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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午良的話,擲地有聲。
大部分人立刻大喜——果然是曲陽侯!
即便敵我力量已經如此懸殊,仍有克敵制勝的把握!
大楚軍神吶!
也有包括昭雎在內的一部分人,心中存疑。
敵軍聲勢浩大,眼看便要猛攻城池……打到現在這個地步,完全便是硬實力的比拼了。
就算你熊午良用兵如神,總不能撒豆成兵——正面一刀一劍地廝殺,完全就是硬碰硬。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再多陰謀詭計也沒用。
不過,昭雎並沒有開口說話。
此時此刻,形勢比人強,得罪熊午良就是純純腦癱。
子蘭屍骨未寒,昭雎可不想用自己白花花的人頭再去替熊午良立威。
熊午良有意無意地衝著昭雎的方向瞥了一眼,見這個老東西保持了明智的沉默,暗暗握著平南劍的手指便放鬆下來:“諸位,本侯此計,有些特殊……”
“君侯但說便是,我等必定效從!”有腦殘粉如是說道。
“對!聽曲陽侯的話,和敵軍奮戰到最後一刻!”
“拼死血戰!保衛郢都!”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被推向了新的高度。
眾大臣拳拳愛國之心,天日可鑑。
也容不得他們不積極——宅子、府邸、商鋪都在城內,總不能丟給了秦人吧?
熊午良以手扶額,感覺……有點兒頭疼。
“既然如此,那本侯便說了……”熊午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連夜,撤出,郢都!”
屋內的所有人,彷彿被同一時間掐住了脖子!
……
撤出郢都?
郢都不守了?丟給司馬錯了?
握草!
熊午良,你搞什麼飛機?
這可是大楚國的王城!王宮在這裡、王室的宗廟在這裡、歷代先王的陵寢在這裡……
退一萬步說,咱們在座這麼多大臣的府邸財貨,也都在這裡……
啊呸,這不重要!
郢都可是我大楚的王城啊!象徵意義何等重大?
先前為了保衛郢都,郢都軍民奮力血戰,死傷無數……為的就是將敵軍擋在城外!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曲陽侯,和他麾下的精銳部曲。
本想著曲陽侯來了,郢都太平了。
曲陽侯來了,青天就有了……
有這位年輕的名帥帶領,就算不能擊敗司馬錯,至少也能守住郢都……抱著這個心思,熊午良在城內頤指氣使一點兒,大家也都忍了。
現在,你告訴我——棄城而逃?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屋內如同炸開了鍋一般!
熊午良微微眯眼,對眾人的哀求或是怒斥充耳不聞……
郢都是一座大都市,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撤退,極難完成。
但現在,卻很簡單!
經歷了幾場惡戰之後,城內的人口數量本就大大減少——後來通了航運,不但大批大批的物資送進城來,同時也有大批大批的老弱婦孺被送出城去。
到了現在,郢都城內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平民了。
已經是一座完完全全的軍事城市!
所以,連夜撤退完全可行——不用擔心會造成什麼人道主義災難。
至於為什麼要棄守郢都……熊午良心裡自然也有一番盤算。
反正……熊午良掃了一眼召滑,正與這毒士對視了一眼……召滑是懂本侯的意思的。
不過召滑懂,不代表其他人懂!
至少,樂毅此刻是完全懵了!
握草?
之前不還說甚麼‘要與郢都共存亡’、‘就算水師保證了撤退路線,本侯也堅決不走’……一副要死守郢都,和司馬錯拼命的模樣……
轉變的也太突然了吧!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轉過來就要棄城而走了?
……
房間內,群情激憤,一片譁然。
“曲陽侯,這可是王城郢都!從古至今,豈有棄王城而走之行徑?”有人如是抗議道。
“我等府邸財貨都在城中,誓與郢都共存亡!”
“若是君侯害怕了,徑自離開便是……”還有人咬牙切齒,說出的話已經頗具人身攻擊的意味了:“怕死的先走,反正我等絕不離開郢都!”
熊午良冷眼看著,並不說話。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並不是為了王城郢都而痛楚,而是為了自家的府邸莊園而痛楚。
也算是讓他看清楚了人性。
在用得著的時候,一聲聲曲陽侯叫得那麼親切,恨不得拉著熊午良今晚共用同一個被窩。
如今不順他們的意思……就恨不得剝了熊午良的皮!
熊午良看著這些不靠譜的人,深吸一口氣,再次堅定了先前的決心——權力,還得是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啊……
昭雎也皺起了眉毛——昭氏的府邸,也同樣在郢都城內。
亭臺樓閣、假山池水,那可都是實實在在的銅幣壘起來的。
一夜之間,便要將家族幾十年幾百年經營、擴張出來的地盤丟棄,任誰也難以輕易接受。
熊午良,你怕死!你下賤!
昭雎衝著太子羋橫,隱晦地遞去了一個眼神。
羋橫站起身來:“我有話說!”
眾人都安靜下來。
現在楚王失蹤,至今未歸……太子羋橫的地位,可想而知。
雖然有熊午良這麼一個‘擁兵自重’的傢伙存在,無形之中很大降低了羋橫的影響力——但這位太子開口說話,還是讓所有人都凝神靜聽。
熊午良坐在原位紋絲不動,並無起身聆聽王兄教誨的意思。
羋橫臉色更難看了一些,但此刻卻不是計較的時候:“曲陽侯,這便是你的破敵之策?”
“這便是你所謂的‘早有定計’?”
“先祖牌位、宗廟皆在城中……你可敢去宗廟裡,面對大楚歷代先祖的靈位,說出要‘棄城而走’這樣的話?”
群臣紛紛點頭。
是也,是也。
你敢和先祖們這麼說嗎?
你忍心對著我們家的府邸宅院這麼說嗎?
啊不對,又說錯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宮!是宗廟!是社稷!
……
熊午良也不再廢話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曲陽侯熊良從腰間解下平南劍,啪地拍在面前的長案上,言簡意賅:“平南劍在手,本侯有權代表先祖們的意思。”
那柄鎏金平南劍,並未抽離劍鞘。
簡簡單單地往長案上一放,便強勢鎮壓了所有人。
縱然有人臉色難看(羋橫的臉色是最難看的那個),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熊午良簡略地說道:“今夜,連夜撤走……有願意留下來的,本侯也不強留。”
“財貨寶貝都別收拾了,趕緊走,動靜小些。”
“勿打火把,隱秘行事。”
“水師,已經在城外接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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