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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五桅過洋船,那是觸控軍權,造多少、部署在哪裡、火器有多少,那都是要直接報批朝廷,得到皇帝的硃批,至於買賣,更是要安東尼奧到京師來,親自獲得皇帝的首肯,這東西,是碰都不能碰的東西,而三桅過洋船,單價太高,不利於流通。
黃金缺少穩定的產出,海船單價太高,精紡毛呢就成了最合適的產物。
這個生意,是王謙往火堆裡扔柴火,燒起來的,這就是王謙是壞事做盡、惡貫滿盈的壞人的原因。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冤有頭、債有主。
可是精紡毛呢這門生意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在烈火烹油的那一刻,是找不到具體的罪人的。
永定、永升毛呢廠的主要產品是粗紡毛呢,附帶著有精紡毛呢,作為奢靡之物供給皇室;而燕興樓和交易行,只是作為中人交易;朝廷的明公們是為了修文德以柔遠人,是憂慮帝國的邊患;皇帝在這個過程中的決策是為了讓草原多養羊,少養馬。
所以,在炸裂的那一天,參與此事的勢要豪右,去哪裡去找某個具體的罪人呢?只能哀嚎一聲,願賭服輸,畢竟這個大賭場從最開始就是他們自己要參與到其中,願賭服輸。
在炸裂之前,皇帝裝模作樣下幾道勸說的詔書,至於聽不聽,那就看勢要豪右們自己的想法了。
王謙、王崇古、朱翊鈞,都是讀書人,很純粹的那種一肚子鬼主意爛腸子那種讀書人。
朱翊鈞在永定毛呢廠逛了一圈,過橋到了河對面的永升毛呢廠,永升毛呢廠更像是個育兒堂,都是婦孺和孩子,分工上主要是織造,有精紡有粗紡,以及帶孩子,學堂都建在永升毛呢廠這邊。
他很喜歡來這邊,這邊匠人的孩子,都有書讀,這是王崇古的挾民自重,讓朝廷、皇帝要對他動手的時候,先掂量下他的能力。
朱翊鈞發現了一件趣事,王崇古的這些廠區,都建著隔離帶,稍微詢問,才發現,就是為了防火特別建立,顯然王崇古防著某些宵小放火,而院牆上都是玻璃碴子,在官廠裡,還養著近百條的獵犬。
“那些都是客兵吧?”朱翊鈞看著那些膀大腰圓一臉殺氣騰騰的廠衛,詢問著王崇古。
“陛下英明。”王崇古俯首說道。
兩個官廠安置了五百客兵,這些客兵都是戰場上廝殺後活下來的,這些客兵一年的俸祿是十二銀,開工銀是二兩,過年銀是二兩,總計是十六兩,所以這些客兵盡職盡責。
要養這麼多客兵,也確實需要這麼多,兩個官廠匠人超過了三萬人,這五百客兵既是衙役,也是廠衛,還負責養惡犬,本來惡犬們看到生人,就要狂吠,但是那些個紅盔將軍往那兒一站,這些個惡犬就直接趴在地上,吐著舌頭翹著尾巴。
朱翊鈞身邊的緹騎是從墩臺遠侯中遴選來的夜不收,活躍在草原上,深入虜營的他們,站在那裡,不必表現出凶神惡煞,就能把這些惡犬威懾住,即便是殺人如麻的客兵,看到這些墩臺遠侯也只有尊敬,在草原上那麼惡劣的條件下,深入虜營探查訊息,那需要信仰,更需要強橫無比的實力。
小皇帝到官廠,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哪裡都是乾乾淨淨,甚至連地磚的縫隙都過了一遍水,朱翊鈞走過了紡紗、紡線、紡布的手工工場,而後又視察了大明匠人居住的官舍,這些官舍統一營建,不是鋼混結構,是磚混結構,加上預製的樓板蓋出來的聯排官舍。
“進去看看。”朱翊鈞走到了一棟樓前,走了進去,而後略有些悻悻的走了出來。
也不是裡面有什麼骯髒,更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為了迎檢,老鼠洞裡的老鼠都被豎著劈成了兩半,而是他一進去,匠人們都在聯排大房門前跪著恭候聖駕,這些匠人身邊還站著一名緹騎,生怕出什麼事兒,跪的人肯定滿腹牢騷,朱翊鈞看的也是鼻尖冒汗。
賤儒們跪再久,朱翊鈞內心都毫無波瀾,哭天抹淚的求饒命,朱翊鈞也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之心,他在朝堂上跟賤儒過招的時候,從不手軟,硃批殺人,親自監刑,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時候,也從不會有不忍直視的感覺,因為那些人都該死。
可是巡查一個官舍,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帝,心有慼慼,匠人今歲可是給內帑、國帑上交了三百萬兩白銀的結餘,而精紡毛呢的交易稅也超過了四十萬兩,這些匠人可是直接為大明國帑、內帑創造了大量的財富。
