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市井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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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隆八年，青州府。

五湖四海客棧。

客人絡繹不絕，人聲鼎沸，在吵鬧的客堂中，一名年輕男子面帶和煦的笑容，矯健的遊走在客人中間。

“爺，瞧您面色紅潤，印堂帶亮光，紫氣映天庭，您這是有大吉之相哈，小人給您上菜，順便沾沾您的光！”男子把手上的菜碟放下，笑盈盈的看著對面一名肥頭大耳的光頭男。

“你小子不錯，有賞！”光頭開懷大笑，大手往懷裡一掏，拿出幾枚銅板拍在桌子上，“爺要是走了大運，再賞你！”

“謝謝爺，小人祝您鴻福延綿。”男子一邊鞠躬感謝，一邊把桌上的賞錢收起來，隨即又向其他客人招呼了起來。

“姐，您的面板保養得好好，要不認識您，小人還以為您還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呢！”

“李少您來了，恭喜您納得良妾，祝您芝蘭新茁，花萼欣榮...”

一圈下來，男子懷裡頭揣滿了客人打賞的銀兩，來到櫃檯喝口水歇上一歇。

“陳老弟，你這一天賺的賞錢，都抵我一個月的薪水了。”算賬的夥計滿臉羨慕。

“這得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應付了這些，我這堂也跑不起來，更別說拿賞錢了。”陳天生言辭認真，說話間拿出幾枚銅幣遞給算賬的夥計，後者接過錢滿意的點了點頭。

應付完，陳天生總算能歇上一歇了。

作為一名跑堂，平時能歇的時間不多，得把所有可以歇息的時間利用起來，不然得累死。

“小老麼，今天又得到不少賞銀了吶？給爺上三斤母牛肉，外加一壺三十年老閨女的出閣酒！”

不多時，一名中年男子用腳踢了踢櫃檯，細長的雙眼瞥了一眼陳天生鼓鼓的腰間，公鴨般刺耳的聲音讓陳天生從思緒中回過來神來，抬臉一看，是那名近日常來的背刀客，那黑布束裹的刀身有半扇門板大，未裹住的刀柄雕著龍纏鳳，質材很厚實，上面有幾道歷史感濃重的斬痕，讓人好奇該刀經歷了些什麼。

瞄了一眼，陳天生迅速收回神來，把手中的擦布熟練的甩到肩上，搓著手微微躬身說道：“方爺您笑話了，小人一個月的賞錢都不足爺您一天賺的零頭，那啥，小的給爺您留了東面靠窗的雅座，為了爺您，店裡朝頭特地買了一頭未配的母牛，剛清了內臟，是不是還要老三樣？”

此人名叫方成虎，四十歲出頭，前兩年還是負責趕馬的鏢客，後來透過了考核，成了一名武夫，最近頗建威名，以一人之力屠了數十人的匪窩，聽說是得了奇遇，練就了一身陰功，吃喝都要和異性掛鉤，而且是未經人事的，哪怕是動物，還聽說私下偷偷買女人的破題兒。

“甚好。”

見他這般懂事，方成虎滿意的點了點頭，用世道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十三四歲，個頭接近一米八，單薄的身體跟條竹竿一樣，面色蠟黃，不過五官倒是端正秀氣，兩道劍眉之下，目光深邃有神，是個市井中少有的俊哥兒。

年紀輕輕奉承的本事不比那些老油條差，興許本就是軟骨頭。

“好皮囊，軟骨頭，天生當奴才的料。”方成虎毫不掩飾的嘲笑一聲，話罷，丟下三個銅板作為賞錢，冷聲道：“來老三樣，記得牛閪要原味的，白水清煮三分熟，切花刀，老一分我把牛腸裡的草糞灌你嘴裡頭！”

“當奴才怎麼了？我們一個個的還不是生活的奴才？”櫃檯前一座上女子冷不丁的來上一句，接著說道：“奴才當好了，也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陳你說呢？”

女人身材魁梧，右臉上帶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爪痕，此人是客棧的常客風四娘，青州府在榜的江湖客，性情剛烈，即便是方成虎也要忌憚三分，以前從未給人打賞，直到陳天生的出現，優秀的服務態度讓她破了例。

“奴不奴才無所謂，能服侍周到諸位客官，小人就滿足了。”陳天生看到方成虎要動怒，連忙開口打圓場。

“好，賞！”風四娘幹下一碗烈酒，丟給陳天生一塊銀幣。

一枚銀幣相當於一百枚銅幣，這差不多抵好幾天的賞錢了。

“風四娘，你看你怕不是瞅這小子長得好看。”方成虎消了氣，調侃了起來。

“長得帥是門本事。”風四娘絲毫不怯。

“小老麼，你有福了，這娘們得勁。”方成虎拍了拍陳天生的肩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後哈哈大笑入了座。

