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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甚至吸了吸鼻,嗅身上的味道,有那麼明顯嗎?
她掙了掙樓望東的手臂,就像兔子踩中了獸夾:“我剛才聽到開門聲,豔紅出去了!”
樓望東現在將她抓了個正形,任她在懷裡推搡,穩箍如山地說:“關我什麼事。”
周茉驚呆了,擰回身看他:“那我出門又關你什麼事!”
屋內沒有開燈,但男人的雙眼似有點點磷火,垂睫凝在她臉上:“她是本地人,夜裡出門又如何,你呢,想跟蹤她。”
後面那句“為了找烏沙”他沒有說,只是視線往下落了落,很快劃開:“這麼急著、想穿成這樣出去凍死?”
那香檳色睡裙只是前襟兩片一疊,兩人衝撞間,周茉才意識到境況,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你閉眼!”
“嗤。”
他又冷笑了,不屑似地高傲道:“黑燈瞎火,我閉了跟沒閉有什麼區別。”
周茉快急瘋了,氣息抽咽著:“除非是親人有事,否則女人夜裡會見的,也就是情人了……”
此刻她也與樓望東在夜裡相擁,黑幕成了最好的遮掩,而男人沉硬著嗓音道:“又是為了烏沙。”
他仍不願放開她,周茉快哭了出來:“我求你了,樓望東,讓我去追吧……”
他生得高,胸膛貼在她的臉頰上,周茉感受到那處起伏的幅度在變大,千鈞一髮之際,她已無暇去猜他為什麼不願讓她去見烏沙。
是不是真的為了幫烏沙逃脫,還是說他猜到她的相親其實是另有算計……
可是再拖下去,豔紅就已經下到一樓了。
她指尖抓皺了他胸膛的衣衫,不知為何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了……”
之後,她再也不會糾纏不放。
樓望東其實今晚不應該過來,他餵了馬,又等酒醒去開車,他可以去旅館也可以在車上過夜,這裡有兩個女生,他不應該借宿。
但他還是在深夜敲開了這扇門。
聽到了她半夜掀開房門的聲音。
就知道她沒有把事情做周全,氣息沉沉對她道:“一件外套不夠,把你其他衣服帶上,車上穿。”
周茉心裡“咚”地一聲,金屬門被他開啟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也被開啟了。
如果烏沙來找豔紅,他們可以在家裡或樓下見,但如果她是去找烏沙,那就得用上車了。
周茉的衣服在烘乾機洗淨了,她拿出囫圇一卷抱在懷裡,蹬上皮靴就跟著樓望東下樓。
一路上已不見了豔紅的身影,她頓時有些急,寒氣被她緊繃的神經隔在身外,她甚至手心有些冒汗,在走到樓梯盡頭時,胳膊讓他大掌攏上:“我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不管他們是開車出去還是步行,也只有這一處出口。”
周茉眼睛一亮,與其去找,不如蹲在必經之路,她忍不住誇他:“樓先生真是會守株待兔的!”
話一落,樓望東回身瞥了她一眼,周茉緊了緊白色外套,他沒說話,只是替她將風衣帽蓋到頭頂,帽簷的白色兔絨被風吹著撫過他掌心,而後,樓望東拉開了副駕的車門,讓她上去。
暖室被氣息入侵後,彷彿蒸起了潮溼的白汽,長款外套蓋到了膝蓋,周茉低頭將黑色修身褲套上腳尖時,樓望東開啟了那一邊的門。
她驟然被冷風冰得蜷了蜷腳趾,褲子絞緊,她竟穿得有些手忙腳亂。
駕駛門一闔,暗夜充斥著密閉狹小的空間,除了周茉摩挲衣料的聲響,就剩下心跳。
她和他的。
她不敢揭下帽子,穿褲子穿得她臉頰冒紅,不能示人。
接著還有線衫,她一點點把腦袋縮排外套裡,就當羽絨服是個筒子,她在裡面套上衣服,然而她剛摸索著把腦袋穿過衣領時,車身突然啟動了。
羽絨服裡“唔唔”地傳出周茉的細軟聲線,她現在被衣服矇住了腦袋,像毛毛蟲似地鼓蛹。
男人輕笑了聲,說:“烏沙的車出來了。”
“唔!”
周茉腦袋從羽絨服裡冒了出來。
“烏沙就在車上嗎!”
她瞬間激動道:“我就知道今天在酒吧看到的男人是他!”
樓望東此時眼睫微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找他相親的吧。”
周茉在衣服裡悶出水的眼瞳微微一擴。
樓望東淡定地看著前方的車,平靜道:“你不止騙我一件事,對嗎?”
