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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一個下人,本本分分地伺候主人,能做什麼虧心事?”李管事使勁擠出個若無其事的笑容,可嘴唇卻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程道士道:“比如害過什麼人,或者虧待過什麼人,尤其是已死之人。”
“自然是沒有,”李管事不等他說完,便道,“老奴膽子沒有針尖大,連只雞都不敢殺,哪裡敢害人,仙師莫要拿老奴取樂……”
程道士搖頭嘆氣:“貧道看你印堂有鬼氣縈繞,是夙怨糾纏,若不禳除,恐怕有性命之虞,這才多說了幾句。”
他苦笑了一下:“難怪師弟總怪我濫做好人,多管閒事,平白給人背了因果,還未見得有人領情,罷了罷了……”
說著一甩袖子便要走。
李管事聽到此處,哪裡肯放他走,情急之下扯住他衣袖:“仙師等等……還請仙師搭救……”
程道士轉頭:“這麼說,你確實做過虧心事了?”
李管事支支吾吾道:“不敢欺瞞仙師,老奴膽小怕事,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敢做的,不過前些年確實是……虧欠過別人……說不定就被怨上了……但是老奴沒害過人,罪不至死啊……”
程道士點點頭:“鬼是怨氣所化,只知道找仇家報仇雪恨,既是報仇,又怎麼會跟你講道理,更不會給你升堂量刑。現在你那仇家已經盯上你,怨氣大得很,看樣子是不死不休了……”
李管事腿一軟,順勢跪倒在地:“求仙師給老奴指條活路……”
程道士遲疑片刻,終於招架不住他連連哀求,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給他:“你將這辟邪符貼身帶在身上,切勿遺失。”
李管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好,好。”
程道士又道:“符咒只能暫時保你性命,但治標不治本,那鬼魂怨念深重,看樣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管事瞬間如墜深淵:“那可怎麼是好……仙師幫人幫到底,救救老奴,老奴必定吃齋茹素,給仙師供奉長生牌位,日日叩拜……”
程道士一臉無奈:“貧道又不是圖你這些,罷了罷了,這府上可有那人的舊物?”
李管事搖搖頭,含糊道:“沒留下什麼……”
程道士:“能用舊物最好,沒有也無妨。你回去用絹帛剪個人形,寫上那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和貧道給你的符一起裝在紅色錦囊裡。
“然後準備點紙錢香燭,今夜……”
他覷著眼睛,掐著手指,口中喃喃,片刻後道:“今夜寅時四刻,去西北方找個僻靜的地方化了,一邊化一邊叩首,向那冤親債主誠心懺悔,求其原諒。最後把錦囊整個燒化了,庶幾能化解仇怨。
“往後四時八節,都別忘了祭奠亡魂,日常也要多行善事,遠離是非,莫損陰德。”
李管事小心翼翼把符揣進衣襟裡,仔細放好:“自然自然,老奴膽小如鼠,哪裡敢作惡呢。”
程道士笑了笑:“福生無量天尊,但願李居士化險為夷,平安渡過此劫。”
李管事微微躬身,待他離去,方才掏出帕子抹了抹額頭。
聽那程道士的意思,得趕緊祭奠一番,可府裡才出了事,人多眼雜,避人耳目可不容易,萬一傳到蘇廷遠耳朵裡……蘇廷遠剛敲打過他,知道了又得發作一場,得找個隱蔽的地方。
他回頭往後花園的方向望了一眼,越過重重的圍牆,可以看見園子裡黑黢黢的樹影,隨風輕輕搖擺。平日裡看慣了不覺得,眼下看著卻彷彿森森的鬼影。
李管事嚥了口唾沫,有些發怵。
他摸摸胸口,也不知是不是一股暖意透過衣服傳至手心,真有法力似的,叫他心下稍定。
橫豎自己也不是罪魁禍首,李管事心說,要找也不該先找他……
李管事一邊琢磨一邊沿著竹徑走,那股緊張勁過去,他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腰背也痠疼不已。
年紀大了,大半夜的忙前忙後,一身老骨頭都快散架了,得趁著天未亮趕緊回去躺一躺。
不一會兒到了三岔路口,往前穿過客房,可以抄近道回下人房,右手邊的岔路通往後花園。
李管事抬腳便往前走,也不知怎的,後背上虛汗直冒,心臟彷彿吊在半空,總覺背後好像有什麼跟著似的。
他快步走到竹林盡頭,枝葉漸漸稀疏,雲開了,明晃晃的月亮灑下涼水似的光,將一切照得分明,背後有東西的感覺越發強烈。
李管事一時沒忍住,咬牙猛地一回頭,空的。
他長出一口氣,揩了把臉,正要繼續往前走,冷不丁瞥見地上有異樣。
他定睛一看,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方才他看得分明,周遭只有他一個人,可月光照出的影子,赫然有兩條。
李管事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哪裡敢耽擱到天明,徑直往庫房奔去。好在府上最近怪事多,最不缺的是香燭紙錢。
……
梁夜提燈在前面走,頎長而有些單薄的身影,披著一肩銀霜,燈籠的光暈融在黑暗中。
海潮一聲不吭,遠遠地墜在後面。
梁夜腿上有傷,走得本來就慢,還時不時地停下腳步,轉身等她。海潮是個急性子,一點耐心很快磨沒了,快步走上前去,打個呵欠道:“走快點,再磨蹭下去天都亮了,還睡不睡了?”
