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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師全體出動——立刻封鎖白鯨港,讓停在港口的艦隊做好準備,隨時對城內開火射擊!”
這是安森在聽到小書記官彙報的瞬間,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反應。
然後…他就把這個荒唐到極點的想法扔到了廢紙簍。
現在的問題還僅僅是負責巡邏的軍隊遭到襲擊,一旦自己真的大張旗鼓的封鎖城市,甚至讓艦隊炮擊港口,自己花費巨大努力做得所有前期工作,就全部白費了。
相應的,如果自己對軍隊襲擊無動於衷…先不考慮風暴師計程車氣會不會受影響,至少在敵人眼中,這絕對是軟弱的表現,風暴師對白鯨港乃至整個殖民地的威懾力將大大下降。
為了趕在新年之前抵達白鯨港,風暴師在後勤方面的準備可以說相當不充分;雖然武器勉強充足,但槍炮彈藥基本只有一個基數,最多能堅持兩次烈度不強的快速戰鬥。
如果要將全軍投入白鯨港維穩治安,甚至是鎮壓暴動分子,一個月的時間就足以讓整個部隊彈盡糧絕。
考慮到還有要向外拓荒,對抗土著襲擾和帝國入侵的準備,在三月份得到來自本土的第一份支援以前,風暴師最多最多…也只能組織一次大型戰鬥,更不能將後勤儲備投入到毫無意義的內耗。
即便白鯨港並不是十分忠誠——當然是對本土,並不是對安森自己——自己也必須儘可能避免風暴師和殖民地之間的正面衝突,導致向本土的資源輸送受到影響。
這是底線。
想清了這些問題,強作鎮定的安森深吸口氣,看向法比安:“軍隊目前正在做什麼?”
“正在修築哨所,為之後墾荒和整修道路做好準備。”擲彈兵團長果斷回應道,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最遲一個小時,所有部隊就能完成集結;至於艦隊司令威廉·塞西爾…他本人現在就在軍營內。”
話音落下,法比安不再多言,但意思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立刻集結部隊,讓所有人返回軍營——做好戰鬥準備,但在得到命令之前不準離開。”安森沉聲道:
“至於威廉·塞西爾上校…至少在事情解決以前,包括土著自殺在內,儘量不要讓他發現。”
聞言的法比安面色微變,但迅速就恢復了冷靜:“明白。”
“艾倫!”安排完軍隊,安森扭頭看向一旁還趴在地上,乾嘔不止的小書記官:
“去告訴塔莉婭小姐,我要立刻去一趟白鯨港議會,讓她今晚不要再等我了——另外再去把莉莎找來,讓她帶著衛兵連跟我一起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平息事態,找到事發起因,同時又不能顯得太過激,要在保持風暴師對白鯨港威懾力的同時,避免局勢擴大化。
如果是在瀚土,這個情況已經可以下令讓戰艦炮擊城市了,但這裡是殖民地…想要讓白鯨港真正成為自己的基本盤,就必須儘可能的剋制。
商量好決定,三人沒有再繼續耽誤時間,立刻開始分頭行動。
前往白鯨港議會的馬車上,隨從而來的小書記官順便向安森介紹起事情的大致情況。
事情的起因經過很簡單:四名負責巡邏計程車兵進入了一片比較偏僻的社群,因為一些口角問題和住在那裡的土著民發生了衝突;就在雙方爭執期間,一名土著民突然拔出了武器,於是士兵們立刻扣動了扳機……
原本的爭執變成了暴亂,附近教堂和正在巡邏計程車兵立刻趕往增援,並向正在白鯨港議會的卡爾·貝恩彙報情況;第一名抵達現場的軍官立刻試圖封鎖現場,但白鯨港房屋擁擠道路狹窄,初來乍到的風暴師根本做不到徹底封鎖。
於是軍官只找到了那四名士兵和十幾名白鯨港平民的屍體…有土著,也有殖民者。
