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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澤和他父親的談話還在繼續,但在上校說出自己的擔憂之後,這場對話的主導權就從里昂伯爵那裡轉移到了上校手中。

在意識到卡托地區可能會淪為這一次黑災的犧牲品後,里昂伯爵便很理智的不再要求自己的兒子立刻退出軍隊,這個狡猾又深沉的大貴族很清楚,自己兒子說出的那些絕非無聊的恐懼渲染。

那是絕對有可能實現的最壞情況。

如弗雷澤斷言的那樣,卡佩家族接受不了失去卡托地區的結果,最重要的是,他們家族的其他盟友也接受不了這個下場,里昂伯爵不是個軍人,但他在名為“權力”的戰場上要面對的敵人並不比豺狼人更好對付。

因此於公於私,里昂伯爵都必須立刻做出準備。

他真的很不願意和特蘭西亞野蠻人合作。

但目前看來,這是一個對雙方都有好處的選擇,而以卡佩家族在金雀花王國的影響力,一旦伯爵下定決心,卡托地區目前鬆弛的武備立刻就能得到有效加強。

不過那地方最大的問題並非在明面上。

路易王為了安撫狼毒氏族並轉移他們在格林尼島的勢力,已經將卡托地區的一部分劃歸給了老愛德華管理。

這種利益置換中當然也有卡佩家族的深度參與。

里昂伯爵不點頭,老愛德華有再大的本事也別想儘快融入卡托地區的圈子裡,而現在狼毒氏族已經在卡托地區紮下根,如果里昂伯爵要加強那邊的防禦,就必須和狼毒氏族通通氣了。

在這件事上,里昂伯爵決定聽取兒子的建議。

他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善於權術和交際,但在這些戰略層面的思考卻並不出色,自己的兒子在這方面要比自己厲害很多。

而且弗雷澤剛才那句話讓里昂伯爵相當滿意。

這是下一代卡佩家主和現任家主的對話!

能說出這話,已經證明弗雷澤有了為家族獻身的覺悟,這就很好,看來自己的兒子在戰爭中也學會了很多,就像是一把被淬鍊的絕世寶刀一樣。

終有一天他將出鞘,終有一天他會揚名大陸,而那時,卡佩家族再進一步的希望就將到來。

在這對父子進行談話的同時,在這個野戰醫院裡還有其他病人正在接受救治。

超過一百名傷員被透過血鷲氏族的傳送門送到了這裡,眼下阿峰已經被緊急召回,就連朱迪夫人這個多年沒有做過手術的外科醫生都被徵召過來。

在野戰醫院撐起的帳篷裡,一臺臺手術在同時推進,那些簡單的縫合和治療都交給阿峰的學徒們來做,儒勒嬤嬤也帶著一批阿瓦隆教會的教士們在這裡幫忙治療。

但跟隨弗雷澤上校一起踏入戰場的金雀花炮兵隊中有好些人的情況並不樂觀,在最後時刻的戰鬥實在過於狂野,很多人戰死,活下來的也幾乎人人帶傷。

“這個需要截肢!他的腿部已經完全被汙穢武器感染,骨頭都出現了毒斑,神父們的淨化術只能壓制住汙染不擴散,想要活下來就得丟一條腿。

最少一條!”

阿峰穿著白色醫師袍,戴著棉布口罩,對身旁幾名學徒喊了一聲,當即就有人去準備手術物品。

跟著自家弟子一起過來見見世面順便打打下手的木乃伊娘妮菲塔莉撇了撇嘴,在那木乃伊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她指著那個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全憑阿瓦隆神父的治癒術吊著命的炮兵隊長,對阿峰說:

“這種就沒必要治了吧?救回來也重度殘疾了,而且他被豺狼人的巫毒汙染其實不是壞事,只要徵得同意,我可以立刻將他轉化為殭屍或者木乃伊。

因為他死於汙穢,還會讓他復活之後成為具備毒素特化的強大亡靈呢。”

“您可閉嘴吧,我的導師。”

阿峰嘆了口氣。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聽到妮菲塔莉的“胡言亂語”而一個個怒目圓睜的金雀花病人士兵們。

他伸手捂住了木乃伊娘還打算說話的嘴,對她說:

“我知道您不喜歡活人,但麻煩您剋制一下想要製造亡靈的衝動。這位勇士既然還沒死,那麼我就不允許他在我手裡被死神帶走。

您可以選擇成為我的助手,或者出去外邊轉一轉,我聽說勇士們帶回了很多厲害的豺狼人的遺體,您為什麼不去那裡組裝幾個亡靈玩一玩呢?”

“放開我!”

木乃伊娘推開了阿峰,她呵斥道:

“膽敢如此放肆的接觸一名神官,在月亮聖城裡,你要被丟進甲蟲坑裡被撕咬而死的!”

“我本就是個靈體,我可憐的導師。”

阿峰有些頭疼了。

他開始後悔把妮菲塔莉帶過來見世面了,就在這時候,一名穿著醫療兵軍服的女兵大步走進帳篷,拿著一份檔案給阿峰看。

她小聲說:

“院長閣下,我們檢查過了,這一批被送來的金雀花傷員都已購買了我們的‘戰爭保險’,因此我們有責任為那些截肢的病患裝上機械肢體。

但這個條款生效需要本人簽字,您看”

“他都這樣了,還怎麼簽字啊?”

