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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徹大地的軍號聲從禁衛軍團的陣地上炸響,伴隨著金紅色的浪潮從綿延的丘陵間向鷹角城襲來。
猝不及防的南部軍團一時間警鐘大作,神色慌張計程車兵們直接把沒吃完的麵包整個兒塞進嘴裡,抄起身旁的步槍;陣地上到處都是部隊集結透過的軍靴聲響,還夾雜著軍官們焦躁的催促和咒罵。
誰也沒想到伊瑟爾會選擇這個時間點再發動一輪進攻,而且是全線壓上!
要塞塔樓頂端,面色冷峻的路德維希藉助望遠鏡,可以很很清晰的俯瞰整個戰場;禁衛軍團的攻勢被分為三部分,每一個差不多都由六個步兵團組成,依次進攻,宛如一個巨大的單邊梯形。
三個縱隊沿著並不平坦的道路,保持著相似的節奏向南部軍團防線推進。
望著那即將越過戰場中線的金紅色,內心一沉的路德維希緊抿著嘴角,攥著單筒望遠鏡的雙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四點五十分,率先開炮的是路易·貝爾納。
連綿的丘陵間突然亮起了成片成片的火光,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十二磅實心彈狠狠砸在了防禦陣地上,震耳欲聾的爆破音在每一個士兵的耳畔搖盪;炸開近乎十幾公尺高的煙塵,徹底封死了防禦陣地的視野。
儘管比帝國炮兵稍顯遜色,但十二天的時間足以讓路易·貝爾納摸清南部軍團的防線佈置,為藏在高地上的炮兵陣地提前制定炮位和座標,居高臨下的打擊那些最關鍵的炮壘,為軍隊提供掩護。
對新組建的禁衛軍團而言,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甚至許多克洛維指揮官還不如他們,往往是一旦確認炮位就不會再移動,只能當做威懾武器使用。
但…那不是路德維希·弗朗茨的風格。
望著對面隱約亮起閃光的炮兵陣地,面無表情的南部軍團司令向身後等待命令的傳令官舉起了右手。
“轟——!!!!轟——!!!!轟——!!!!”
隨著鷹角城要塞城防炮的怒吼,禁衛軍團的炮兵們還來不及為剛剛取得的戰果歡呼,就迎來了南部軍團的“還禮”——四門四十八磅臼炮和八門二十四磅加農炮同時開火,滾燙的實心彈就在一雙驚恐目光的注視下,從一公里外的方向朝他們俯衝而來。
並不算堅固的伊瑟爾炮兵陣地瞬間被煙塵與火光籠罩,並不算堅固的外圍工事直接被炸成齏粉,躲在後面的精靈炮兵更是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氣浪和火光撕成了碎片,幾門輕型火炮更是直接被炸上了天。
就當其餘倖存的炮兵將這一切當成巧合的時候,鷹角城方向再次傳來了炮聲,第二輪炮擊襲來,然後是第三輪,第四輪…怒放的火花中滾滾黑煙拔地而起,幾乎完全遮蔽了陽光。
輕輕放下望遠鏡的路德維希望向被黑煙籠罩的高地,眼神中隱隱透露處些許的自得。
或許路易·貝爾納以為他把炮兵陣地藏得足夠隱秘,但在路德維希這個炮兵上校出身的將軍眼裡,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秘密。
鷹角城周圍崎嶇的地形註定了能對要塞構成威脅的炮位就那麼多,除非禁衛軍團帶的都是曲射炮,而且擁有高素質,能純靠距離感瞄準的炮兵,否則路易·貝爾納根本不可能把炮兵安置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所以路德維希只要定好大致方位,然後等路易·貝爾納的炮兵主動開火暴露自己,就能把敵人統統送上天。
哪怕路易·貝爾納足夠謹慎,為炮兵陣地準備了銅牆鐵壁的防禦工事,四門四十八磅臼炮依然能對他構成致命威脅。
果然,就在連續被路德維希敲掉兩個炮兵陣地後,意識到鷹角城內擁有大口徑重炮的禁衛軍團炮兵明顯感到了威脅,火力比剛開始減弱不少。
路德維希猜測他們大概在調整炮位,想將一部分火炮調離要塞威脅範圍吧?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調整炮位,所有火炮瞄準陣地前沿,準備榴霰彈!”
