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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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分鐘前。

“你身上的傷塗點藥就行了，”診所醫生將棉籤扔進醫療垃圾桶，“建議你們再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內臟有沒有受傷。”

安辰低頭沉默，沒有接醫生的話茬。

醫生見多了這樣的情形，心裡明白幾分，從藥品櫃中拿出一瓶活血化淤的藥水放在桌上，“一共8塊錢。”

安辰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索，口袋被他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掏出3張皺巴巴的一元紙幣，手機也被踩得粉碎，任憑怎麼按開機鍵，都沒有反應。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看著窘迫的安辰，蔣菲菲心中憐憫，掏出手機掃碼付了5塊錢，將藥遞給他，帶著他離開診所。

“謝謝姐姐，”安辰侷促地跟在蔣菲菲身後，“你放心，等我賺錢了，肯定還給你。”

“不……不……不用了。”蔣菲菲想到剛才那個魁梧兇狠的男人就心有餘悸，不想跟他再扯上關係，連連擺手拒絕。

安辰有些失落，抿唇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並肩往顧氏集團方向走。

蔣菲菲猶豫了一會兒，問：“你不回家嗎？”

安辰苦笑：“我沒有家了，我爸借高利貸還不上，把房子抵出去都不夠，他就跑了，留下我一個人。我沒有錢，還不起債，只能捱打。”

蔣菲菲心裡像被揪了一下，輕聲問：“那你媽媽呢？”

安辰神色瞬間黯淡：“我從小就沒見過媽媽。”

蔣菲菲滿心歉疚，連忙說：“對不起……”

“沒事的，姐姐。”安辰硬生生擠出一抹燦爛笑容，想安慰蔣菲菲，但咧嘴的弧度扯動了他的傷口，一陣劇痛襲來，他忍不住蹲下身，捂著臉不停吸氣。

“我們到旁邊坐會兒吧。”蔣菲菲連忙扶起他。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為高新產業園區，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家商鋪，只有高聳林立的大型企業辦公樓。

蔣菲菲費了些力氣，扶著安辰坐在綠化帶的臺階上坐下，臺階被太陽曬得滾燙，但此刻也顧不上這些了。

她擔憂地看著安辰，他額頭上豆大汗珠不斷滾落。

過了好一會兒，安辰才緩過勁兒來，臉上也有了些許血色。

“姐姐別擔心，我沒事了，”安辰不敢再有太大動作，輕聲繼續說：“我被債主追得沒辦法，只能到處躲，早上看見顧氏花園外有保安，想著進去躲一陣，誰知道剛進來就被他們找到了。”

蔣菲菲聽著他的遭遇，對他很是同情，“那你以後怎麼辦？”

“先躲著吧，等我打工再攢點錢，我就買車票跑到外地去，跑得越遠越好。”

陽光照在少年臉上，儘管他現在滿身傷痕，但彷彿有著無限活力，任何苦難在他這裡都不算什麼。

“可是……”蔣菲菲忽然想起一件事，“辰星市不招收童工的。”

安辰圓眼大睜，笑出聲：“姐姐放心吧，我已經19歲了。”

蔣菲菲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她一直以為這個小少年只有16、7歲。

她糾結了一會兒，開啟錢包，拿出一張百元面值的鈔票遞給安辰。

安辰愕然：“姐姐這是做什麼。”

“拿著吧，你先離開辰星市，去外面打工攢錢，到時候再走遠一些，”蔣菲菲把錢塞到安辰手中，第一次對陌生人這麼強勢，她的聲音有些緊張，“你現在身無分文又受了傷，出去處處都得花錢，這錢雖然不多，但總歸能應急。”

安辰連忙把錢往回推：“我怎麼能要姐姐的錢……”

“沒關係，這一百塊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能讓你少挨幾天打，更值得。”蔣菲菲笑容靦腆。

安辰還要推拒，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滴滴……”蔣菲菲拿出手機，是她定的鬧鐘響了。

“我要回去上班啦，”蔣菲菲站起身，看著眼前抽泣的安辰，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你早點離開吧，不然被那人找到就不好了。”

安辰抹掉臉上的淚水，重重點頭，“謝謝姐姐。”

時間不早，蔣菲菲擔心上班遲到，沒有再多說，快步離開了。

等她走遠，安辰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顯示屏，上面清晰地顯示著一個小紅點，正朝著顧氏集團迅速移動。

他手指輕彈那張百元紙幣，勾唇笑道：“這麼單純，我都有些不忍心騙她了。”

“沒事，”耳麥中奧瑞打了個呵欠，“就當她交的保護費，GSC幫她處理騷擾男，一百塊簡直是白菜價。”

GSC接任務可是百萬刀起價，這一百塊，簡直跟做慈善沒什麼兩樣。

13點25分。

紅點在顧氏大門前閃爍。

安辰開啟通訊器：“老大，蔣菲菲到了顧氏園區大門，正往裡面走。”

顧氏園區大門到集團主樓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蔣菲菲一路小跑趕到顧氏大樓大堂，一個戴著口罩，著裝與她一模一樣的女人，與她擦肩而過。

她毫無察覺，朝閘機口跑去。

“嘀，請透過。”

蔣菲菲下意識看了眼閘機上的時間，13點28分。

她撐著欄杆輕輕喘氣，還好還好，沒有遲到。

經過衛生間時，餘光掃到鏡子裡自己的狼狽模樣，她忙停下腳步。匆匆洗掉臉上汗水，又拍了拍衣服，見沒沾上男孩的血，鬆了口氣。

一轉身，忽然發現後背沾了顆草籽，她反手捏下草籽丟進垃圾桶，一身輕鬆回去上班。

剛踏進辦公室，蔣菲菲便覺得有些奇怪，同事們都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竟沒人如往常那樣，一看見她就急著使喚她幹活。

她放輕腳步，悄悄走到自己工位上。

剛坐下，聽到旁邊聚集的同事壓低聲音說：“沒想到梁副經理是這樣的人。”

梁副經理？蔣菲菲的耳朵豎了起來。

“你平時沒看出來嗎？他經常對女員工動手動腳的。”

“真沒看出來，不過他手下女員工的離職率卻是挺高的，以前挺納悶呢，現在算是明白了。”同事恍然大悟。

“都是受不了他的騷擾吧，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他估計要完了。”

“那是當然，這麼大的醜聞，公司為了聲譽著想，肯定不會保他。”

蔣菲菲精神一振，梁峰出事了？

她趕緊拿出手機，開啟公司內部群，群裡雖然沒有明目張膽談論這件事，但那些平時跟梁峰不對付的人，都隱晦地提及了熱搜二字。

蔣菲菲開啟媒體平臺，#顧氏集團高層性騷擾女員工#的熱搜居高不下，詞條後面還跟了個醒目的“爆”字。

她點開熱搜詞條，第一條博文下面就掛著一個影片，影片封面就是梁峰那副面目可憎的嘴臉。

關掉手機，她沒有興趣觀看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這一個月看了太多次，她也已經在考慮離職了。

萬萬沒想到，梁峰會在今天東窗事發。

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嗎？

蔣菲菲坐在工位上抿著嘴偷笑，今天真是進入顧氏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果然日行一善是對的，好人就會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