梁夜嘴角浮現淺淺的笑意,與她並肩走著:“方才害怕麼?”
海潮一揚眉:“有什麼好怕的。”
梁夜道:“你以前最怕這些,也怕黑。”
海潮心裡忽然空落落的,嘴裡有些發苦:“以前是以前。”
她捋了捋頭髮:“一個人早習慣了。”
阿孃剛死時,她夜裡睡不安穩,醒來屋子裡黑洞洞的,傢什的黑影好像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鬼怪,一有什麼響動,她便瑟縮成一團,生怕有怪物來捉她。
梁夜只得睡在地上陪她,這麼一睡就是幾年,直到她十三歲,梁夜離開合浦去州學讀書,她再害怕也只能一個人硬撐了。
“抱歉。”梁夜低聲道。
“有什麼好抱歉的,”海潮無所謂地笑笑,“你有好前程,倒是受我拖累,耽擱了幾年。”
梁夜聰明絕頂,雖然母親不許他讀書認字,他還是偷偷學會了,不但能讀,還學著自己作詩。
十來歲時有個販珠的客商偶然見到他的詩,一時驚為天人,把那些詩稿買了下來,連同珍珠一起帶到州府,梁夜神童的名聲便傳開了。
恰逢文壇泰斗杜尚書貶官嶺南刺史,見到他的詩後,特地遣了人來村裡找他,要舉薦他上州學,他卻一口回絕了。
海潮後來一琢磨,他那時候大約是想去的,只是受了她阿孃臨終前託孤,不得不照顧她。
等她“長成”了,到了能下海採珠的年紀,他便迫不及待地走了。
“幸好你一舉考中,”海潮知道怪不得他,但還是有些酸,“不然我罪過可大了。”
她瞟了梁夜一眼,只見他臉上笑意不見了,眼神也黯淡下來,頓覺自己沒意思,說放下了,又翻這些舊賬做什麼呢?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別說這些了。把眼前的事情對付過去,趁早出去要緊。”
等出去了,他當他的大官,她打她的魚,這輩子都不用見了,乾乾淨淨才好。
梁夜沉默片刻:“先出去再說。”
兩人一時無言,只默默走著。
走了約莫半刻鐘,海潮忽然發覺這不是回客館的路。
“我們……”她連忙改口,“你這是要去哪兒?”
梁夜道:“蘇廷遠的書齋。”
不是捉妖驅鬼麼?去書齋做什麼?海潮心裡嘀咕,但不想顯得太好奇,憋住了沒問。
又走了約莫半刻鐘,前院到了。
正院裡門戶緊閉,屋子裡漆黑一片,只有廊下風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走到書齋門口,海潮推了推門,鎖住了。
她又檢視了一下窗戶,發現窗戶並未閂緊,視窗不大,但她身條細,透過綽綽有餘。(1)
不等梁夜說什麼,她攀上窗前一株桂樹,借了把力,毫不費力地從窗裡鑽了進去,開啟門閂放梁夜進去。
屋子裡漆黑一片,兩人只有一盞燈籠照明,梁夜從燈籠裡取了火,點燃書案上的油燈。
屋子裡亮了些,海潮四下環顧,只見三面牆壁擺滿書架,架子上層層疊疊堆滿了書卷,簡直像家小書肆。
海潮有些驚訝:“他一個買賣人,竟有這麼多書!”
