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陳庶妃似是沒看到徐公公一行人，對著正殿大門淚如雨下哀求道：“求貴妃娘娘饒恕，我不是有意的。”

大早上聽見外面猛地一嗓子，把正在屋內用早膳的佟佳禾嚇一跳。抬頭看了眼蒲雨，發現對方也神色茫然，佟佳禾起身略微整了整衣裳，準備出來檢視外面是在唱哪出戏。

出了門，感覺到一股熱浪迎面撲來，這忽冷忽熱的滋味最是讓人難受，佟佳禾忍不住蹙起眉頭。正殿臺階上立著一個模樣秀麗的女子，看穿著打扮應當就是蒲雨說的平日裡頗為老實的陳庶妃。

佟佳禾快速掃了一眼現場，看到陳庶妃腳邊有個半敞開的鳥籠子，身旁跪著兩個小太監直哆嗦。

這出熱鬧八成和籠子裡已經不見的鳥兒有關。

陳庶妃在門口哭了好一會兒了，此時見到貴妃出來也在悄悄打量著對方。

這幾日紫禁城跟罩在火爐裡一樣悶熱，今兒的天氣比前幾日還要厲害，出來站一會就曬得皮疼。

貴妃一向怕熱，之前在佟家嬌養了十幾年，大江南北能解暑的好東西，貴妃都見過用過，哪怕是進宮后皇上也沒讓貴妃委屈了一點兒，冰塊也是可著勁兒地使。

此刻見到貴妃蹙眉，陳庶妃激動不已。

雖說貴妃身上有世家貴女的氣度，但偶爾也會耍小性子。自己日思夜想地等啊盼啊，為的就是今天。

“這是怎麼了？”佟佳禾語氣不鹹不淡地問道。

她也沒有刻意看向誰問，彷彿不論是陳庶妃回答，還是這兩個小太監回答都沒關係。

“貴妃娘娘，鳥兒飛走了……”其中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太監顫著聲音回稟道。

他們兩人眼睜睜看著鳥飛走的，現下臉都綠了，對視一眼後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絕望。

這對黃鳥是前一陣子佟家剛託人蒐羅來送進宮給貴妃解悶的，貴妃娘娘看重得很，立刻安排了他們二人照看，還特意囑咐把鳥籠掛在承乾宮正殿外頭，讓人一出正殿的門兒就能看見。

兩個小太監不敢馬虎，平日裡跟伺候祖宗一樣照看著，甚至私底下商量好了值班，就連後半夜都有人守著鳥籠子，生怕宮裡頭哪個貴人主子的貓跑到承乾宮來招惹這對鳥。

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貴妃娘娘不好拿這件事責難嬪妃，以照顧不當的理由發落他們卻是再輕鬆不過的事。

這才精心養了幾天，就讓陳庶妃放跑了，還不知貴妃盛怒之下要怎麼處置他們，兩個太監膽戰心驚，都恨不得方才飛走的是自己。

聽到只是鳥飛走了，佟佳禾方才鬆了口氣，幸而不是什麼潑天大事。一旁的蒲雨卻隱晦地朝佟佳禾使眼色，讓她去看哭得梨花帶雨的陳庶妃。

自打四阿哥被接去慈寧宮後，宮裡人心浮躁，陳庶妃住在後殿，一大早走到正殿又放飛了這對鳥兒，這事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佟佳禾心中不免又謹慎了些，仔細打量著陳庶妃。

陳庶妃今兒穿著一身清麗的粉藍色旗裝，可能出門有些匆忙，領口有點鬆散。

沉思片刻後，佟佳禾決定等對方下一步再判斷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於是轉而向那兩個小太監道：“你們二人起來吧，今日之事也不全是你們的過錯，這次扣三個月的月錢，往後好好當差，下不為例。”

兩個小太監不可置信地看著貴妃，這宮裡只要主子們看重的，就算一花一草也比太監金貴。

雖說這次是無妄之災，但是貴妃願意輕拿輕放的態度實在是救了他們半條命。

平日裡貴妃的賞賜已經夠豐厚了，只要還能在承乾宮當差，三個月的月錢算不得什麼，兩人痛哭流涕保證自己今後再也不犯這種錯誤。

陳庶妃見佟貴妃竟不搭理自己，先去處置兩個小太監，心中頗為不滿。只是再不滿，面上也得做足了委屈姿態。

她假裝不經意地抬頭看向承乾宮大門，那抹心心念唸的明黃色終於倒映在眼裡。

還沒等佟佳禾開口，陳庶妃便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十分洶湧，“我不是故意的，求貴妃娘娘給條活路。”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貴妃看在這些年同住一宮的情分上，饒了我這次。”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佟貴妃身上，等著她的回應。

