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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伴隨著隆隆炮聲,艦炮噴吐的炮焰不斷穿透被濃霧籠罩的海平面,將還在睡夢中的港口化作火海。
往日繁華的卡林迪亞港,在滾滾黑煙與烈火中燃燒,在撕裂空氣的尖嘯聲中傾塌,在睡夢被驚醒的時刻慘叫,在一片焦土與廢墟瓦礫間哀嚎。
被火光點燃的血色獨角獸戰旗,隨著漫天飛舞的灰燼飄落,從傾塌的望樓塔頂跌落到海面上,緩緩沉沒。
懸掛著鳶尾花戰旗的戰艦,開始向燃燒的港口的迫近。
而就在帝國艦隊迫近的同時,一場慘烈的屠殺正在卡林迪亞港內靜悄悄的上演著。
被晨霧籠罩的廣場和街道之間,槍聲和利刃碰撞的音符此起彼伏的奏響著;狂奔的腳步、尖銳刺耳的軍號和嗜血的嚎叫聲在交織上演,辱罵和慘叫聲來回穿透著霧氣…將整個城市拖入混亂的深淵。
衣衫襤褸甚至赤身露體的卡林迪亞港貧民和小市民們,穿著華貴,甚至還戴著老式頭盔和胸甲的貴族們,他們猶如蟻群般毫無徵兆的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湧出,揮舞著亂七八糟、從農具到裝飾品不等的武器,喊著嗜血的口號在大街小巷間流淌,圍攻穿著紅黑色軍裝,打著克洛維戰旗的兵站和士兵。
在向密斯特進軍時,安森就已經拉走了包括聯軍在內的所有部隊,整個卡林迪亞港內根本沒留下一兵一卒;被留下負責維持卡林迪亞港治安的部隊,是法比安組織起來的“卡林迪亞團”。
作為一名優秀的前近衛軍軍官,法比安組建的這支治安軍基本上就是個“微型近衛軍”:欺壓良善是它的慣例,威脅恐嚇是它唯一會說的語言,橫徵暴斂是它衡量績效的指標。
為了儘可能多招募些人手,法比安也必須放低募兵標準——流浪漢、乞丐、失業水手和工人、破產的農民,監獄裡的囚犯,街頭的地痞黑幫…統統都在募兵範圍。
同時出於成本控制,安森甚至不打算給這支部隊發薪,所以他們只能“自主創收”,參軍的唯一福利是提供“生產工具”——為期四天的軍事操練,外加一支有刺刀,有彈藥但可能不太好用的步槍。
在編練“卡林迪亞團”的時候,一同負責此事的小書記官還根據法比安的方法,總結出了一套在培訓異國治安軍的經驗:
第一步,找到一群對當地沒太多感情,甚至心懷不滿的本地人,將他們組織起來。
第二步,給他們槍;
第三步,把他們扔到大街上,讓他們去“維護治安”和“徵稅”。
然後…你就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本地人組成的軍隊了。
可想而知,這套模式訓練出來的治安軍和當地人之間會爆發出怎樣的仇恨;當帝國艦隊出現在港口的那一刻,整個城市就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
瞬間爆炸!
成千上萬的貧民和貴族空前團結起來,宛若狂潮般席捲了一個又一個兵站、哨所、營地和軍火庫。
駐守卡林迪亞港的治安軍人數雖然也多大數千,但卻被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宛若滔天巨浪中的礁石和孤島,任何一個捲起的浪花都能將他們撕成碎片。
滿城的喊殺聲中,瞪著猩紅雙眼的民眾們揮舞著簡陋的武器,奮不顧身衝擊著有著堅固防禦的兵站和軍火庫,在“卡林迪亞團”凌亂的槍聲中成片成片的倒下。
儘管人多勢眾,但卡林迪亞的貧民們手裡並沒有多少武器——城市原本的治安隊在風暴師入城第一天就被繳了械,所有的軍火庫統統都被風暴師和聯軍收繳和搜刮的連一枚鉛彈都不剩下。
因此面對死守據點的“卡林迪亞團”,他們只能揮舞著簡陋的冷兵器去進攻,去衝鋒,讓屍體鋪滿街道,讓血漿從排汙渠中溢位…讓血肉之軀,去對抗火藥和鋼鐵。
而被堵在據點內的“卡林迪亞團”面對著四面合圍,卻也依然在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打算要投降的跡象——倒不是因為忠誠或者士氣爆棚,而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積累的仇恨讓他們心知肚明,投降的唯一下場就是被千刀萬剮。
與其落到“老鄉”手裡被虐到生不如死,還不如死扛到底,試著殺出一條生路!