握著腰間刀柄的右手微微泛白,拼命剋制著自己緊張情緒的路德維希下令道:“主火力對準陣地右翼前方,壓制他們!”
“是——!!!!”
士兵們齊聲答道。
面色冷峻的路德維希重新將目光投向戰場,藉著最開始的炮火掩護,禁衛軍團最前列的縱隊已經將向兩翼展開為橫隊,被地形切割的七零八落的禁衛軍團士兵們昂首挺胸,在炮火聲中向防禦陣地上的炮壘挺進。
趁著炮壘一輪炮擊結束,幾名高舉戰旗的精靈騎士立刻下達了進攻命令;端著步槍的精靈線列步兵們爆發出咆哮聲,挺起刺刀成列成列的發起了衝鋒。
縮在陣地中的克洛維士兵們立刻開槍還擊,儘管陣地上的煙霧仍沒有散去,但禁衛軍團那一身金紅色的軍裝簡直和活靶子一樣顯眼,五十米內甚至都不需要瞄準。
整齊劃一的排槍聲中,前排的“金紅色”幾乎瞬間倒下一片;所有的炮壘都是依託地形建造在高地上的,仰角進攻加上崎嶇的地形極大的拖累了他們的進攻速度,更躲不掉迎面傾瀉而來的鉛彈。
成排的彈幕從他們的頭頂掃過,不斷地有身軀炸開血霧的伊瑟爾精靈慘叫著倒地,密集的隊形又讓他們根本躲無可躲,傷亡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但這些眼神裡都寫著狂熱的伊瑟爾精靈們依然對倒下的同伴無動於衷,甚至直接從傷兵的身體上踩過去,只為能更快速的透過。
“這幫伊瑟爾的精靈啊……”
一位守在前沿陣地炮壘內,稍微有些上歲數的步兵團長皺起眉頭,帶著有些複雜的眼神看向那些已經近在咫尺的敵人。
作為陸軍中的老人,他對這種眼神並不算陌生——曾經何時那些經歷過教派戰爭,異教徒戰爭的克洛維軍官們也曾有過這種眼神,狂熱而無畏,彷彿死亡只是生命的一個過程,而不是結束。
現在諸教派合併,秩序世界終於再無因宗教而起的戰爭,居然又從伊瑟爾精靈的身上看到這種眼神,實在很難令人不會心生感慨。
當然,也僅僅是感慨…上歲數的步兵團長雙手撐著膝蓋站起身,在炮壘內環視一週,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士兵們——上刺刀,準——備——接!敵!”
“克洛維萬歲——!!!!”/“為了伊瑟爾的榮光——!!!!”
短兵相接的戰鬥開始了。
金紅色的洪水在被地形分割成無數的溪流,又在南部軍團的防線前再次匯聚成了滔天的巨浪,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堅如礁石的炮壘上。
和之前的“試探性襲擾”相比,所有南部軍團計程車兵都能感到壓力驟大。
雙方在狹長的塹壕和高聳的炮壘前廝殺著,一名伊瑟爾精靈跳進了塹壕,剛舉起武器就被面前的敵人捅穿了肺葉,面容扭曲的他直接掄起槍托,直接砸在那個克洛維士兵臉上,後者慘叫倒地。
興奮的伊瑟爾精靈痛苦喘息著,沒等他找到下個目標,一個上歲數的軍官就在倒下計程車兵身後出現,右手舉著一支對準自己的左輪槍。
“砰!砰!砰!”