一旁只想當透明人的徐公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在宮裡待了二十多年，多麼離譜的事兒都聽說過甚至見過。原本放走一對鳥這件事可大可小，可陳庶妃擺明了是想把事兒往大了鬧騰。

宮裡不乏有愛看熱鬧的人想知道貴妃會怎麼處理一個惹怒她的庶妃，畢竟暫時失勢的貴妃，想拿捏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妃還是輕而易舉的。

陳庶妃拿貴妃做筏子想入皇上的眼，這主意若是陳庶妃自己的謀算，那她也算個人物了，普通人可沒她這般心性，能在承乾宮貴妃眼皮子底下蟄伏數年。

這撲通一跪，也把佟佳禾嚇一跳。

原是陳庶妃放走了自己的鳥在先，現在又跪又哭的，讓別人看了還以為自己要她償命呢。

況且，清宮中沒有嬪妃跪貴妃道理，陳庶妃這一跪是倒是點醒了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根據自己多年看書追劇的經驗，當有人突然示弱，那就說明主角來了。對宮裡嬪妃而言，紫禁城的男主是誰不言而喻。

佟佳禾飛快掃了一眼蒲雨，對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更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宮鬥嘛，雖遲但到。

她個人是不反感嬪妃爭寵的，甚至很贊成。進宮的女子絕大多數是為了家族前程，爭寵可以各憑本事，但是踩著別人成全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噁心人。

眨眼間，佟佳禾就有了應對之策。

“蒲雨，扶陳庶妃起來。”

蒲雨見貴妃的表情定是有了主意，心裡也安下心來，快步走到陳庶妃跟前攙扶她起來。

結果陳庶妃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地看著貴妃，任蒲雨怎麼拉扯攙扶都不願意起來，那表情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像貴妃強逼她跪下似的。

佟佳禾心中冷笑，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陳庶妃既然跪下了就沒那麼容易起來。

自己背後正對著承乾宮的大門，那道目光彷彿能將自己刺穿，陳庶妃千盼萬盼等來的人應該站在那兒挺久的了吧。

佟佳禾強忍著內心的情緒，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庶妃，噁心人是吧，誰不會呢。

眾人只見貴妃抬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地上的鳥籠，腳步虛浮地向前走了兩步，接著盯著地上的鳥籠沉默良久。

貴妃整個人像是碎掉了，聲音縹緲而悲傷，“那原是我二哥親自挑了送給我禮物，我珍之重之，萬萬沒想到……”

佟佳禾恰到好處的停頓與嘆息，留給眾人足夠多的想象空間，句句沒提陳庶妃，字字都是陳庶妃。

因為陳庶妃失手放飛了鳥兒，我現在心裡有多難受你們自己腦補去吧。

下一秒，佟佳禾在眾人驚慌的眼神中暈倒了。

蒲雨一個箭步扶住了貴妃的身子，沒讓她頭撞到身後的柱子。

“貴妃娘娘！”蒲雨焦急道。

“貴妃娘娘傷心欲絕暈倒了！”在陳庶妃怔愣之際，蒲雨發出尖銳爆鳴，直接一錘定音！

讓貴妃‘傷心欲絕’的罪魁禍首是誰，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一時間，承乾宮上下雞飛狗跳……

--

近來，康熙下了朝就去永和宮坐一坐，永和宮的主位德嬪烏雅氏性情溫和，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與她待在一處甚是舒心。

尤其是最近南邊接連不斷地傳來好訊息，讓康熙心情格外舒暢，連宮中嬪妃又給他添了阿哥都比不得這件事更讓他愉悅。

德嬪見皇上今日臉上總帶著笑意，心裡想著大約是前朝有喜事。宮裡有規矩，後宮嬪妃不得干政，太皇太后和太后兩位老人家都不曾向皇上問過朝政之事，德嬪自然也不敢。

皇上既然來了自己宮裡，自己自然有本事讓他喜上加喜，德嬪示意身旁的宮人，讓乳母把六阿哥抱來。

六阿哥快一歲半了，現在正是愛動的年紀，見到康熙和德嬪就露出幾顆小米牙，“汗阿瑪，阿瑪……”

