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入宗考驗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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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了爹爹的書房外面，聽到書房中，同樣傳來爹爹和他的伴讀小廝說話的聲音。平時她剛剛走到書房附近，就會被爹爹發現的，可這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竟然沒有被書房中的人發現。

她聽到那平時被她喊做盧叔的爹爹的伴讀此時正對他爹爹盧少主道：“少主，屬下知道你重情，因為和夫人是年少相識，所以格外看重和夫人之間的感情，一直以來不願意納妾。但是，夫人這麼多年只生了小姐這麼一個孩子，如今小姐又測出了五靈根，您納妾之事是勢在必行了。”

她聽到她爹爹盧少主道：“我和茹娘這麼多年的感情，茹娘對我一向傾慕、周到，我如何能納妾來傷她的心！”

盧叔著急且憂心地道：“屬下知道您和夫人感情深厚，不願如此，但是，形勢逼人，不得不如此啊！您不是盧家的一個普通族人，您是盧家的少主，不能後繼無人啊！小姐只是一個女孩，又是個五靈根，以後如何能做盧家的繼承人？”

她又聽到她爹爹盧少主道：“繼承人之事也不必急於一時。爹年紀還輕，盧家短時間內尚且還不會交到我手裡，至於我的繼承人，那就更不必急於一時了。

茹娘既然能生出寧兒這個孩子，就必然還能生出其他的孩子。我們修真之人壽元不是凡人可比，生育期更是遠比凡人長得多，爹孃這個年紀都還能再生子呢，我和茹娘不過才三十多歲，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再生孩兒呢！”

盧叔的聲音更加急切且擔憂了，他道：“少主，可是沒有這麼多時間讓您和夫人慢慢再生繼承人啊！

而且，如今夫人吃了這麼多靈物生的小姐才是五靈根，誰能保證下一胎能為您生個什麼靈根的孩兒呢？

少主，您可是還有弟弟的……二少爺也是夫人所生，雖然靈根不如您，只是四靈根，但他可是不僅娶了妻還納了好幾房侍妾的，如今孩子都好幾個了，而且還在不斷生……”

盧少主是盧家主和家主夫人的長子，但並非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二人還有次女、幼子。她的二姑和三叔也都已經成婚，甚至有孩子比爹爹還早。

瑾寧的二姑盧玉敏是五靈根，在青雲宗作為雜役弟子修行了幾年之後，回來嫁給了白家的一位長老之子，生有一子一女。長女比瑾寧大五歲，次子比瑾寧大三歲。

瑾寧的三叔盧宇浩是四靈根，因資質不佳，大道難成，所以他不只娶了妻，還納了好幾房妾室。

他一心繁衍子嗣，指望能生出靈根好的孩子。所以，他孩子比較多，現在已有三子一女。長子比瑾寧大四歲，次子比瑾寧大兩歲，三女和瑾寧同歲，四子比瑾寧小兩歲。

長子測出四靈根，次子無靈根，三女這次和瑾寧一起測靈根測出無靈根，四子還沒有測靈根。

不過，瑾寧之前就聽說她三叔有個妾室又懷孕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再為他添一個孩兒了。

那邊盧叔還在不停地勸說著盧少主，道：“雖然目前三少爺的孩子中還沒出現資質好的，但是接下來的孩子中可不一定不會出現靈根好的啊！

三少爺的孩子可同樣是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孫子孫女啊！一旦三少爺生出了三靈根、雙靈根的孩子，那這下一代的少主之位……

到時，三少爺家那早出生的孩子年齡、修為擺在那裡，勢力又已成，您就是再生個靈根好的孩子，也未必能爭得過對方了啊！少主，您要早做打算啊！”

在盧叔不停地勸說下，她爹爹的語氣好像已經鬆動，在沉默許久之後，她聽到他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無奈地道：“那下次母親若再為我安排妾室，就依母親便是。”

她的心再次重重地被錘了一下，徹底地落到了谷底。她知道，這是爹爹也要放棄她，準備再生其他的孩子了。不僅如此，連和她孃親的感情，他也要放棄了。

等到她爹真的要納妾的那天，她不知道自己的孃親該是如何得痛徹心扉，又會不會因此而憎恨她？

她想到測完靈根之後，看到的孃親的那個眼神，心裡總覺得十分不安。倘若如此，以後她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爹爹，又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孃親呢？

她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爹爹的書房，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對她說：“你先前所得到的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你爹爹孃親疼愛你、你的祖父母重視你、你的族人尊重你，不過是因為他們以為你有好靈根罷了。

如今測靈根你只是個五靈根的廢材，那麼，你所得到的這些喜愛、重視、尊重通通都會失去。你還是那個無人在意、無家可歸的‘孤兒’。”

瑾寧的眼簾顫動了一下，然而卻沒有一滴眼淚流出。她才知道，原來心痛到極點，是會連眼淚也流不出的。

她的嘴哆嗦了下，似乎要說什麼，但終究無言以對。

她未必不知道，她今生得到的這麼多愛，其實也並非是那麼得純粹，這裡面是摻雜著很多期待，甚至是有著一些附加條件的。

如果她不是盧家少主夫婦的女兒、父母都有三靈根，有靈根的機率會比較大，如果她孃親不是在孕育她時吃了那麼多靈物，能增加她有靈根、有好靈根的機率，如果不是她自小靈慧、看著像個有靈根的苗子，那麼，她可能的確不會得到這麼多愛。