臉頰被打爛的伊瑟爾精靈血流如注,屍體撲倒在地。
怒吼與慘叫在戰線的每一處炸響,槍聲與刺刀碰撞的音符在其間伴奏;頂著步槍齊射和十二磅實心彈轟擊的禁衛軍團不要命似的撲上來,又一次次留下遍地的屍體被擊退,然後再次捲土重來,週而復始。
隨著伊瑟爾的第一縱隊完全投入戰鬥,據守陣地的南部軍團也不得不開始向第一線投送兵力;大量的預備隊冒著伊瑟爾的炮火向前線集結。
硝煙與嗆人的煙霧中,雙方都在不計代價的將更多的兵力送到前線,在只到胸口高的塹壕前反覆拉扯。
儘管這些臨時修建的塹壕十分簡陋,只能作為小規模戰鬥中的防禦工事,對鷹角城的保護十分有限,丟了也沒有任何值得可惜的;但前沿陣地上的南部軍團依然在拼命死守,爆發出了他們不曾有過的百分之三百計程車氣。
理由也很簡單,因為禁衛軍團真的太多了,而且南部軍團也是真的沒有退路;一旦塹壕連線的防線太快被擊破,以鷹角城和各個炮壘為核心的防禦陣地就會被彼此分開,這直接影響到他們撤退時究竟是撤回鷹角城,還是被包圍在炮壘當中。
哪怕為自己小命著想,他們也必須硬撐到路德維希下令撤退,或者禁衛軍團全線壓上,徹底擋不住時才能“從容的”全軍潰散。
戰線東面,兩支縱隊還在繼續不緊不慢的向防線要塞突進,高昂計程車氣和沉著冷靜——更準確的說是數量,給防線上的南部軍團構成了不小的壓力。
就在這時,鷹角城的要塞炮再次開火;這次的目標是戰場中線,三支縱隊之間的間隔點。
路德維希目的非常明確,他要打斷路易·貝爾納的節奏——憑伊瑟爾精靈這麼不要命的打發,真讓這將近一萬的兵力齊頭並進的壓上來,鬧不好防線真的會崩。
齊頭並進的伊瑟爾精靈線列兵們驚訝的看著鷹角城響起的炮聲,數道黑影劃破長空,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轟——!!!!”
凌空爆裂的榴霰彈噴出成千上萬的鉛彈,在毫無掩護的伊瑟爾精靈們周圍炸開,瞬間覆蓋一片;被數不清的彈藥撕開的軀幹夾雜著破膛而出的血肉,在一聲聲慘叫中綻放出暗紅的血色之花。
而要塞的火炮就像是永遠不會炸膛一樣,不斷向他們傾瀉出死亡的火焰,淒厲的慘叫聲甚至在爆炸中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幾分鐘前數以百計鮮活的生命,現在就變成了遍地泥濘的碎肉血漿一部分,再也不分彼此。
根本無處躲閃的伊瑟爾精靈們依然在保持勻速向前挺進,哪怕每分每秒都在傷亡,狂熱的精靈騎士們依然在命令自己計程車兵保持隊形,向鷹角城方向進攻。
儘管如此,禁衛軍團的攻勢還是在鷹角城不計代價的炮擊下被打亂了節奏,因為連續的炮擊和傷亡,讓軍官們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集結被打散的部隊,保持隊形。
但是路德維希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邊了。
天色越來越暗,面無表情的路德維希掏出懷錶,“啪!”的一聲摁開,透明錶盤上顯示著現在是五點三十分。
戰鬥已經進行將近一個小時,路易·貝爾納近一萬的兵力還沒有完全投入戰鬥——最多還有一個半小時,太陽就要落山了。
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突如其來的攻勢的確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萬萬沒想到他會在傍晚時分發動總攻,而且還算準了南部軍團的輪休和晚餐時間…很厲害,但是還不夠。
遠遠不夠!
想用這麼一點點時間就擊潰自己的防線,根本是痴心妄想;但既然路易·貝爾納能細心到這種程度,那他就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的真實目的不是擊潰自己,而是要趁自己無暇多慮,全力以赴守住大部分陣地的時候…在自己照顧不到的地方,開啟一個缺口。
嗯?!
瞳孔驟縮的路德維希,猛然將視線投向南方。
幾乎同時,禁衛軍團的一處炮兵陣地,突然對鷹角城最南端的右翼陣地開火了。
“轟——!!!!”
兇猛的炮火向著右翼陣地的炮壘傾瀉而下,炸起的煙塵連塔樓頂端的路德維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但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並不是那些炸點,而是突然從炮壘右側的一座丘陵背面湧出的金紅色。
他們就像是藏在暗處的匕首,在敵人最意料不到的時候,從陰影中猛地刺出!
這才是路易·貝爾納的計劃——他聲勢浩大的從正面吸引自己的主力,就是要盡辦法在防線上開啟一個缺口,同時從東南兩面包夾鷹角城。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
路德維希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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