“他們身上的現金,靴子還有一些比較值錢的奢侈品,都不翼而飛了…但武器和軍裝都還在。”忐忑不安的小書記官還沒有完全從之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心有餘悸道:
“不止是他們,包括地上其他屍體的財物,靴子,腰帶和手套,也都不翼而飛了。”
“劫財?”安森下意識的反問道。
“負責封鎖的軍官也是這麼彙報的,認為對方襲擊巡邏隊的目的之一很可能是他們身上的財物。”
小書記官怔怔的點了點頭:“您知道,除了軍裝和保暖衣物這些一目瞭然的東西,風暴師計程車兵們在外巡邏的時候也都顯得十分的…闊綽。”
兩人四目對視,十分默契的露出了些許無奈的表情。
一場瀚土戰爭結束,整個風暴師上上下下都賺得盤滿缽滿;儘管小書記官用各種手段將其中最大的蛋糕都變成了軍隊公產和安森的個人財產,分散存在零零散散十幾家銀行的戶頭上…但其餘的軍官和士兵也依然收穫頗豐。
再加上之前因為駐紮地從說好的克洛維城變成了白鯨港,為了“保障士氣”,即便是在海上的兩個月安森也沒有停發他們的軍餉。
但問題是海上根本沒什麼可消費的…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現在這幫士兵處於完全不差錢的狀態,積蓄和再加上從頭到腳的裝束與叮噹作響的口袋,和百分之五十的移民相比都屬於絕對的“人生贏家”。
可想而知當他們在酒館集市這些“消費場所”進進出出的時候,會吸引來多少人的注意和眼光。
“但除了這一點之外,那位軍官還提到了一個特別奇怪的情況。”小書記官抬起頭,眼神中散發著某種熟悉的恐懼:
“那四名士兵…還有剩下的一切屍體…他們的頭,全部都被敲碎了!”
敲碎了?
安森瞳孔驟縮了下。
如果只是其中一兩個有這種情況,那還可以被理解為暴動發生中的意外;但全部都被敲碎…那就只能解釋為有人故意為之了。
問題在於為什麼一定要把頭顱敲碎?是為了避免被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是為了掩蓋其它傷口,是因為某種特定的儀式或者信仰,亦或者真的是出於某種機率極低的意外?
安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位把自己頭顱硬生生撞碎的獸奴。
新世界存在施法者,異端甚至是異教徒…這些都不是什麼新聞,而是眾所周知的實情;從塔莉婭口中安森還得知了“震驚”的情報——被稱作“安息之土”的新世界,還是三舊神的墳墓。
因此如果存在某種相信“靈魂和生命寄託在腦子裡”的異端信仰,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這其實不無道理…在舊神派信仰體系下,一個施法者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器官是他的心臟,其次就是他的腦子;對於黑魔法之王穆特的信眾們,大腦的重要性甚至要更勝一籌。
如果真是土著民或者異教徒做的,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伴隨著輕微的震動,馬車緩緩停在了白鯨港議會的大門外。
安森下意識的看向窗外,二十名全副武裝的線列步兵們荷槍實彈的守在議會大門外,周圍甚至準備了拒馬和用來封鎖街道的纜繩,完全是如臨大敵的架勢。
進入大廳,昏暗的光線讓氣氛顯得異常沉悶,臨時聚集起來的議員們正零零散散的坐在大廳內;有的圍在一起,有的形影孤單,但無一例外都選擇了更靠內側,離大門較遠的位置。
安森大致掃視了一圈,發現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木材供需委員會”的成員,還有一小部分遠洋商人和漁民。
沒有理會其他人的視線,安森直接走到自己忠心耿耿的參謀長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情況怎麼樣?”