張居正那麼厲害一年也就給了朱翊鈞一百二十萬銀的零花錢,匠人們直接給內帑的白銀,就將近200萬兩。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挺好,挺好,雖然沒有火炕,不是暖閣,但是牆有一紮多厚,再加上這個厚棉被,到底是凍不死人的。”朱翊鈞對聯排官舍做出了高度評價,他引用了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稱讚了王崇古,庇佑了寒士,守住了他們的家庭。
棉被一看就是統一採買的,而且是新的,大抵是過年銀採買的實物,王崇古給的不是現銀,而是採買年貨,採買實物,第一是為了反腐,這可是王崇古自家出錢,實物不容易貪腐;第二則是官廠的現狀,其實把銀子給了匠人,匠人是不捨得花,有點錢都小心的用紅綢布包裹起來,細細的藏起來。
王崇古乾的很好,朱翊鈞真的非常滿意。
“此皆仰陛下聖恩浩蕩。”王崇古已經發現了自己活命的技巧,只要保護好這些個工匠,自己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在張居正的教育下,明顯更加偏愛窮民苦力,想要表達自己忠君體國,沒必要做諂媚臣子,只需要保護好這些窮民苦力,讓他們有口飯吃,那就能從皇帝這裡換到聖眷,就可以在一些事裡,獲得庇佑。
比如最近有人彈劾王崇古挪用皇宮鼎建錢款,就被陛下給寬宥了。
皇帝大婚原定於萬曆五年十二月,但是因為不滿十六歲,需要到次年,最後確定了萬曆六年三月。
王崇古一直是按照萬曆五年十二月的工期修建,在這個過程中,朝廷的僵化開始體現,內帑和國帑的撥款總是很慢,要走的手續很多,要走的流程很多,王崇古為了趕工期,拿了不少自己的銀子墊付,而後等待朝廷的批款,他一直是這麼做,無論是清理火場、挖地基、夯實地基、下柱、回填、主體建築澆築、石灰廠營建等等。
王崇古這種先墊付而後等待朝廷撥款的行為,很顯然是違規的,這就被監察御史給盯上了,連章的彈劾飄進了文淵閣,而皇帝對此都是畫個叉,甚至都沒搬到廷議上。
這建築工程尤其是涉及到了人力的部分,把錢給夠才能充分調動勞動積極性,錢給不夠,一個二層的小樓,就能給你蓋三年五年,甚至直接爛尾。
在整個皇宮鼎建、皇家格物院、講武學堂、佛塔、德王府、皇帝行宮的營造中,王崇古是結結實實的虧了錢,因為一些個考成的獎金,都是王崇古為了趕工期,他自己設立的,這部分的考成是他自己出錢,當御史言官們彈劾的時候,皇帝自然要寬宥。
王崇古督辦的這些大工鼎建,還是給他個人的名譽造成了極大的危害,在皇帝寬宥之後,針對王崇古的流言蜚語開始在坊間蔓延,甚至有的雜報,都煞有其事的進行了專題的報道,聲稱王崇古在這個過程中貪墨鉅萬,只因為聖眷在隆而被特別寬宥。
而王崇古本人也不好反駁,有些事只會越描越黑,當他下場的那一瞬間,作為明公的他就輸了。
“最近坊間有不少人罵次輔貪墨鉅萬,這件事次輔為何不反駁一二?”朱翊鈞詢問著王崇古的意見。
王崇古非常無奈的說道:“這怎麼反駁,臣一出面說,反而像是有什麼一樣,等過一陣,就沒人議論了。”
王謙有點憤憤不平,京師督辦的這些大工,他們老王家非但沒有賺錢,還賠了不少錢,為了九族的人頭,這點錢不算什麼,賠錢還招罵,讓王謙格外的難受。
可正如老爹所言,不要理會,越描越黑。
“朕倒是有個辦法,馮大伴,回京後你找一趟萬太宰,讓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這件事就風平浪靜了。”朱翊鈞對著馮保說道。
“臣遵旨。”馮保聞言也是一愣,而後明白了陛下究竟何意。
王謙情不自禁的問道:“什麼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他可太好奇了,皇帝陛下到底有什麼主意,小皇帝一向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主意,現在涉及到了王崇古的名譽,王謙想問問清楚。
“其實簡單的很,就是擴大打擊面。”朱翊鈞笑了笑,解釋了下如此這般到底是怎麼辦。
其實很簡單,讓萬士和出面,將這股風力輿論扭轉了過來。
從一個古怪的角度切入,破了這股妖風,這個角度就是:將打擊面從王崇古本人,擴張到了大明官吏這個群體。
讓京師雜報盤點了一下大明各種大工鼎建的專案,包括燕山、遼東、宣大、陝甘寧地區的長城、營堡,運河的修繕疏浚、修橋補路等等。
邏輯也很簡單,王崇古操辦的是皇宮鼎建,這都敢貪墨鉅萬,那可是皇帝的家宅!那其他皇帝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藏著更多的黑暗?