陳天生在一旁傻呵呵的笑著，其實內心早就把方成虎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期間臉上的神態毫無變化，看不出半點不悅。

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人分三六九等，雜役最次，想要活命就必須學會迎合。

像方成虎這樣囂張跋扈的客人，就不能像對待別的客人一樣不著邊的讚美，迎合過頭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單單學會迎合還不夠，需要圓滑一些，懂得辨識客人的喜好。

兩世為人，他比同齡人有著更高的覺悟。

沒錯，他是一個穿越者。

穿越來到了同名同姓，甚至連樣貌都一模一樣的人身上。

本以為作為穿越者，能在六歲到來的資質檢測傲然崛起，自此閃耀世界，讓天底下所有人見證其非凡的一生。

然而，他失望了。

他沒有修煉資質，沒有背景，純純的凡人一枚。

為了生存，他只能步入市井，成為一名最底層的打工人。

求存尚且不易。

遑論什麼修仙？

實在不行，和貌美如花的嫂子安逸過完一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唯一可惜的是，難得來此間一趟，卻以作為凡夫俗子的身份苟活一生，沒能圓了修仙夢。

直到兩年前，他的金爺終於來了！

剛向後廚報了菜，陳天生在院子裡遇到了掌櫃李東山，後者笑嘿嘿的朝他招手，遞上一個粗布做的錢袋子，“小陳，這是你上個月的薪水。”

“掌櫃的使不得，您給我這份工，我已經滿足了，哪還敢要工錢。”陳天生稍稍遲疑了一下，連忙搖手拒絕，他在這裡工作了兩年多，自從一年多前獲得賞錢開始，這摳搜貨就沒給他發過工錢，今天怕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小陳啊，難得你這麼懂事，你是我們客棧長得最俊，服務態度最好的人兒，所有客人都對你讚賞有加。”李東山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頭，說著不忘看了看四周圍，眼見沒人後才說道：“過兩天上頭有人來考察，我希望你去接待他們，要是你做好了我重重有賞！這錢你收著，甭跟我客氣！”

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掌櫃的您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辜負您的栽培！”陳天生一臉認真，接過錢袋子的時候，手如纏雲在李東山腰間繞過。

李東山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離開了。

“掌櫃的您慢走。”陳天生小心翼翼的恭送。

待李東山走遠後，陳天生開啟右手，裡面除了一個錢袋子外，還有一塊精緻的玉佩。

沒錯，這是剛才接過錢袋子的時候，在李東山的腰上順走的。

“欠我一年多的工錢，這玉佩剛好抵消。”陳天生輕輕一笑，把玉佩和錢袋子揣進懷裡。

做雜役的，得罪不起掌櫃的，但掌櫃的有所求就不一樣了。

再者他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人，誰欠他的，有機會就一定拿回來！

正好近日【雲手空空】入了門，對付同為凡人的李東山綽綽有餘，沒去找這摳搜貨，反而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時，意識中傳來機械般毫無感情的聲音。

【鬼話連篇：熟練度10000/10000，成功入門】

【特性：人說鬼話，撒謊成精】

【進階：0/100000，需進入市井樓第二層】

陳天生內心一動。

成了！

意識一沉，他出現在一個恢宏的宮宇之中。

眼前，巨大的白幕牆面上，【鬼話連篇】的詞條在閃動著金光，代表該術法已經成功入了門。

看著一大串“0”的數字，他無奈的聳了聳肩。

這樣的熟練度，他早就習以為常，諸如白幕上早已學會的【摸骨看運】、【千人千面】、【胸口捶石】、【雲手空空】此類，就是硬肝熟練度肝會的。

為了方便提升【鬼話連篇】，特地接了跑堂的活，這麼久總算是完成了。

沒錯，這就是他的金爺。

與仙人斗的資本！

市井樓每一層給他提供市井術硬肝，肝會了就能進入下一層，學習等級更高等級的市井術。

沒有門檻，就是硬肝！

目前就差【馭房有術】了，學會了就能進入第二層。

【馭房有術】的熟練度還差五分之一，再去紅樓給姑娘們洗幾個月衣服或者別的，應該就可以了。

往上登塔，不知會不會有別的獎勵...

多想無用，肝上去就知道了。

收了收思緒，陳天生拿著掃把出客棧門外打掃塵土。

“生哥不好了，顧娘她被張家那色老二強搶了去！”

剛來到門口，一名黑胖子氣喘吁吁的跑來，來不及擦臉上的汗水，拽著他的手臂就要往城外走。

陳天生內心一凜，隨即勃然大怒。

至親嫂子被強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