說著拈起一卷書書軸上掛的象牙籤子看了看,一字一頓地念出來:“白,虎,通……是講大蟲的麼?”
梁夜嘴角微彎:“是東漢章帝時一班經學大儒、博士、儒生在白虎觀陳述見解,後將經義奏議集結成書。”
海潮聽著就昏昏欲睡:“他一個買賣人怎會看這種書?八成買來擺設的吧。”
梁夜抽出兩卷展開看了看,海潮湊頭過去,只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硃紅的小字批註,字跡頗為娟秀。
海潮:“這是買的人家舊書吧。”
“或許。”梁夜將書卷好放回原處,又換了個書架抽出幾卷看了下,這架書幾乎都是詩賦。
海潮見他東翻翻,西看看,也沒個章法,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劃拉燈焰玩。
梁夜把所有書架都掃了一眼,又去案邊箱子裡取出幾卷帳目掃了掃,仔細放回原處,方才提起燈道:“走吧。”
“你要找的東西呢?”
“已經找到了。”
海潮有些好奇,但他不主動說,她便也不問,讓梁夜先從門裡出去,閂好門,自己仍舊從窗戶鑽出去。
離開正院,梁夜也並不立即折返,反而不緊不慢,漫無目的地兜來轉去,彷彿要把整個蘇府逛個遍,偶爾遇見巡夜的奴僕,他們見他一身道服,氣質清華,也不敢多問。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穿過正院後的過廳,又往西折,穿過西邊的小門,來到一處草木繁茂的所在。
這裡似乎是個小花園,空氣中瀰漫著丹桂的香氣,濃得彷彿能塞住人口鼻,桂樹枝葉掩映著簷角和房舍的黑影。
園子顯然已經荒廢了一段時日,高高的雜草幾乎將青石小徑整個淹沒。
梁夜慢慢沿著小徑走著,一邊不時用手中提燈這裡照照,那裡照照,一直走到個小庭院中。
庭院已經成了雜草的海洋,風吹過,倒伏的雜草像海浪一樣輕輕湧動。
他們涉過草海,來到房舍門前。梁夜提燈一照,只見房門不但上了鎖,門縫處還貼著張黃表紙,硃砂符文彷彿鮮血。
海潮心裡的疑竇像發麵團一樣越脹越大,終於忍不住問:“這是什麼地方?”
梁夜道:“西園,那老馬伕出事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是在這裡?”
“方才在蘇廷遠的書齋,看到了整座宅子的輿圖,剛才一路走來,只有這處院落最像,看到門上的符咒便可以確定了。”
海潮想起李管事的話,心裡不禁一陣惡寒。
那老馬伕與眾僕役打賭,在鬧鬼的空屋子裡住了一宿,成了瘋子,從此只會說一個“臉”字。
那天夜裡,這屋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看到了什麼?他所說的“臉”,是程瀚麟看到的那些嗎?
白天聽趙管事那麼一說還好,半夜三更來到出事的地方,海潮胳膊上直冒雞皮疙瘩。
梁夜卻似一無所覺,用燈照著,細細端詳門鎖和符咒,甚至還上手摸了摸。
海潮頭皮一陣發麻。
“走吧。”梁夜道。
海潮如聞天籟,要是梁夜提出要進屋看看,她也只好硬著頭皮一起進去。
出了荒涼詭異的院子,海潮不自覺地加快腳步,直到將那股桂花的濃香遠遠拋在身後,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覺得趙氏夫婦如何?”梁夜忽然問道。
海潮又想起方才他看趙夫人的眼神,臉不由一拉:“不知道,我口無遮攔,只是個不懂事的野丫頭,知道什麼。”
梁夜側過頭看她:“生氣了?”
“狗才生氣!”海潮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把先前告誡自己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那就好。”梁夜收回視線,淡淡道。
海潮:“……”
更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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