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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寂和何足望像是嗅到腥味的野貓,再沒有半點出家人的形象。

苦寂對洛音珠的興趣絲毫不亞於何足望,猜測道:“細究仙珠下落,若非收藏在同塵苑某處隱秘之地,便是被洛望舒或者青冥隨身攜帶。”

何足望搖頭道:“和尚別賤視仙珠的誘惑力,任何隱秘的地方都存在隱患,同塵苑再幹淨都難以杜絕覬覦者,俗話說燈下黑......”

何足望自己提醒到自己,霍然起身道:“仙珠可能還在那小賊手裡!”

苦寂一愣,隨即失笑:“荒謬,那小子三天兩頭出來遛噠,青冥豈能容許仙珠由他保管?”

何足望頓感沒趣,落座道:“有道理。”

苦寂摸著油光鋥亮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嘿,若想問洛望舒或者青冥索要仙珠,那簡直是活膩味了。”

有頃,和尚眉頭忽展,眉飛色舞道:“糊塗假道士,那小子將仙珠給了誰,難道自己不清楚麼?”

何足望眼睛一亮道:“和尚的意思是抓人逼問?”

苦寂眼溢兇光道:“搜魂!”

何足望愕然道:“禿驢真夠心狠手辣的!”

苦寂道:“削株務必要掘根,不可留有後患,此事須仔細籌謀。”

何足望念頭一轉,躊躇滿志道:“貧道自有合適人選,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苦寂補充道:“搜魂時貧僧要在場,不可獨獨讓道友領了功勞。”

何足望像嚐到了腥味的貓,喜而罵道:“嘿,賊和尚!”

天至傍晚,九尾狐又是一番盛情款待,城中觥籌交錯,喜氣盈盈。

何足望和苦寂心懷鬼胎,對群修善加拉攏,除向每位參戰者奉上一瓶虛靈丹外,還另行贈予許多珍稀靈材,縱使來遲一步未曾立功的修士都有見面禮。

胡不夷更顯闊氣,接連送出數十株價值連城的千年冰心草。

此草一接觸空氣便冰霧蒸騰,顯然蘊含著充沛無比的冰靈氣,不論煉丹抑或咀嚼吞服都有非同一般的好處。

眾化嬰修士各自攫取一株在手,喜不自勝。

好事並未盡興,胡不夷接連取出數十枚玉匣分發弟子。匣內空間不大,滿滿當當放置著五十枚寸許方圓、青翠欲滴的靈玉。

燕辭不解道:“什麼東西?”

鬱律喜道:“是清靈玉,修真界特有的流通貨幣。”

燕辭道:“咦,莫非就是驅使古傳送陣的清靈玉?”

鬱律道:“那是極品清靈玉,由清靈蟲的屍體吸納靈氣而成。普通清靈玉卻是由清靈蟲卵轉化來的,此物堪比生長百年的靈藥,深受修真者喜愛,因此可充當貨幣換購靈物。為兄奔波多年,僅僅積攢了十餘枚,今日可謂是吉星高照。”

胡不夷對青冥尊崇有加,卻一時思量不出該贈送何物,故而一腔感激之情全放在晗冰和燕辭身上。

晗冰獲贈一部《狐冰訣》秘籍,對燕辭卻愣是要饋送一位千嬌百媚的狐美人作為爐鼎。

燕辭紅著臉,萬辭不敢領受,最終選了套天狐魔音甲防身,引得眾弟子豔羨不已。

次日天明,眾人惜別,胡不夷百般挽留不得,遂攜諸護法遠遠相送至青丘山外。

月華夫人暗中朝青冥使個眼色,跟隨群修紛紛離去,一時場中只剩同塵苑和青丘峰修士。

胡不夷拱手道:“前路塵埃漫漫,運數迷離未知,諸位須防備有心之人。”

青冥道:“人生猶如朝露,宿命自難逃脫,倘若此行不遂人願,還望山主襄助本苑挑起拯救蒼生的重擔來。”

胡不夷正色道:“仙子雅命,胡某謹記在心。”

青冥拂手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山主善自珍重。”說罷引領眾人灑然而去。

胡不夷靜靜遙望,直至群修的背影消逝在遠山之間,喟嘆道:“青丘狐畢竟生存在滾滾紅塵之中,如何跳得出這風雨飄搖的天下局勢?”餘人亦感慨一番,不勝唏噓。

青丘山和摘星城相隔數萬裡,須穿越南朔之地方可到達,莽莽群山裡掩藏著許多山精花魅,路途中甚顯艱辛。

春季過半,烈日炎炎,層層熱浪燻蒸,同塵苑諸人乘坐一艘方首平艉的縹緲仙舟。

此舟原本不過是巴掌大小、剔透玲瓏的玩物,祭出後卻驟然長成長六十丈,寬二十丈的龐然飛舟。

舟分三層,客艙逾百數,掛帆九張,龍骨、甲板、側板、底板及船柱等等篆刻著玄奧複雜的靈紋。

縹緲仙舟是林漠所有,聽說是取碧幽桃樹樹芯打造而成,神鬼難近。

舟行速度極快,乃是逾山越海的寶物,在修真界極其稀有,可惜驅馳時極為耗費清靈玉,因而非必要狀況時林漠也捨不得使用。

頂著驕陽行經兩日,只見前方重巒疊嶂又遇一山。

林木頹廢,彌散著枯焦氣息,雜草叢生,透露著衰敗之意。

忽聽山間有嘩啦嘩啦的水流聲響,遠處林中深澗懸流,雲霧飛濺,噴珠吐玉。

青鸞鳥在船舷上歡鳴一聲,驀然向下落去。

林漠駕舟緊隨而行,落足處,一泓山泉奔湧不息,蜿蜒瀠洄的纏繞在群山之間,泉邊芳草良莠不齊,林木長勢極其隨意。

泉水倒頗冷冽,飲之有股甘甜之味經久不散。

眾人倚在石上歇息,杜若洲嘆道:“珞珈山脈四季如春,可比這裡舒服得多。”