這一招擴大打擊面,可謂是極其無賴,將坊間對王崇古個人的懷疑,轉移為了對大明官吏的懷疑,不是要搞朕的臣工?王崇古脫層皮,這幫官吏可是要掉塊肉的!
藉著這股風力輿論,讓大明神劍海瑞和惡貫滿盈王謙,再次出手掀起一股反貪風暴,這就是朱翊鈞的組合拳。
“陛下,真的是讀…英明睿哲!”王謙好懸沒把心裡話說出來,陛下真的無愧讀書人這個稱號,陰險狠辣,無所不用其極,王謙立刻就嗅到了同類人的味道。
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王崇古沉默了片刻說道:“謝陛下聖恩。”
皇帝這個處置自然是借力打力,可過程中,的確保護了王崇古的個人聲譽,這一招接化發,將王崇古個人聲譽,跟大明官吏整體聲譽綁在了一起。
“小事而已。”朱翊鈞揹著手走在永升毛呢廠,而後眼前一亮,就認出了劉七娘。
就是之前朱翊鈞怒斥萬曆二年狀元孫繼皋,在燕興樓被人叫住要教他人間大歡樂的那個花魁劉七娘,劉七娘在織娘一眾裡是十分扎眼的,樓裡住久了,面板白皙,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修長。
朱翊鈞發現劉七娘身邊的丫鬟,還是那個當初在燕興樓身邊的丫鬟,顯然是劉七娘幫忙贖了身。
皇帝跟馮保耳語了幾聲,馮保面色劇變,一臉為難,這要是讓中宮準皇后知道了,自己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皇帝居然要宣見劉七娘!
朱翊鈞一看馮保的臉色,用力一甩袖子說道:“胡思亂想什麼,朕就是詢問她在官廠生活!”
人生大歡樂這種事,花魁劉七娘,還不見得有朱翊鈞懂得多,他對花魁並沒有什麼興趣,王夭灼也不知道抽的什麼風,把那遴選入宮的三十六人全部留下了,優中選優做側妃,其餘的充任宮女,省的皇帝出去打野了,家裡什麼樣的都有。
朱翊鈞十分擔心自己婚後的腰子,這還沒大婚,皇后就給他搞了三十六個美人。
劉七娘的生活正如之前馮保奏聞的那樣,很是愜意,朱翊鈞詢問了幾句官廠的待遇後,才讓劉七娘離開,他在確認過年銀是否發放到位,經過了緹騎走訪、監察御史監察,朱翊鈞得到了答案,再經過皇帝本人的確認,過年銀、開工禮,都是切實落實到位了。
“陛下,固定分成這個事兒,陛下不準,臣拿多了,實在是睡不著。”王崇古見皇帝高興,再次請命,減少分成,這個他反覆謀求的事兒。
他的奏疏被皇帝畫了個×,打了回來,這讓王崇古十分的焦慮。
“次輔啊,千金買馬骨,次輔拿的越多,才有人不斷的投效,若真的於心不忍,就對匠人們再好一些。”朱翊鈞則搖了搖頭,次輔這個督辦不拿,總辦不能拿,大把頭也不能拿,匠人們怎麼拿?