其實他也沒什麼好在意她騙不騙,萍水相逢,她也不是為他而來的。
樓望東思及此,語調平淡地轉過:“剛才看了眼,開車的是豔紅,至於車裡有沒有其他人,等下車才清楚。”
如今深夜,風中滾來細碎的雪花,周茉看著擋風玻璃,當真前路渺茫。
她微低著頭,抿了抿唇:“確實沒有相親像我這樣的,但我明天就要回鄂溫克旗了,如果今天見不到他……我不想回去不好交代,我真的盡力了……”
說到後面,周茉感覺鼻尖不受控制地發酸,張唇深吸著氣,壓下喉間酸澀,指尖揪著,右手的拇指捏左手的拇指。
樓望東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骨節在凸起。
暗黑的道路里,車輛間或掠過幾束光影,在這樣的冬夜裡出行,她卻難得沒有孤單感,溫聲對他說:“今晚謝謝你。”
再情急的兔子,還是會禮貌地說“謝謝”。
“打算怎麼回去?”
他的車速漸漸放緩,他追得並不緊,霧雪天氣反而成了掩護。
談到這個話題,周茉心情就好了些:“我準備坐火車回去,從海拉爾到滿歸有一趟綠皮火車,風景獨好,我還沒坐過呢。”
所以跟季聞洲請了幾天假,來都來了!
車身駛出了城鎮,前路便是山林縣道,周茉卻異常安心,因為她跟樓望東坐在一輛車上。
夜裡跟車容易瞌睡,周茉便跟他聊天,問起:“你跟烏沙是怎麼認識的?”
又是跟烏沙有關。
樓望東下顎緊了緊,骨頭咬著,繃著張臉:“小時候在一個鄉。”
“哇~”
周茉眯著眼睛說:“我小時候的玩伴都不知道在哪裡了呢,看來你還挺長情的。”
沒來由又突然誇了他,樓望東微微吐了道氣,這次話多了些,說:“十歲那年回到鄂溫克上學,阿爺帶我到其他家裡做客,我從一個平房走到另一個院子,只有烏沙,在我進屋後站起來迎接我。”
十歲,回到鄂溫克,被歡迎……
這幾個字眼在周茉腦中盤旋。
很細微的一件事吧,樓望東竟然記到現在,甚至拿出來講,似乎就因為這個細節而和烏沙成了多年兄弟。
周茉說:“還真是,瞬間的價值。”
這件羽絨服的口袋很深,周茉的一次性相機就像個卡片一樣放在裡面,此時她拿出來朝前方拍了張照片。
不管那輛車是烏沙還是豔紅的,都可能進入法拍。
她最後問樓望東:“如果烏沙不見我,你會幫我攔下他嗎?”
這一刻她慶幸,沒有告訴過他,自己是來執法的。
如此樓望東就不會抉擇艱難,只當她是想和烏沙見一面。
越野車的高大輪胎碾過石礫,冬季晝短夜長,像這條不知跟到何時的路,周茉說不上來願不願意讓它停。
但它確實停了,就在草坡邊。
不知他們是不是認出了樓望東的車,但已無所謂,只有心虛的人才怕被跟車。
既然烏沙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就只能這樣相見了。
忽然,前車的後車廂門被推開,周茉眼瞳一睜,豔紅在駕駛座的話,那現在下車的就是別人!
等樓望東將車一停,周茉徑直推開車門,朝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喊:“烏沙!”
男人果然抬手壓住了鴨舌帽!
風滾塵雪,看不見對方的臉。
周茉裹住腦袋的風衣帽颳著耳尖,就在她跑過去時,從駕駛座裡下來的豔紅逆著風朝她快步走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迎面時,周茉手腕陡然被她握緊,風裡豔紅的長髮掠著眼睫,那雙唇極殷麗,開口說:“你洗澡的時候,我在你包裡看到了法院文書。”
周茉眼瞳一怔,用力掙開豔紅的手爪,可她是那樣執拗地握緊,聲音壓在風裡:“我已經說了將鋪子房子還回去了,為什麼還要抓著他不放?為什麼還要給他判刑?”
豔紅的嗓音說到後面壓抑著顫抖,被草原烈烈的風聲捲動,呼嘯進周茉心底,她儘量讓豔紅冷靜:“你先鬆開我,這些事我們一起坐下來談。”
豔紅的笑在眼裡蓄起了光:“不是沒談過,他那片草原馬上就要被徵收,得來的錢就能填補債務,可你們要拿去法拍,法拍就是賤價!就不能再等幾天嗎?就非要急著給他定罪,收走他的一切嗎!”
她的一字一句說得那樣用力,周茉才知道,一個女人說要把東西還給另一個男人,不是兩清,是甘願奉獻,什麼都不要。
忽然,風裡鼓來車聲,周茉猛地抬頭,發現烏沙已經上了車,打火往前開了!
就在她用力去掙豔紅的手勁時,身後那輛越野車碾過夜色,朝前追去。
樓望東一直坐在車裡,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如今有了答案。
有一瞬間周茉覺得不虛此行了,他願意幫她。
草坡邊的車道並不寬,夜濃霧重,樓望東耐心並不多,急轉方向盤,將烏沙的車攔停,而後拉下車門徑直往那輛車過去,掌刀捶了下玻璃窗,說:“下來。”
車窗內一團暗,忽然,樓望東覺得哪裡不對勁,就在駕駛座上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抬起頭時,他濃眉一皺:“你不是烏沙!”