圍繞著風暴師留下的簡易工事,雙方展開了最殘酷的廝殺;平日裡的憤怒和積壓在心底的痛苦,讓卡林迪亞人捨生忘死的衝擊著堅固的牆壁、滿是倒刺的柵欄和一人深的塹壕,直挺挺著面對從窄窄的射擊口打出的槍林彈雨,爭著搶著撲向只能供兩三個人進入,卻被四五名士兵把手著的通道和大門……
在血水沸騰的火海中,一個又一個的兵站和軍火庫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在四面無援的絕望中逐漸陷落。
畢竟絕望或許能給這些“準近衛軍”們戰鬥的勇氣,但並不能在一分鐘內將他們變成真正的近衛軍;更何況再絕望的境遇中,也從不匱乏打黑槍的叛徒,將武器和同伴的生命當做苟活的投名狀。
而“卡林迪亞團”的毀滅,並未讓這場暴動落下帷幕;某種程度上,它更像是一個開始——當共同的敵人被消滅,殺紅了眼的平民和貴族、富人之間的矛盾就立刻爆發了。
卡林迪亞人想起了是誰在克洛維和艾登入侵者面前毫無戰鬥意志,是誰沒等敵人露面就準備投降,是誰將他們的軍隊扔在綠茵谷等死,是誰…令他們任由外來者肆意的剝削和欺壓。
而且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有槍!
混跡在人群中的貴族富商們最先遭了秧——他們不敢挑釁卡林迪亞團,但混在暴動群體後面,大聲“鼓舞”其他人送死的勇氣還是有的,而且很大。
於是暴動者們立刻就發現了這些人群中嗓門最大,叫的最歡的傢伙,驚奇的發現他們面色紅暈,穿著乾淨又整潔的衣服,渾身上下毫髮未傷。
然後趁他們還未反應過來前,悄悄的將槍口對準了他們的後腦勺。
“砰!”
一棟棟豪宅被點燃,一座座倉庫被衝開,一間間商鋪被砸爛…被卡林迪亞貴族和富商們鼓動起來推翻風暴師統治,奪回城市控制權的暴動民眾們,將目標對準了他們。
貴族們試圖反抗,然後就發現他們的境遇…其實和被他們消滅的卡林迪亞團沒什麼不同,都是這座城市的絕對少數。
而且更加悲慘的是,在被風暴師搜刮之後的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上的武裝;原本耀武揚威的家族護衛,在面對全城叛亂的暴徒時,甚至沒有卡林迪亞團殊死反抗的勇氣——相比較和成千上萬的暴徒戰鬥到死,他們更希望變成暴徒。
並且隨著混亂的進一步蔓延,整場暴動越來越朝著不可控的趨勢推進,整個城市的秩序都隨著“卡林迪亞團”的覆滅,和快要被屠戮一空的貴族與富商迎來了實質性的崩潰。
到處都在殺戮,到處都在搶掠;渾水摸魚的黑幫,趁機洩憤的復仇者…往日的老實人,在此刻化身為最兇殘的嗜血野獸;孱弱瘦削的小乞丐手握屠刀,為被血水泡紅的金子割開某人的喉嚨……
於是當帝國的軍隊輕鬆掃蕩了港口的卡林迪亞團,準備將整個城市收入囊中的時候,發現整個卡林迪亞港已經完全籠罩在暴亂的火海之中。
唯一還能保持秩序的地方,只有作為秩序教會勢力代表的瀚土大教堂,以及卡林迪亞的議會——前者擁有超然的政治地位,靠著普通民眾對信仰的最後一絲敬畏之心逃過一劫。
後者則因為位於全城地勢的最高點,加上殘存卡林迪亞貴族們拼死死守,總算頂住了暴徒們海浪般一輪輪的衝擊。
蜷縮在城堡裡的貴族們絕望著的看著外面黑煙滾滾的城市,心底在不斷的滴血。
在他們原本的如意算盤當中,應該是鼓動民眾剿滅風暴師留下來的卡林迪亞團,然後靠著他們“崇高的聲望和信譽”取代這些強盜,重建卡林迪亞港的繁榮與穩定。
這樣一方面他們能奪回城市的統治權,同時又能避免援軍——也就是帝國的軍隊進入城市爆發巷戰,避免了很多無意義的犧牲與損失,他們自己和平民都能從中獲益。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因為之前一系列的慘敗和“委曲求全”,他們在民眾當中已經毫無信譽可言,更別提什麼聲望了——有也只有罵名。
並且這些群氓一樣的卡林迪亞人不僅不體恤他們的犧牲和擔當,甚至將怒火投向了他們這些真正的“高貴卡林迪亞人”,將城市化為廢墟,白白浪費了他們的努力!