阿峰搖了搖頭,拿起筆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說:

“立刻讓機械師們送五十套工程學義體過來當做備用,黑焰山口那邊戰事越來越激烈,很快就會有很多人需要這些東西。”

“好的,院長,我立刻安排。”

那女兵當即離開帳篷去準備,而阿峰這邊已經開始了今天的第三場截肢手術。

其實有些傷病可以透過長期治療好轉,完全沒必要一上來就截肢,然而戰地庸醫們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在戰爭情況下能以最快的速度保住一條命時,截肢這種糟糕的選擇便也可以被採納。

這片大陸上的戰爭醫療甚至連拿破崙時代都趕不上,阿峰負責的野戰醫院更是什麼都缺,就連以前的屠夫都被拉過來看病,還有神棍們在其中穿梭,用治療術治癒軀體的同時順便竭盡全力的發展幾個信徒。

在阿峰看來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草臺班子。

但毫無疑問,這已經是領先於這個時代的壯舉了。

之後十幾分鍾,在妮菲塔莉那精湛的亡靈構造術協助下,阿峰順利完成了這場截肢手術,而早就在旁邊等待的忠誠哥眼見自己的“機會”到了,頓時興奮的提著一個箱子上前,先讓自己的右臂排出蒸汽洩壓,隨後採用自己的機械手開啟了箱子。

值得一提的是,忠誠哥的左手已經被從那粗糙的三爪結構更換成了來自夏爾多港的“先進科技”。

銀灰色的五指手掌非常靈活,甚至比他右臂那小雪倫製作的機械臂更有科技感一些。

最酷的是這玩意還自帶一個接觸放電的自保模組,用起來就和他孃的“掌心雷”一樣酷炫且強大。

“吶,我們機械師公會剛才從夏爾多港新進的一批高階機械補給品,這就直接用在你們身上了,我當初就說了,買戰爭保險那是一舉兩得的事。”

忠誠哥帶上一個複雜的單片工程學眼鏡,一邊將一個機械腿從箱子裡取出,又拿出了一枚運算寶珠裝入其中啟動預製編輯,然後測量這個剛剛被截肢的倒黴蛋的斷腿資料。

他腰間的工程師束帶上插著一個工程學扳手和備用的燃金起子,口若懸河的對周圍那些無聲觀看這一幕計程車兵們說:

“有了這寶貝,你們的隊長不但不會因為截肢喪失行動能力,還會多出一條酷炫的機械左腿,可惜他沒有購買增值服務,導致這個左腿只能維持最基礎的規格。

如果有武器增值服務的話,我可以給這條腿上新增一把蒸汽螳螂刀!

那是我和我的導師聯手研發的酷炫武器,甚至得到了工程學大師老飛輪的大拇指讚賞。

這樣一來,伱們的隊長在發動踢擊時就能附帶‘音速腳刀’的強大力量,如果他不喜歡近戰,我可以給他的腿裡安置一門機械槍,備彈十二發,關鍵時刻能幹碎一個小隊的豺狼人的狗頭。

嘿,這玩意如此完美,如果不是我的腿完好,我都想給自己裝一個了!”

“我們其實可以幫你。”

周圍計程車兵幽幽的說了句。

很顯然,他們對於這機械玩意很厭惡,沒有哪個正常人願意給自己身上裝上這些奇怪玩意。

但長官們購買的戰爭保險都花了錢,而且隊長確實瘸了,不如就由他給其他兄弟們趟個雷也好啊。

於是在炮隊官兵們的注視中,忠誠哥非常順利的完成了他在野戰醫院的第一場義體更換手術,被重設規格的機械腿在運算寶珠的計算下,透過一個簡單但實用的連線結構扣在了那傢伙的斷腿上,可惜他現在處於昏迷之中無法嘗試這玩意能否生效。

但忠誠哥並不失望。

因為這帳篷裡還有兩個被砍掉了手臂的倒黴蛋,他樂樂呵呵的上前又取出兩隻機械手給他們換上。

這一次忠誠哥的“蠱惑”大成功。

他說服了其中一個年輕又有財力的富家士兵購買他新推出的“增值服務”,隨後將一把複雜但酷炫的蒸汽動力螳螂刀裝在了後者的義肢上。

隨著咔咔作響的聲音,那造型拉風且危險的摺疊式刀具在運算寶珠的控制下藏入了機械臂預製的空間中,在那年輕士兵好奇的注視中,忠誠哥拿起一個專用的燃料加註瓶,給螳螂刀的微型蒸汽爐里加了點燃金媒觸和特殊油料。

一切準備就緒後,在十幾個士兵的注視中,按照忠誠哥的要求,那士兵有些不太適合的活動了一下肩膀,隨後笨拙的啟用運算寶珠的攻擊程式。

“噌”的一聲,雪亮的刀刃如螳螂鐮刀一樣彈出,精準且致命的擊穿了被放在眼前的木箱,鋒利的刀刃將木箱刺了個對穿,又在機械結構的合攏中,隨著機械臂洩壓排出的蒸汽柱縮回了手臂裡。

“瞧!我沒騙你們吧?”