電光火石間,有道尖叫聲傳來,他猛地回頭,一股濃烈的不安驟然侵襲,他拔腿跑回去時,看見草坡邊,只有豔紅站在那裡。
而她正朝坡下大喊:“茉莉!”
樓望東一把抓住豔紅的胳膊:“人呢!”
“剛才她非要拽,拉扯的時候……她往後一退,就失足滾下去了!”
樓望東眼瞳死死盯著豔紅:“我是說烏沙人呢?你找個人假冒他引茉莉過來,就是要把她推下去!”
豔紅此刻無辜地抬起頭:“是她非要認為那個人是烏沙。”
樓望東把她往車邊拽去,這時從她那輛車下來的鴨舌帽男人情急地喊:“老闆!”
他過來護著豔紅的時候,樓望東一把掀開後備箱蓋,從裡面拿出膠帶,將這個男人的雙手一併纏上,豔紅脫口罵道:“樓望東,你幹什麼!綁架啊!”
“如果我找不到她,你看我會不會找烏沙償債。”
豔紅的雙手也被樓望東用膠帶纏緊,她罵道:“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
樓望東忽然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忘了嗎,我跟他決裂很久了。”
豔紅在風裡打了個寒顫。
接著他從後備箱拿出救生繩索,繞到車身的防撞杆固定,豔紅咬牙道:“有事衝我來,跟烏沙無關。”
樓望東的聲音就像厲風一樣割過豔紅的喉管——
“你把茉莉推下坡,我就讓你的情人見鬼去吧,你也嚐嚐,心空了的滋味。”
寂靜的冬夜仍在延續,這裡是原始森林地帶,不屬於山叢的生靈,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怪罪於自然。
周茉墜進了深深的雪地裡,這個坡道就像一條河流,她不知被它帶往哪裡。
只知道滾下來的時候,雙手下意識抱住了腦袋,竟然有一刻想起是樓望東給她蓋上了帽簷,厚重的羽絨服成了她的保護帶,但當她躺到平地時,已經不敢動了。
她在濃稠的夜色裡看不清楚天,因為繁密的樹叢都遮擋住了,連同光也消匿了,只有她的心臟還在跳。
周茉想起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去西北的沙漠旅行,一步步踩著沙子爬上頂峰,享受從山頂滾下來的刺激青春,如今她又青春了一遍。
糟糕,她怎麼開始想起從前的事了?
都說人死的時候,記憶就會開始跑馬燈,周茉吸了吸鼻子,哄自己其實從雪地上滾下坡,和從沙漠上滾下來是一樣的。
可她的腦子還能轉,分得清區別,她現在可是身處無人的森林中,黑夜如巨大的網將她捆在山裡。
眼眶開始發澀地酸,這幾天為了給烏沙送傳票,她已經連著沒有睡過好覺,以為第二天就能好眠,結果更糟糕,她現在連處擋風的帳篷都沒有了。
人生是一直如此難過,還是痛苦很快會過去呢?
她好睏啊,雪地軟綿綿的,比羊絨被還要舒服,可能是中間有擠出來的草叢,讓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蓬鬆,大自然的風被高大的樹林抵禦在外,她仔細聞的時候,有清冽的雪松味道一點點漫上,而且視線適應黑暗後,她竟然看到一點光亮了。
直到她聽見一道沉挫的嗓音在喊:“茉莉!你在哪?”
周茉原本在感受原始大地的氣息,如果不是這一聲黑夜中的傳喚,她不會被拉進人類的世界,然後產生人的情感的。
她開始哭了。
聲音嚶嚶簌簌的,樓望東手電筒裡的照明循聲劃過,積在白樺樹上的雪似乎也要被女孩哭下來了。
白光晃得很快,就像跑過來的一樣,周茉躺在地上,男人那道腳步聲被放大地震動進她的心臟裡,感覺也要把她震碎了。
直到她聽見他的喘聲,嘆聲,他何曾在她面前這樣跑過,他的腿那麼長,每次都是周茉在身後跑。
她真是要死了,她又想起之前要樓望東吃熊肉的時候也得學烏鴉叫,他此刻呼吸在風裡鼓動,真的叫了。
他還跪在她面前,雙手撐在她身側說:“好了,別哭,有我在。”
周茉哭得更厲害了,嘴巴扁著,眼睛睜不開,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樓望東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髮,生硬地哄:“省點小眼淚,這裡沒有飲用水,把自己哭脫水可就死了。”
話一落,周茉哭得更接不上氣了,渾身都在抖,可憐得氣若游絲地喘著聲:“那你把我的眼淚舔掉吧,這樣你就不會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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