這個分配一點都不好,也是現在最好的分配方式了。
毛呢官廠的羊毛,是王崇古的門路,官廠也是個買賣。
國帑內帑拿大頭,王崇古、總辦、代辦、大把頭拿小頭,匠人們還能喝口湯。
朱翊鈞對縉紳豪右的要求真的不高,他們肥得流油的時候,能讓百姓們稍微喘口氣,喝點湯,偶爾能吃頓肉,就已經算得上是忠君體國了。
“次輔忠君體國,今歲仍賜百銀,加賜飛魚紋鶴氅一件、國窖五瓶,既加恩,當用心辦事。”朱翊鈞臨走的時候,對王崇古恩賞了一番,東西不多,但是過年,朱翊鈞的這個賞賜,就是個定心丸。
每年過年朱翊鈞都會照理賞賜一件鶴氅,大抵可以看做是王崇古活到明年的保證。
王崇古帶著兒子王謙,叩謝聖恩,送走了皇帝陛下。
“陛下覺得這官廠辦得好,那肯定好啊,陛下一年都要來好幾趟,去一趟西山宜城伯府,就要拐過來看一眼,能不好嗎?”王謙一直等到皇帝的車駕拐了彎兒再也看不到了才站了起來,看著遠去的儀仗,笑容滿面的說道。
西山煤局、永定、永升毛呢官廠,皇帝一年視察好幾次,緹騎走訪每月三次,監察御史更是時時刻刻等著把王崇古給撅了,好自己吃肉,毛呢官廠可是一塊大肥肉。
之所以有這麼大的監察力度,是因為朝廷、皇帝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削弱草原的進攻性,讓他們少養馬,多養羊,其他都是順帶手的事兒。
王崇古深有體會,皇帝親自監察的專案,壓力真的很大,還分潤一成利潤給他家,動力十足,他自然積極性很高,會好好幹,而且做買賣這個事兒,他還真的很擅長。
“那個糾纏劉七娘的大把頭,讓總辦找他談談,不要糾纏劉七娘了,再弄出亂子來,誰都不好過,人家劉七娘不願意,一直糾纏什麼。”王崇古交代著王謙。
劉七娘當花魁的時候涼藥喝多了,不能生育,也不耽誤別人,自己領養了一個,劉七娘拒絕的很果斷,可是這大把頭就是喜歡,糾纏也不是那種上門逼迫,而是隔三差五送點米麵油糧,這廠裡自然有了風言風語,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卻造成了一些惡劣的影響。
這件事必須到此打住,若是劉七娘被流言給逼死了,誰都不好過。
流言蜚語,總是殺人無形。
王崇古對坊間傳聞他在皇宮鼎建一事中貪墨鉅萬的流言蜚語,真的很在意,也很生氣,明明把事情辦的妥帖,結果還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還一句不能反駁。
得虧陛下有辦法。
朱翊鈞還真有辦法,他回京之後,馮保就去禮部找到了萬士和,喝了一盞茶的功夫,馮保就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萬士和就寫好了一篇雄文,送到了各大雜報刊登。
這篇雄文署名則是朱中興,這個筆名被人認為是張居正的馬甲,而且是張居正意圖僭越的鐵證,但廷臣們很清楚,這個筆名來源於皇帝陛下。
雄文的開篇以萬曆元年,宣大長城鼎建的大窟窿談起,歷數萬曆元年到萬曆五年的貪腐案,比如萬曆二年應天府尹顧章志疏浚運河水路。四十八萬兩銀子貪了三十六萬,再到陝西總督石茂華督辦的陝西七十二營堡貪腐案,再到河南城牆案,如此種種,將貪腐之事具體到人,具體到問題,具體到影響,具體到數字。
在最後,朱中興總結性的說道:反貪亡朋比為黨,不反腐亡國亡種。
反貪,也屬於皇帝的新政,而不屬於張居正新政,張居正的新政不包括反貪,因為他長期接受武將們的賄賂包庇武將,為武將站臺,戚繼光、劉顯父子、鷹揚伯張元勳等等,張居正一年收他們兩千兩的孝敬,真的做事。
討論王崇古皇宮鼎建的風力輿論,立刻就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全晉、全楚、全浙、南衙等地的雜報,還在轉載這篇朱中興的社論。
“很怪。”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幾份雜報,滿臉的笑意。
輿論的高地你不去佔領,別人就會在高地上,對你指指點點。
當貪腐的打擊面從王崇古個人擴大到整個官僚體系的時候,風力輿論變得古怪了起來,大家立刻開始各忙各的,不再鼓譟王崇古個人問題了,這個問題不能糾纏下去了,再糾纏下去,怕是要死一大片。
明明應該討論貪腐帶來的諸多問題,但是雜報的社論,戛然而止,選擇了左顧而言他。
“大抵是想要息事寧人了。”馮保倒是很理解這種風力輿論的轉變,皇帝拿起了賤儒極為擅長的擴大化,來對付這些賤儒,這些個賤儒可不就只能退一步,停止這種風力的鼓譟。
“他們想息事寧人?晚嘍!”