忠誠哥得意的給周圍計程車兵們介紹道:

“我們做過武器測試的,這玩意在近距離上可以輕鬆戳死一頭熊地精,當然,用它來對付精英豺狼人還有點勉強,主要是這小哥只有一隻機械臂,發力不平衡。

如果他有兩隻機械臂的話,那麼兩把螳螂刀的同時出擊足夠將豺狼人的兩顆心臟同時洞穿。

最好別用它去戳豺狼人的頭骨。

那些蠻族的頭骨太堅硬了,真是見了鬼,小口徑彈藥很難一發掀開它們的腦殼。

不管我們在更換槍管呢,最好用統一格式的槍管方便替換,哎呀呀,全威力彈才是好文明啊!”

這傢伙說著說著就開始扯其他人聽不懂的話,但這一波“軍火展示”確實很牛逼,一些受傷計程車兵也開始盤算要不要買那個該死的“增值服務”。

主要是他們昨晚已經親自體驗過黑災的威力了。

那豺狼人和狗頭人湧上來的壓力太恐怖了,人類的身體素質本來就遠差於豺狼人,正常情況下需要兩三個士兵才能對抗一個黑暗山脈豺狼人。

如果戰事烈度再升級.

說實話,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還真是個未知數,沒人願意死,在這種壓力面前,給身上裝點奇怪的機械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忠誠哥!快來,老飛輪要親自給一個士兵做‘換心’手術呢!快來開眼界見世面,那老東西拿出的蒸汽心臟好精緻啊,我靠,我從沒見過那種玩意。”

多炮塔首席教徒在帳篷外面扯著嗓子喊了一句,立刻讓忠誠哥精神抖擻起來。

他一邊提著自己的手提箱往外走,一邊讓動心計程車兵們先去兵工廠在野戰醫院的辦事處交錢購買增值服務,同時心裡盤算著一定要纏著老飛輪,讓那傢伙幫助自己搞定“鐵拳”的開發。

目前小筒子的火力已經很難滿足戰爭需求了。

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如果能被本地化製作,那麼人民軍的火力毫無疑問將再次提升一個上限。

可惜,老飛輪那傢伙很挑剔。

他明確表示自己不願意再收學徒,不然,忠誠哥和他麾下那群“戰爭大技霸”們早就納頭便拜了。

眼下雙方只是合作模式。

老飛輪很願意給他們講解工程學奧秘,但如果要人家幫忙,忠誠哥就得拿出“誠意”。

比如邀請老飛輪加入“戰爭保險”理賠行業時,忠誠哥用的就是一套小八嘎垃圾豆丁坦克的圖紙。

幸好,忠誠哥的級別可以接觸到很多敏感知識,他也樂於使用這些異界工程學的奧秘來換取自己的兵工廠的技術快速提升。

雙贏啊!

這就是雙贏啊。

——

“快!再加快速度!我們必須在三天內到達幽影山谷,見鬼!弗雷澤那蠢貨差點把自己玩死在戰場上,我真是日了狗了!”

汙穢沼澤中,羅恩少校騎著馬吼叫著,讓自己從先鋒營地帶來的援軍加快速度前進。

他們行走在被特蘭西亞人標記的安全道路上,阿瓦隆教會的德魯伊們在這裡種下了很多種子固化了這條軍用道路,讓士兵們可以快速透過甚至可以騎馬狂奔。

但羅恩少校卻無法因為自己的鞋子不用沾泥巴而喜悅,相反,他心中充滿了擔憂和苦澀,甚至讓他罵出了從那些異邦人那裡學會的粗鄙之語。

這種焦躁的心態很快就被羅恩少校的副官羅賓遜上尉感知到,這位在先鋒營中被尊稱為“鐵手”的上尉用自己那黑色的機械臂拉著馬韁,靠近長官後低聲說:

“根據最新訊息,少校,弗雷澤上校已經脫離危險了,您完全不必如此擔心。實際上,我們透過馬奇諾防線時,您完全可以去野戰醫院看看他。”

“我不敢去,鐵手。”

在信任的副官面前,羅恩少校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情,他嘆氣說:

“不是我膽怯,而是因為你知道,本該是由我帶領炮兵隊前去支援特蘭西亞人的,受傷的應該是我而不是弗雷澤。他代替我承受了痛苦和差點死去的厄運,我

我感覺到自己像是個躲在兄弟背後享受安寧的懦夫。

我不能就這麼雙手空空的去見他。

我必須拿出點誠意!

鐵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一次去前線我要帶人駐守在黑焰山口,我要拿到一場勝利,只有這樣,我才對得起弗雷澤的犧牲。”

“我們會追隨您到地獄盡頭的,長官。”

羅賓遜·鐵手沉聲說:

“特蘭西亞人展現的勇氣讓人驚歎,但我們西蘭人也不會差!是時候擁抱戰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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