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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珂看著手中厚厚一沓報賬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一支箭要二錢?
一石糧要十五錢?
一柄長戈要五十錢?
一套劍盾要八十錢?
……
嬴珂抬起頭,滿臉憤怒:“曲陽侯,你怎麼不去搶?”
“你這裡的東西,幾乎高出市價一倍!”
“太黑心了!”嬴珂咬牙切齒。
熊午良輕咳一聲,滿臉寫著無辜:“賣得貴了?抱歉抱歉,本侯不愛錢,一向不善操持商賈之道。”
“不過……這價格也不是我定的,是副尹召滑定的。”
“話說回來——等到公子壯登上秦王之位,整個秦國都是他的!肥沃巴蜀、千里關中、隴西草原……這得值多少錢吶?”
“小夥子,目光不要太短淺。”
“你現在不捨得花錢,怎麼能打得過秦王嬴稷?”
“充錢才會變強!用薪創造快樂!”
“打贏了,那就什麼都有!不過要是打輸了,那可連命都沒了……這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事關性命,不能捨不得消費啊!”熊午良淳淳善誘道。
嬴珂張口結舌。
曲陽侯的話太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熊午良又長嘆一聲:“不瞞你說,我很想看到公子壯即位為秦王……這樣吧,戰車——戰車我也賣!”
“我也不瞞你——這些戰車,都是本侯在高平之戰中繳獲的齊軍戰車。”
“齊軍的戰車方陣天下聞名,乃是步卒的剋星——本侯也不多要,權當交個朋友——一乘戰車,僅要百金!”
嬴珂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一車百金?
這還叫‘不多要’?
正當嬴珂想要張嘴痛罵黑心熊午良臭不要臉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屈原突然張嘴插話道:“主君,不妥!”
“這些東西,不能賣給秦國公子壯!”
“走私銅鐵,乃是大罪!”
“以屈某之意——稍微賣些糧食與公子壯,打發走這使者,也算主君言而有信了。”
熊午良大聲道:“屈原,休要胡言!公子壯是本侯的朋友,本侯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屈原大手一揮,臉上似有怒色:“主君,請恕屈某直言——這嬴壯起事還不一定能成功。若是起事失敗,此時君侯的鼎力援助,到時候豈不遭秦王嬴稷的記恨?”
熊午良‘張口結舌’,一時間似乎也猶豫起來。
見了此情此景,嬴珂急了!
談得好好的,怎麼說不賣就不賣了?
放眼天下之大,還有哪裡有這麼多現成的軍械售賣?
嬴珂大聲抗議道:“曲陽侯,不要聽屈原胡說八道——家兄起事,至少有九分勝算!”
“話說回來——就算真的事敗,我們也一定不會供出君侯!”
“請君侯稍作等待,嬴珂這便趕回秦國,取來錢財!”
說罷,嬴珂像是怕熊午良反悔一般,趕忙拱手告別。不消多時,便有士卒進來回報,說嬴珂已經打馬狂奔出了曲陽縣,徑直奔向秦國方向。
熊午良和屈原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一笑。
……
楚王槐二十四年冬,曲陽侯熊午良封地裡的人口數量已經超過了二十萬。
在屈原的建議下,熊午良大手一揮,下令擴軍!
原先曲陽軍、芍湖軍的編制撤銷,將上述兩軍合併為一軍,另外招募新兵脫產訓練,號為‘曲陽新軍’。
曲陽新軍合計一萬人,繼續延續先前兩軍的高標準嚴要求,旨在將這一萬新軍打造成以一當十的精銳。
如此大規模的擴軍,自然靡費錢糧甚巨,尤其是‘曲陽商港’的大工程也在持續不斷地吞金……
好在嬴壯的錢源源不斷地流進來,有力地緩解了資金的缺口。
話說現在嬴壯也是拼了。
秦公子壯變賣了不少祖上流傳的財產,同時不惜從各個支援他的秦國貴族大臣手中借貸,努力籌集了一筆鉅款,正在拼盡全力地收購熊午良手中的破銅爛鐵。
召滑估計——按嬴壯現在的瘋狂勁兒看來,秦國很可能在這個冬天就會爆發大規模的內亂。
比歷史上的‘季君之亂’大概提前了半年多。
可想而知,有了熊午良的煽風點火和拼命吸血,這次秦國內亂,將會比歷史上還要嚴重得多!
……
曲陽新軍營地。
算上新徵募的兵員,此地共有一萬軍卒。
這些新兵全是曲陽、平阿、山桑的籍貫,家中有田產,用漢代的話來說就是‘良家子’。熊午良秉承精兵策略,這選拔出來的一萬人盡是身材強健的漢子。
天氣已經有些微寒,但這營盤中卻仍是一片火熱景象——一萬軍卒正在訓練、校武。
殺聲震天、甲冑閃亮,一派強兵氣象。
雖然人數上得到了大範圍的增加,但裝備質量上卻並沒有下降——所有士卒皆是內穿皮甲、外罩鐵甲,手中一柄鐵鑄的長戈,一面厚實的包皮櫟木盾,腰間一柄鐵質短劍,身背小巧的連弩和三十支箭。
從裝備上來看,熊午良訓練的‘曲陽新軍’明顯就是抄襲當年吳起在魏國訓練的‘魏武卒’。
《荀子·議兵篇》描述魏武卒‘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
相比於魏武卒,曲陽新軍多攜帶了一面盾牌,但在甲冑上更為精良輕便、連弩更為小巧、攜帶的箭矢數量也更少。
總體負重,與當年的魏武卒應當不相上下。
不折不扣的重步兵!
暮色降臨,氣溫更加寒冷。
曲陽新軍操練完畢,一萬軍士整整齊齊地在校場上列成一個大方陣,如同一片鐵鑄的鐵塔森林……
除了黃底紅字的旌旗隨著風獵獵飄舞之外,一萬軍卒身上冒著蒸騰的熱氣,在原地紋絲不動。
熊午良大為讚歎:“二位將軍的練兵之術果然了得。”
鍾華、芍虎一齊拱手:“主君過譽了。”
其實只要錢糧充沛,練兵不是難事。
在錢糧充沛的前提下,只要主將做到軍紀森嚴、賞罰分明、脫產訓練、與士卒共進退這四點,就完全可以錘鍊出一支封建王朝時代的精兵。
難就難在——大多數軍隊的訓練和日常開支是有預算的,而這個預算往往很有限……
熊午良偏偏對‘曲陽新軍’不設預算,一應開支全部報銷——話說單是每日能食三頓飯、偶爾有葷腥,就是這個時代小貴族才有的待遇……
這麼一頓往死裡砸錢,練出一支可堪匹敵當年‘魏武卒’的精兵,自然不在話下。
“主君,今日校武,十個千夫長皆已選拔完畢。”兩位將軍拱手說道,一邊針鋒相對地對視了一眼。
空氣中似乎瀰漫著隱隱的鋒芒。
鍾華乃是原‘曲陽軍’主將;芍虎乃是原‘芍湖軍’主將……如今兩軍並作一軍,那麼這支‘曲陽新軍’以何人為主將?何人是副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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