藺皓毫不謙虛,道:“名山處處美景,自不是此地可比。”

燕辭搖頭晃腦道:“美景因人而異,不說那山明水秀,抑或霽月清風,即便是人跡罕至的荒原,還是悽風苦雨的沼澤,都有意想不到的風景。”

眾人聽得仔細,微微一愣,都頗感好奇的轉首看著燕辭。

晗冰噗嗤笑道:“把你扔到窮山惡水的地方生活數十年,看你還美不美?”

燕辭亦笑道:“三年五載足夠,不可再多了。縱使滿園春色,也會有看得厭倦的一天。”

晗冰眨眨眼道:“那你說說看,此處美在哪裡?”

燕辭胡謅道:“大而觀之混亂頹廢,唯獨勝在清幽,林中花香瀰漫,鳥鳴四野,最適宜滿懷心事的人索居。”

夜鶯兒站在附近蹙著眉頭,正是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聞言叱道:“滿嘴胡說八道!”

楚山孤笑意盎然,制止道:“鶯兒不得無禮。”其言辭溫和異常,眼中溺愛之色讓燕辭看罷心中一動。

青冥笑著介面道:“鶯兒所言沒錯,我也看他是信口胡謅的。”

楚山孤道:“燕師侄說得有道理,言下頗有禪意......”

晗冰介面道:“不去當和尚可惜了。”

燕辭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正經道:“那不行,我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料。”

藺皓捧腹道:“當一天和尚撞一天尼姑豈不更好?”

眾人啼笑皆非,杜若洲失笑道:“撞上你這樣不守清規的尼姑也太過無趣了。”

燕辭隔空作勢撫摸著藺皓腦袋,自語道:“狐美人不要卻要這賊尼姑,在下怕是中了邪了。”

一干弟子忍俊不禁,直笑得滿地打滾,隨即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一通調侃。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師長們任由他等胡鬧,吩咐道:“那邊有處空曠之地,晚間就在此處休息。”說完逕自去了。

眾弟子齊齊答應一聲,興致更高,遂跳入溪中彼此潑水調笑起來。

西南百里之外,黃粱引著兩位少年正埋頭趕路。

其中一人面相敦厚,另一人身形瘦削,額上有道寸許長的疤痕。

落日的餘暉漸漸散去,森林變得陰暗朦朧起來。

瘦削少年抱怨道:“青丘山這破爛地方,方圓千里內人跡罕至,盡是莽莽林海。”

敦厚少年也附和道:“就是,沒精沒神走了兩日,可悶死個人。”

黃粱佯怒道:“就你倆事多!”兩少年不敢吱聲,悶悶不樂的繼續飛馳一陣。

天邊一團猩紅的雲朵飄來,看似甚是詭異,瘦削少年冷不丁打了個冷戰,怪叫道:“那是什麼鬼東西?”

這雲來的突兀,血紅血紅的甚是滲人,黃粱仔細看了兩眼道:“是厄雲,莫非石煙城有災厄之兆?”兩位少年對視一眼,心中突突亂跳起來。

石煙城地界雖小,但名氣頗大,群芳觀於此開山立派,傾心培養出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這些女子修為不高但姿色一流,媚術也是不凡,平日極力勾搭行旅修士和凡俗客商換取心儀之物,不知是多少貪慾者的安樂窩。

黃粱原本打算今晚趕到石煙城,找位女修肆意採補一番,然而看到這朵厄雲卻讓他心中微微打鼓。

思索良久,他還是決定不再冒險,帶著兩位弟子龜縮在林中,目標顯然要小得多。

黃粱釋放出神念往四下探了探,喜道:“東邊數里外有座神廟,且去那裡歇息一夜,待明日再做計較。”

兩位弟子顛頭撥腦表示贊同,三人也不絮叨,逕直轉往東邊來。

幾株蒼勁古老的銀杏樹將神廟遮得嚴嚴實實,銀杏樹枝葉豐茂,樹腰上像被吹了氣似的長起兩個環狀突起,樹根下有焚香祭拜過的痕跡。

神廟荒廢已久,野草及膝處,是殘垣斷壁、破磚爛瓦的一副蕭條景象。

暮靄漸濃,一陣莫名的陰風颳過,滿地碎葉紛紛揚揚,兩名弟子心頭一緊,不約而同的再朝黃粱靠近幾步。

黃粱喃喃道:“這是什麼鬼地方?”

步履輕揚,踏過滿階青苔,緩緩推開那道殘破得只剩半拉的廟門。

一股濃重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破爛的蛛網隨處可見,地上灰塵幾許,數不盡的枯葉充斥其中。

廟宇兩側,四尊泥塑金剛突眉瞪眼、猙獰可怖。

案椅擺放雖整齊,卻已腐朽不堪,正吱吱的發出聲響。

最為奇怪的是神廟內壁竟然是黑色的,黃粱執劍刮下一層捻了捻,訝然道:“是炭粉,奇怪。”

夜色濃稠如墨,仙劍霞氣蒸騰,黃粱舉劍往廟宇深處照了照,黑色的貢桌上幾道爪痕觸目驚心,黃色的神幔破爛而陳舊。

黃粱神色一動,緊走幾步,一把掀開幔簾,一口飽經滄桑的古井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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