“就像是戰爭,所有人都只能決定戰爭的開始,無法決定戰爭的結束。”朱翊鈞將手中的雜報扔在了一旁,嘴角帶著幾分殘忍的笑意,從讓他開心的地方回到了皇宮之後,皇帝再次成為了那個德涼幼衝小皇帝,主打一個心狠手辣,窮追猛打。
“下詔曉諭京堂百官,今歲彗星貫日,天人警醒,以貪腐為題,討論其危害。”朱翊鈞不僅不讓這股風力輿論停下,而是選擇了繼續添油加醋。
這是皇帝下旨寫命題作文,每個人都得寫,不寫不行,討論貪腐橫行的危害,就是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為來年的神劍出鞘製造風力輿論。
朝陽門外快活碑林的碑文還是太少了,沒有足夠的教育意義。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沒事惹皇帝幹什麼,好好的過個年不好嗎?非要盯著王司寇的官廠下手,招致了皇帝的雷霆萬鈞,現在磕頭認罪已經晚了。
朱翊鈞拿著另外一本奏疏,面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是馬自強的奏疏,也是他入閣的政治許諾,只不過他的宣言則是瞄準了吏部。
吏部尚書萬士和整天處理禮部諸事,禮部尚書馬自強則瞄準了吏部,朝堂總是以一種奇怪的合理化維繫著動態的平衡。
馬自強的入閣政治許諾是矢志不渝的整飭賤儒。
而這第一件事,就是要完全杜絕賤儒進入大明仕途體系,對大明國朝內外,造成破壞和危害。
大明京堂外官,自嘉靖起,大抵分為了兩種,清流和濁流,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萬曆年間,已經分為了循吏和清流。
能做成事的為循吏,做不成事兒的為清流,按照馬自強的奏疏所言,也的確是禮部的事兒,政,正人者之不正,當下大明官場,烏煙瘴氣,如何正不正之風,就成了禮部的事兒。
所謂的清流對大明制度的破壞是系統性的,他們充斥在大明的官場上,掌握著權力,卻不做事,造成了權力的真空,權力不存在真空,必然有其他人竊取了權力。
當賤儒佔了多數的時候,吏治的敗壞就成為了必然。
馬自強就差那麼一點點就罵賤儒是亡國之臣了,賤儒履任地方,就開始懈怠,尸位素餐,居高位而不用心,做事不成,搞事的能力很強,整天就知道鬥來鬥去,朝廷稍微訓誡,就是躺平擺爛一哭二鬧三上吊輪著番的來,這對吏治的破壞是極為致命的。
而馬自強給出的解決辦法,其一為:初任當年考成為下等,罷免回籍聽用;其二為:連續三年為中等,亦罰俸待崗,增加了考成法對初選官的威力。
其三為考校算學,如果考不過則不給任官。
大明對於算學是否納入科舉爭論不休,同時復古派對算學極為牴觸,而復古派和賤儒又高度重合,那麼利用算學進行遴選,就可以在當下,成為判斷其政治傾向的依據之一。
振興算學,度數旁通,是大明皇帝一力促成,由鄭王世子朱載堉由天文曆書為切入點展開的,這是皇帝所提倡的,如果連算學都不肯學,學不好,忠君二字都談不上,何來體國?
馬自強的入閣許諾是整飭賤儒,而初選官准入標準,是在算學上設限,一百道題,一題一分,九十分合格,低於九十分則不可以選官。
相比較孫丕揚那個抽籤法,馬自強在吏治上用算學設限,可謂是精準打擊。
“敕諭吏部知道,明年廷議,吏部選官,加入算學,大明閣老人人被罵,都是朕的錯,朕有責任。”朱翊鈞硃批了馬自強的奏疏,並且讓吏部推行。
馬自強這一本奏疏入了閣獲准之後,怕是要被萬千讀書人刻成小人,扎到死都不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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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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