現在這些卡林迪亞的貴族和富商們唯一希望的,只有帝國的軍隊可以儘快進城,鎮壓城內此起彼伏的暴動和叛亂,替自己維持秩序。
只要能繼續保持和平,讓他們這些“高貴卡林迪亞人”不用面對生命威脅,那麼…反正已經賣過一次克洛維了,再向帝國賣一次也無所謂。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帝國的軍隊並沒有替他們無償奉獻的打算,更不想將有限的軍隊投入到毫無意義的城市治安戰當中,白白浪費士兵的生命。
對於不肯輕易投降的卡林迪亞港和成千上萬殺紅了眼的暴動者們,他們有一種更加“現代”,效率也更快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於是在某位軍官的命令下,停泊在港口的帝國軍艦再次開啟船身兩側的炮門,將艦炮對準了市區。
火海與雷鳴,籠罩了整個卡林迪亞港。
……………………
“……根據騎兵彙報,帝國動用了整個艦隊對卡林迪亞港進行了火力覆蓋,之後又組織軍隊,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圍剿暴動者,效率非常高。”
會議室內,拿著情報的擲彈兵團長法比安十分冷靜的向安森,還有在座的所有軍官彙報道:
“到當天十七點三十五分,偵查騎兵撤退之前,卡林迪亞港的暴動已經基本被平息,帝國的軍隊已經完全控制了整個城市的所有城區,駐防要塞,倉庫補給和其餘的一切。”
“當然,代價就是整個城市已經基本淪為廢墟。”法比安又補充一句:“除了最外圍的城牆,五分之四的城區都已經被徹底摧毀,人口損失無法統計,但應該不會少於兩萬。”
“為什麼?”一名軍官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為卡林迪亞港只有不到八萬的常住人口。”
法比安瞥了他一眼:“這場暴動持續了一整天,並且整個卡林迪亞港幾乎被我們搬空了補給,坐船來的帝國人不太可能把自己的補給分給當地人,再加上暴動,五分之四的城區被焚燬,所以……”
“一週之內,病死加上餓死,以及試圖反抗的卡林迪亞人死亡人數…至少兩萬。”
“前提是帝國的軍隊和卡林迪亞貴族能夠迅速恢復當地秩序,徵調卡林迪亞附近的鄉村為他們提供比較充足的食物,否則……”
法比安沒有繼續說下去,其他人也不需要他再說下去了。
“帝國總共派來多少人?”
安森打斷了這個話題。
“大約是九千…但這個數字未必準確。”法比安的表情略有些不太好看:
“我們一開始沒料到帝國會在卡林迪亞港登入,那位偵查騎兵也是偶然護送輜重隊時突發奇想去看看卡林迪亞港的情況,並不在計劃之內——據他回報,只在港口附近看到了兩面步兵師的軍旗,再參考一下軍隊的規模,得出的這個數字。”
安森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帝國會在第一時間從卡林迪亞港登陸入侵,確實略微有些出乎預料;他原本還以為帝國會先從艾登公國發起入侵,等到自己左支右拙的時候,再攻克卡林迪亞,徹底切斷自己的退路。
現在看來從卡林迪亞入侵,恐怕是他們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兩個步兵師,差不多是半個軍團了。”安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警覺的看向法比安:
“那他們的指揮官是誰——不會又是路易·貝爾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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