而今，她測出了五靈根，一個大道難成的五靈根，一個於父母於家族無用的五靈根，打破了父母親人對她的期待，這做了七年的美夢自然就該醒了。

“你不恨嗎？你不恨這些從來不是真心對你，在你一朝測出五靈根後就放棄你、背棄你的人嗎?你不想報復嗎？”冥冥中那個聲音似乎帶著蠱惑。

我該恨嗎？她喃喃地出聲，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別人。

“是呀，他們這麼對你，難道你不該恨嗎？”那個聲音繼續蠱惑道。

不，我不恨。怨則有之，求而不得則有之，卻不恨。

為什麼要恨呢？這世間什麼不是有條件的？

她愛他們，並且對他們有期待、希望他們愛她，不也是因為他們是她的父母、是她的親人嗎?如果不是這個前提，她難道還會無緣無故地愛他們、對他們心懷期待嗎？

同樣，她的父母親人愛她，也是建立在她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的親人的條件之上的。當然，這些愛裡不只是這個條件，他們還對她有其他的期待，期待她有好靈根。

同樣是期待，同樣是條件，不過是多一條的差別罷了。

拋開這些情感不說，她本是她的父母生的、養的，從她孃親懷上她為止，直到把她養到現在，他們在她身上投入了很多，而她呢，並沒有付出多少，她只是接受者。

那麼，作為投入者，相比於接受者，他們既是投入的那方，因為投入了，再多加一條希望她靈根優秀、能對他們對家族更有好處的條件又有什麼不可呢？誰付出不期待回報呢？

而且，難道有個好靈根，在對別人產生好處之前，不是先對她自己更有好處嗎？他們的期待、他們的條件，其實對她並沒有什麼壞處，若這種期待能實現，對她的好處其實更多。

而且，這愛本來就是別人給的。別人有給的權利，自然也有收回去的權利。他們也沒對她怎麼樣，只是把對她的愛收回去了，她難道要因為別人收回自己給出的東西，就要去恨對方嗎？

如果她因為讓別人的期待落空而失去對方的愛就要去恨，那麼，這世間可恨的人恐怕有太多，她恨得過來嗎？所以，她不恨。

而且，她一定要別人愛她不可嗎？別人愛也罷，不愛也罷，期待也罷，不期待也罷，終究都取決於別人。彩雲易散，人心易變，何必非要去強求別人呢？

……

眼前的幻境逐漸破碎，瑾寧清醒了過來。她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剛才的幻境實在太真實了，就像她親身經歷了一樣。

她倒是沒想到，她原來對於前世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內心還是在渴望前世的父母能夠愛她的。

她也沒有想到，她心裡對於今生在盧家的幸福生活還是懷著隱憂的，她原來一直在擔心著自己的靈根要是不好、會失去父母親人對她的愛。

剛才幻境把這一切放大化了，也極端化了。她知道，她今生的父母親人對她的愛可能不是絕對的純粹，其中確實還有著對她靈根資質的期待。但是，卻也並不是如幻境中所表現得那般不堪。

修真之人子嗣難得，雖然練氣修為的修真者在子嗣方面尚且並沒有比凡人艱難太多，但是，只要是有心大道的修士，誰願意一直多生孩子耽誤修為呢？

在修真界，哪怕一對練氣修為的修真者夫婦，一般來說，頂多也不過只會生二三個孩子而已。

因為孩子數量稀少，所以一般來說，每一個孩子對於父母來說都是比較珍貴的。

父母對於靈根資質好的孩子雖然會更加看重，但是對於靈根資質差乃至無靈根的孩子，也並不會就全然沒有疼愛之心。

相反，因為知道資質差或者沒有資質的孩子壽元有限，甚至他們可能活得還不如自己長，所以還是比較疼愛的。至少在他們盧家是如此。

像她二姑只是五靈根、三叔只是四靈根，也沒見祖父祖母就只重視爹爹，對其他這兩個子女就完全不聞不問了。

她的祖父、祖母似乎對她的二姑、三叔都還比較慈愛。就連她爹爹孃親，也對這兩個靈根資質不佳、註定走不了多遠的弟妹，多了幾分寬容。

她三叔也有無靈根的孩子，她也沒見她三叔就只在乎那些有靈根的，而把那無靈根的孩子就當空氣了。

所以，即使她測出的不是單靈根，而是五靈根，甚至是無靈根，可能她不會得到像現在這樣那麼多的疼愛和看重，可能父母親人等會感到很失望，但是，他們也不至於就這麼徹底放棄她了。

她爹孃可不是這樣的人，她的祖父母也不是這樣的人，她盧家也不是這樣的家風。

而且，她娘可是拿捏得她爹死死的，她爹更是性格冷得不行，還傲嬌，還有潔癖。

除了他的父母弟妹、她這個女兒等這些和他有很近的血緣關係的人，其他的女子他也就願意靠近她娘。旁的女子想當她爹的妾室那是比登天還難。

就算她爺奶想讓他爹納妾，她爹也是不會從的，她奶可犟不過她爹。她爹這人吃軟不吃硬，只能順毛摸。

於是她輕輕一笑，把幻境中的經歷拋在腦後。不知剛才在幻境中耽誤了多長時間，這青雲梯，她要快點登了。

剩下的路程並沒有再出什麼么蛾子。雖然費了大力氣，兩隻腿像灌了鉛一樣，腳上都磨出了泡，一走路腳就鑽心的疼，但是，到底還是馬上就要到山頂了。她邁出最後一步，跨上了登上山頂的最後一階臺階……

她是第幾名？

她看見面前的廣場上空蕩蕩的，一個從青雲梯出來的小童都沒有，她是第一名！

她不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真好！憑她的單靈根，和登青雲梯第一名的成績，想來在青雲宗應該會有個不錯的開始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