忑不安的狀態,一直跟顧宗言進了辦公室,顧宗言坐下來,面色稍和,卻和她嘮起了家常。

這下顧雨晴更有點摸不透他想做什麼了。

顧宗言的話題一直在什麼“親情”“孝悌”,或者什麼“弟子規”“兒女義務”上面繞,給顧雨晴弄得有點懵。

過了半天,她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你別繞了,我知道了,你就直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顧宗言本來已經和緩的表情,又變得僵硬了,說:

“行,那我就直說了,再過一個月,就是你妹妹的成年禮,你一定要去參加。”

聽到這個和自己預計相差甚遠的要求,顧雨晴一時有些錯愕。

“就這?”

“什麼叫就這?”顧宗言聽了微慍,“這是你妹妹的成年禮,我剛才說了那麼久的孝悌,你一點都沒聽進去嗎……”

顧雨晴說:“我成年的時候,也沒聽說過什麼成年禮啊?”

這一句話,給顧宗言幹沉默了。

看顧宗言的表情,好像痛苦之中帶著幾分愧疚,倒讓顧雨晴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其實不是很在意什麼成年禮,在她看來,就是一堆小圈子裡的人互捧臭腳,浪費她寶貴的時間和生命。

她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竟真激起了顧宗言的愧意,開始反思自己一碗水沒有端平。

過了好一會兒,顧宗言才醞釀好情緒,說道:

“雨晴,我也不是不重視你,你得知道,我早些年是比較忙的,對這種……”

“行了行了,我不在乎。”顧雨晴不耐煩地打斷他。

不過也都是些甩鍋的話罷了,但凡顧宗言真心安慰兩句,顧雨晴態度還真不會這麼差。

“之前顧澄曦邀請過我,我已經答應她了,她會去的。”顧雨晴皺眉接著說。

聽到這話,顧宗言又開心起來。

“那就好了,你得知道,你妹妹她其實很在乎你。”

顧雨晴不置可否。

麻煩的是,參加她那個破規矩甚多的成年禮,還得邀請舞伴?

顧宗言走後,顧雨晴打算連忙撥通陳涯的電話,問問遊戲流水怎麼樣了。

正在此時,手機螢幕亮起,看到來電人的名字,顧雨晴的臉色忽然一黯。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將門鎖上,又仔細檢查了兩遍,才接通了電話。

“喂?媽。”

“是我。……我知道。”

“……”

結束通話電話,顧雨晴有些心神不寧。

麻繩總挑細處斷,越是忙的時候,就越是有推不開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妝容,顧雨晴駕車,開往和母親約好見面的地方。

所謂母親,不是顧宗言新娶的那個。那個人,顧雨晴從來只叫過她阿姨,從來沒叫過她“媽媽”。

而那位要和顧雨晴見面的,是她的生母。

顧雨晴的生母和顧雨晴一樣,臉龐精緻,表情中還帶有揮之不去的御姐氣息。

但區別是,顧母年紀已大,而且明顯被酒精傷了,面板狀態老化得厲害,只能看出有美人底子,比顧雨晴要差遠了。

跟母親交談了會兒,發現她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只不過是想女兒了,而且想得厲害,一直拉著她,絮絮叨叨到了晚上六點。

再拖下去,北辰那邊都要下班了,顧雨晴提了幾次告辭,都被母親無視後,終於忍不了,提著包站起來:

“媽,我真得走了。”

顧母忽然拉住了顧雨晴的手,非常用力,把顧雨晴嚇了一跳。

“那一天,你沒忘吧?”

顧雨晴一時驚疑不定,問道:“哪一天?”

顧母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了幾分癲狂的意味:

“我拉你站在樓頂的那天,我問你,怕不怕。你還記得嗎?”

顧雨晴彷彿忽然回到了自己十來歲的青春期。

“如果是現在的你,你還會告訴媽媽,你不怕嗎?”

顧雨晴呆在原地,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兩人僵持了良久,顧母終於放開了似鷹爪般的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把你嚇著了吧?沒事,媽媽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當初的恨。”

顧雨晴喉嚨滾動一下,過了會兒,呆呆地點了點頭。

“嗯。”

“去吧。”

顧雨晴轉身,掏出鑰匙,走向自己的車。

在路上,她腦海裡思緒此起彼伏,被剛才母親的話攪成一團亂麻。

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顧宗言也不是那種能夠免俗的人。

顧雨晴能夠保持自己的地位一直到今天,她的生母功不可沒,或者說,當年有可能發生的那驚天一跳,也功不可沒。

之前的上千個日日夜夜,顧雨晴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她依然和當初那個青春期少女一樣,充滿烈性,只要母親說一個字,她就敢從樓上跳下去。

但是,剛才母親問自己那個問題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她分不清自己是被現在優渥的生活腐蝕了身心,還是說年紀大後,已經漸漸和這個世界和解。

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當她想到自己站在樓頂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的身影……

是陳涯。

……

到了晚上七點,顧雨晴才終於趕回北辰公司。

因為心中忐忑,她沒有跟陳涯打電話。結果現在心中更忐忑了。

按照北辰公司往日的公司文化,這個點,公司員工們早下班了。

但以顧雨晴對陳涯的瞭解,那位應該是還在公司裡。

乘電梯上了樓,走進辦公區,顧雨晴卻驚訝地發現,今天晚上的北辰公司,居然破天荒的是滿員狀態。

而且好像,大家都很亢奮?

顧雨晴呆呆往陳涯的辦公室走去,門口的大顯示屏前已經圍滿了人,唧唧喳喳地,她完全聽不清在說什麼。

她瞅了一眼螢幕上的數字,很多個數字,很多個位數,很難數清。

這個時候,顧雨晴心中就已經有了預感。很好的預感。

一把推開陳涯辦公室的房門,看到在辦公桌後,依然坐得穩穩當當陳涯,顧雨晴大聲問道:

“流水多少?流水多少了?!”

本來還很嘈雜的大廳,忽然一下安靜了。

員工們齊齊站在身後,張大嘴看著這邊。

陳涯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身上的衣服,再慢慢朝她走過來,說:

“我說了,真正發力要看一個月後嘛。”

顧雨晴感覺嘴巴有點發幹:“我不管!告訴我現在流水多少了!”

她之前讓陳涯幫她穿鞋的時候,語氣都沒有這麼強硬。

陳涯只得答道:“目前是一千五百萬……美元。”

顧雨晴大腦有點宕機,在大腦裡換算了半天都算不過來。

“啊?一千五……美元?……”

此時,路可可站在顧雨晴身後,雙手握拳大聲道:

“雨晴姐,別理他!他在那嘚瑟呢!是1個多億啊!”

“換算成RMB,是一個多億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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