“額額……”

六阿哥的‘阿瑪’叫得極其熟練，‘額娘’卻叫得含含糊糊。康熙見到養得白白胖胖的六阿哥，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六阿哥日日跟在德嬪身邊，額娘兩個字都沒學會，反而先口齒伶俐地說出汗阿瑪，這孩子聰慧的模樣讓康熙十分愉悅。

父子倆逗趣了一會兒，六阿哥精神勁兒就不如方才那樣足了，乳母便提醒六阿哥這個時辰該是餓了。

康熙來了興致，便留在這裡看著兒子用飯。

六阿哥現在已經能吃輔食了，細碎的肉糜粥都能吃一碗，德嬪用溫水淨手，親自喂六阿哥，不一會兒粥就見了底。

宮人收拾好碗碟後，德嬪又把手伸到六阿哥胸口處“今兒天熱，給六阿哥拿一身輕薄透氣的衣裳換上，不然出了汗浸得他難受，晌午覺都睡不安穩。”

聽到德嬪細心仔細叮囑宮人的話，就知道她平日裡極關心六阿哥的飲食起居。宮裡的阿哥和公主，都有乳母和宮人在一旁守著，嬪妃們照顧孩子並不需要事事親為。

康熙不免多看德嬪一眼。

六阿哥知道要換衣裳了，十分抗拒，掙扎著在床榻上亂爬，被乳母抓住的時候兩條腿有勁地蹬來蹬去，德嬪柔聲哄著六阿哥，鬧了好一會兒才和乳母一起順當地給六阿哥換好了衣裳。

換好衣裳的六阿哥窩在乳母懷裡打哈欠，絲毫不在意方才已經在汗阿瑪面前一覽無餘。

這是康熙第一次這樣直白地打量自己的兒子，六阿哥長得比同齡孩子高，身子也壯實，和大阿哥小時候體格十分相像，又與太子一樣隨母都是俊美的長相。

六阿哥身上同時展現了自己最喜愛的兩個兒子的優點，這讓康熙喜不自勝。

德嬪給自己生了兩個健康的阿哥，雖說四阿哥滿月後就抱到了貴妃那兒養著，但四阿哥底子不錯也甚少生病。

宮裡的嬪以下的低位庶妃是沒有資格撫養皇嗣的，大阿哥胤褆出生後，送去了內務府大臣噶禮家養著，三阿哥胤祉則是送到了內大臣綽爾濟那兒，所以在四阿哥和五阿哥出生後，各自送到了貴妃和太后那裡。

宜嬪的五阿哥還能時不時抱到翊坤宮見一見，四阿哥滿月後再也沒來過一次永和宮，貴妃看護得跟眼珠子似得，自己便沒提讓德嬪看看四阿哥的事兒。

康熙因著這件事，心裡總覺得虧欠德嬪，只能在別的地方補償她，比如獨一份的封嬪和豐厚的賞賜。

康熙再看德嬪的時候，心裡就多了幾分考量。

德嬪性情好，養的孩子也健壯。四阿哥和六阿哥都是德嬪所出，若是把四阿哥送回永和宮，德嬪肯定也會這般悉心對待四阿哥。

貴妃因後位亂了陣腳，行事不當，自己才預設太皇太后把四阿哥接去慈寧宮。考慮到貴妃背後的佟佳氏以及太皇太后的立場，康熙心裡不斷推測這個想法是否可行。

最後，還是內心的虧欠佔據了上風，康熙狀似隨意道：“小六這年紀已經開始認人了，你閒來無事可以帶著他去找胤禛，他們兄弟倆年紀相仿應當能玩到一起去。”

帶著六阿哥，去找四阿哥，母子三人便可相見相處……

這句話裡的深意太多，德嬪聽得心跳如鼓，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深陷在手掌心的肉裡，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可掌心的刺痛也無法讓她理智下來地權衡利弊。

兩年了，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最狼狽落魄的那一天，孩子被別人抱走養育的不甘和痛苦一直在她心頭盤桓。

德嬪的身子都在輕微顫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年輕卻威嚴的帝王，對方看似簡單卻飽含深意的幾句話，無疑給了她極大的希望。

皇上這是……同意把四阿哥還給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