“局勢已經被控制下來了。”卡爾·貝恩嘆了口氣,往旁邊蹭了蹭:
“阿列克謝中校帶著兩個步兵營封鎖了整個社群,其餘的部隊依然在全城巡邏,儘量不對港口治安造成影響…當然,只能是儘量。”
白鯨港是一座只有四萬人的港口城市,在這種地方發生槍戰,想要完全不走漏訊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風暴師士兵遇襲的訊息肯定已經傳遍全城了。
這種時候除了指望城內民眾能發揮一點兒主觀積極性,想指望一個六百人的步兵團維持全城的治安…那純屬做夢。
安森微微頷首,一邊在卡爾身旁坐下一邊隨口問道:“罪犯抓住了?”
“沒!我現在連誰是兇手都還弄不清呢!”多日疲憊加上突發事件,讓參謀長顯得有些暴躁:
“現在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死在現場的人不全都是兇手;有一個加入守信者同盟的傭兵告訴我們,他親眼看到至少三個渾身是血的傢伙跑了。”
“整個白鯨港有十四個社群,刨除這座議會和港口之外還有十二個,其中八個都是土著民和殖民者混居的,要向抓住兇手就得一個一個排查,除非你把整個風暴師都開進城,否則根本不可能——但那麼做你還不如直接讓艦隊開炮轟城呢!”
安森微微頷首,卡爾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一致:“那個報信的人呢,他現在在哪兒?”
“在主教的那個教堂,和其他現場的目擊證人待在一起。”卡爾嘆了口氣,伸手掏了掏上衣口袋,發現除了一個乾癟的煙盒外空空如也。
安森掏出菸斗,順手遞給他一盒捲菸外加火柴:“你沒把他們帶到議會這邊?”
“沒有,那麼做就太明顯了——在教堂待著還能解釋為宗教活動,帶到議會那就太明顯了,也容易他們緊張,更何況我們現在沒那麼多人手看管。”
火光在卡爾手中一劃而過,淡淡的煙霧在兩人之間緩緩飄散。
“而且我有一個猜測,這應該不是什麼團伙作案,更接近於臨時起意,那個社群的居民大機率也和犯人沒太多瓜葛。”
“你有什麼證據?”安森抽了口菸斗。
“因為所有案發現場證人的回答都完全一致——他們都管兇手叫‘渾身是血的’傢伙。”
卡爾·貝恩叼著捲菸,微微蹙著眉頭:“沒有體貌特徵,沒有臉色,沒有提到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所有目擊者注意到的只有他渾身是血這一件事。”
“我覺得這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對兇手印象不深,以至於事件爆發的時候都沒注意到有這麼傢伙出現在自己家附近,甚至有可能他是在事情爆發的那個時間點,才剛剛出現在那裡的。”
“否則就算是打算替自己人隱瞞,也應該故意撒幾個謊,都這麼異口同聲的說同一個點,乍一看其實挺可疑的。”卡爾解釋道。
有道理!
安森眼前一亮:“沒想到…我忠心耿耿的參謀長大人,居然這麼擅長推理!”
“對,還擅長替人背黑鍋外,加領一份工資幹好幾個人的活兒!”卡爾翻了個白眼:
“你到底什麼時候找人專門負責白鯨港治安的事?我現在白天是近衛軍總司令,下午是新兵總教官,晚上還要繼續給你當參謀長——農莊裡的驢,也沒有這麼被使喚的!”
“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幾天…呃,最多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就專門派人負責白鯨港的治安工作。”安森安慰著笑了笑,不忘再補充一句:
“還有…現在克洛維城負責治安工作的已經不是近衛軍了,叫警察,也叫白廳街——我們的法比安中校就是因為這個失業的。”
“我管他叫什麼,叫白廳近衛軍也無所謂!”卡爾歇斯底里道:
“總之現在不能讓風暴師進城,只能動用城內的六百名士兵和你的衛兵連,一個一個社群的排查;讓瑞珀主教和守信者同盟的人負責協助,儘量把影響降低到最小。”
“他們渾身是血,逃跑的時候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先找到行蹤,等到天黑之後再封鎖城門,接下來就好辦了。”
安森微微頷首,沉默著表示贊同。
正當二人起身,準備行動的時候,一個充滿力量的聲音突然從大門外響起:
“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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