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痕鬼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十章 隕神之卵,我必將加冕為王,空痕鬼徹,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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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倉庫,地下。

安詳的黑暗籠著被腐朽氣息充溢的大廳,明明就在倉庫鍋爐的正下方,空氣卻寒冷的宛若郊外的曠野,連飄散的灰塵都沾染著冰霜。

腐爛的青苔爬滿了遍佈霜凍與血跡的石板地面,刀削復刻的凹痕沿著早已滲透地面的血跡向大廳中心匯聚,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原初之環。

伴隨著微微的轟鳴,砂礫似的灰塵傾灑在凹痕之間,夾雜著淒厲的慘叫和若隱若現的槍聲;像是不斷撞擊城門的攻城錘,試圖打破這似乎會永恆持續下去的黑暗。

“他們來了,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黑暗之中響起一個聲音,就像是飄散在空氣中的沙塵,無法分辨是從哪兒傳來的,甚至會讓人懷疑那是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充滿了怪誕。

“但這不可能!”

又是一個聲音,用尖銳又激動的強調錶達著憤怒:“我們隱蔽的很好,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被發現,哪怕是…也不可能!”

“一定是出現了叛徒,一定是!”

“誰?”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們都知道背叛的下場是什麼,誰會那麼做?”

“一定是外來者!”

憤怒的聲音十分堅定:“只有那些偽信的異端,才會背叛我們——他們信仰的根本不是真神,而是貪婪!”

“我早就警告過,相信異端的下場是什麼!”

“但我們別無選擇。”空氣中響起淡淡的嘆息:

“我們需要這些人去替我們做事,在被外來者控制的土地上,只有他們能前往任何地方不會引起注意;只依靠正信徒,我們在這裡根本寸步難行。”

“正是因為我們的懦弱,才令真神的信徒們在自己的土地上寸步難行!”

那聲音突然發出低吼,發自內心的憤怒甚至能令人想象到一張扭曲的面龐:“我警告過,我早就警告過!”

“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如何防止對方破壞真神的計劃。”平靜的聲音淡淡開口,打斷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審判之期已到,整個世界的信徒無論正偽,都已預感到大計劃正在降臨;我們必須加緊動作,不能被外來者們干擾。”

“對方是未覺醒者,但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著‘叛徒’的氣息,和傷害幽淵之主的入侵者相似又有不同…若要抵抗,我們必死無疑。”

“連大懲戒者也無法阻止她?!”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驚訝。

“大懲戒者當然可以,但那樣就會引來入侵者——幽淵之主始終不回應我的呼喚,恐怕是在和入侵者的戰鬥中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傷勢,無法再現身庇佑我們了。”

憂心忡忡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嘆息。

這不僅僅因為入侵者的實力十分強大,更因為她身上的氣息並不單純,那連幽淵之主也無法輕易壓制的力量,足以證明對方並非新近崛起的叛徒,而是某一血脈的後代。

她的背後,站著一位使徒。

“你們走吧,我留在這裡。”

大廳中央突然出現了一箇中年人的身影,他穿著精緻但滿是灰塵的風衣和半高圓禮帽,打扮幾乎和克洛維城或者北港的紳士無異。

黑暗中似乎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才終於有一個聲音再度響起: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你會死在這裡。”

“當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中年人冷冷道,話語中夾雜著一絲悲涼的自嘲:“再等下去,也只是一具需要吃東西的行屍走肉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但請放心,我會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儘可能的拖延他們的動作給你們創造機會——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不介意拉上其他人也嚐嚐一無所有的滋味兒。”

“你確定?”

“大概吧…說實話,在下定決心找你們之前我還曾經猶豫過,但現在我已經可以確信,七大騎士的傳說只是孩子們的睡前故事,這個世界完蛋只是時間問題。”中年人的眼神無比的平靜,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自己額頭的眼瞳: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他們是你的同胞!”激動的聲音低吼道:

“他們還是你的朋友,你的親人,血脈同源的親人…你現在的做法,無異於宣判他們所有人的死刑——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本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是啊,但那又怎樣?”中年人輕笑聲,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讓裸露在外的肺葉盡情的舒展:

“對他們而言我已經死了,而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我現在回去,他們絕不可能承認,只會想盡辦法把我交給安森·巴赫。”

黑暗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只想知道你們給我的‘那個東西’,究竟對我能夠有多大的幫助?”

中年人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那個…活蹦亂跳的藥丸?”

他的記憶回溯到幾天前,某個自己失魂落魄想要從白鯨港逃離的夜晚。

為了躲避守備軍團和守信者同盟無休止的追捕與搜尋,中年人不得不逃進了他們唯一不會輕易進入的大倉庫,企圖得到庇護。

控制著大倉庫外圍的傭兵團剛剛在港口被風暴師屠戮一空,剩餘的殘黨們為了爭奪地盤正在大打出手;唯一尚且保持著最起碼秩序的土著異教徒們接納並且收留了他,提供了一處足夠溫暖的房間,足以果腹的食物和乾淨的飲水。

代價是一刻鮮紅的,活蹦亂跳甚至會長出觸手的藥丸。

吃下它,大倉庫的土著異教徒才願意提供庇護,否則就將中年人逐出大倉庫,或者交給那些正在互相殘殺的移民們。

他別無選擇,即便隱約能猜到吃下去的後果是什麼。

“那並不是什麼藥丸。”黑暗中響起一聲輕柔的嘆息:

“那是一顆來自某位隕神的卵。”

“卵?”

中年人突然露出了噁心的表情,三個眉毛擠成一團:

“也就是邪…隕神的幼崽?”

“你可以這麼理解——和真神不同,隕神們與背棄了真神的叛徒們相似,哪怕生命幾乎看不到盡頭,也必須在繁衍能力消失前儘可能的孕育後代。”那聲音解釋道:

“不僅僅是保持著生命的本能,更是要透過這種方式將每一步的‘進化’保留;向著更高層次的存在攀升,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沒有誰能確保自己所走的是正確的道路…它更有可能是錯的。”

“為了確保每一次的‘進化’的狀態得到記錄,隕神們會在必要的階段繁衍,留下祂們的‘胎卵’…被你吞下的那顆,屬於某位剛剛進階到新階段的隕神。”

“這對祂們非常重要,有時甚至會為此培育尚未踏上進化之道的信眾,成為自己的繁衍工具。”

“這也是在古老的光明時代,踏上進化之道的祂們當中最年輕的,會被稱為‘圖托兒’…也就是‘導師’的緣由。”又是新的的聲音在中年人的腦海中響起,聽起來歡快又滑稽:

“祂們必須挑選最有天賦,也最值得被信任的信眾,讓他心甘情願的踏上進化之道,成就專屬的非凡;傳說中,祂們中最耐心的一部分甚至願意為此耗費數十乃至上百年的歲月,靜靜等候和培養最優秀的繁衍工具和同伴。”

“但是那些卑鄙的叛徒…祂們完全扭曲了真神留下的箴言!”憤怒的聲音再度發出咆哮:

“祂們肆無忌憚的擴散自己的血脈,依靠同路徑的類同者相互雜交,以為這樣能夠讓進化變得更加安全——但這並不會!”

“事實上,這樣只會劣化祂們,甚至是整個群體的血脈!所有的力量逐漸趨於同質化,就意味著進化的道路變得越來越狹窄,導致之前的每一個錯誤都變得無可逆轉,甚至成為某一群體存在的基礎!”

“正因如此,他們的世界才會被徹底毀滅,以至於只能在那群懦弱的偽神信徒統治下苟延殘喘,被簡陋的工具屠殺和統治,以至於讓偽神的力量威脅到真神們安息的土地!”

“這是他們永遠不可被饒恕的罪孽,是他們永遠不配靠近真神墓地的罪證!”

“對信徒們而言,被選中是無上的榮耀。”平靜的聲音無力的發出嘆息,再次打斷道:

“至於留下的胎卵…無論是否成功孵化,其中都蘊藏著某一輪進化的全部力量;得到它,你將擁有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

中年人的瞳孔微微震顫,以至於覺得後頭皮有些發癢。

“成就…非凡。”

那是一個聽上去惡意滿滿的聲音:

“胎卵的力量將徹底融入你的血液,逐漸將你向那位隕神的狀態塑造;如果你足夠強大的話,說不定能駕馭這股力量,榮登進化之途。”

“你將徹底擺脫凡人脆弱的軀殼,從低劣的存在成為趨於完美的存在,看到過去無法看到的智慧,向著更高的層次飛躍。”

“但如果失敗…至少還能得到一次復仇的機會,不是嗎?”

塑造…進化…駕馭?

中年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顫巍巍的舉起手,讓每一根手指都輕輕觸碰自己的臉頰,用心感受著肌膚下的蠕動:

“它…需要多長時間才會…起效果?”

“沒有人知道。”那充滿惡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取決於你的意志力和胎卵蘊藏的力量,一年,一個月,一星期,一天…都有可能;在最後發生之前,誰也無法確認。”

“但無論如何,這是一份榮譽。”另一個聲音打斷道:

“你得到的機會,對成千上萬的信眾而言是遙不可及的饋贈;願您能夠理解其中的價值,不要讓它被白白浪費。”

中年人沒有回應,他甚至並不在乎接下來自己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最近幾天的生活是他幾十年來最舒適的一段日子;明明生活在空氣混濁的大倉庫內,吃著原本連自己寵物也會不屑一顧的食物,但卻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充滿了活力,身體健康的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受到舊神派的蠱惑,寧可被教會通緝追殺也要成為一名邪教徒了。

刨除那些被欺騙的可憐蟲,又有誰不渴望“進化”,擺脫虛弱無力的血肉之軀,踏上成就超凡與永生的道路?

七大血脈之力或許同樣優秀,但並非所有人都那麼幸運的能擁有那高貴的血脈;不…正因為有這些血脈之力的存在,才更顯得舊神的力量是那樣的公正且一視同仁。

對平凡者而言,被邪神,被騎士和被教會統治,這三者之間真的存在某種區別嗎?

或許邪神看上去殘忍,但至少的確給了所有人機會改變命運;但在血脈之力面前,一切在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全部註定了。

至於秩序教會…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觸手伸向每個人生活的全部角落,自始至終都在試圖打造一個永恆不變的,冰冷而又殘酷的世界。

“我只問最後一遍,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憐憫,亦或者說不確定:“即便能夠成功復仇,現在的你最後依然必死無疑…潛伏在安森·巴赫身旁的入侵者,是能夠傷害到幽淵之主的存在。”

“你必死無疑。”

“我不在乎。”中年人淡淡開口道:

“他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搶走了,如果現在不動手,我根本想象不到還能有下一次的機會。”

“更何況這不就你們救我的目的嗎?搞亂整個白鯨港甚至是將它徹底夷為平地,用成千上萬的犧牲向那些邪神們的獻祭;我就是多提一點兒要求,讓他們變成我的陪葬品,僅此而已。”

“所以放心吧,我會履行自己承諾的。”

中年人靜靜地轉過身,邁著穩健的步伐向門外走去,只是腳後跟微微顫抖的後腳趾暴露了他的內心。

“願黑魔法之王穆特庇佑你的靈魂,在脆弱的血肉崩解之後,仍能迎來新生。”

平靜的嘆息聲響起,讓中年人的背影微微一顫:

“……尊敬的哈羅德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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