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龍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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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間，林秋感覺有粘稠的物質包裹全身。龜息丹在舌尖化開，意識卻墜入詭異夢境——他看見自己身著帝王冕服站在星臺上，腳下是燃燒的城池。有個與楚昭然面容相似的白衣人跪在階前，手中長劍貫穿胸口，鮮血順著臺階流成詭異的星圖。

“陛下，熒惑當誅。“

林秋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懸浮在透明氣泡中。楚昭然正用劍氣維持著避水訣，兩人順著海底暗流漂向深淵。追魂弩的爆炸聲變得沉悶遙遠，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古老韻律，像是巨獸心跳穿透萬年時光。

“那是囚龍鏈。“楚昭然突然出聲。順著他所指，林秋看見十二條刻滿符咒的青銅鎖鏈，從不同方位纏繞著海底山脈。每道鎖鏈盡頭都立著殘破石碑，碑文正是赤霄劍宗的鎮魔籙。

山脈忽然震動，碎石簌簌落下。林秋的蓮花印記劇烈發燙，他看見山體表面覆蓋的珊瑚礁紛紛剝落，露出下方晶瑩剔透的...龍鱗。

“應龍遺骸？“楚昭然劍氣驟然紊亂，“傳說竟是真的...“

整座海底山脈緩緩舒展，他們方才立足之處不過是龍首一隅。空洞的眼窩裡凝結著萬年不化的冰晶，斷裂的龍角上殘留雷擊焦痕。最駭人的是貫穿龍心的青銅巨劍，劍柄鑲嵌的明珠已蒙塵千年。

林秋懷中的青銅碎片突然飛向巨劍，嚴絲合縫地嵌入劍格缺口。明珠迸發耀眼光芒，映出龍屍上方漂浮的虛影——是個身著戰甲的獨目老者，胸口插著半截斷槍。

“赤霄小兒，爾等還要困老夫多久！“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囚龍鏈嘩啦作響。

楚昭然突然按住眉心，劍氣不受控制地外溢。驚鴻劍自動出鞘，在空中劃出赤霄劍宗入門劍法的起手式。龍魂怔住，獨目死死盯著劍招軌跡：“玉衡峰的'流雲疊嶂'？慕雲深是你什麼人？“

八十年前，赤霄劍宗禁地。

少年楚昭然跪在暴雨中，面前插著師尊的佩劍“長明“。雷光照亮崖壁上的血色碑文：凡窺天衍劍訣者，廢修為，逐出山門。

“你可知罪？“慕雲深的聲音比寒潭更冷。

“弟子只問一句。“少年抬起頭，眼中劍意未散，“若天衍劍訣真是邪術，為何藏在祖師佩劍之中？“

慕雲深拂袖震碎三丈青松：“放肆！“

混著松針的雨水打在臉上，楚昭然卻笑了。他想起禁地石壁上那套殘缺劍法，每一式都在顛覆赤霄正統。當最後一招“逆乾坤“使出的剎那，他看見師尊眼底深藏的恐懼。

“你與魔星同曜而生，本不該...“慕雲深突然收聲，劍指凝聚青光，“今日起，你不再是赤霄弟子。“

記憶在此斷裂。

楚昭然從神識震盪中甦醒，發現龍魂正用靈力探查他的靈臺。林秋手持藥鋤護在身前，藥囊裡所有驅魔符都已燃盡。

“竟是劫劍之體。“龍魂突然大笑，震得海水沸騰，“慕雲深那個偽君子，居然把親傳弟子煉成劍鞘！“

林秋敏銳捕捉到楚昭然顫抖的手指。他假裝跌倒，袖中暗藏的泣血砂灑向龍魂虛影：“前輩既然與赤霄有仇，何不與我們合作？“

“小娃兒倒是機靈。“龍魂任由砂礫穿過身體，“可惜老夫要的，你們給不起。“

明珠忽然明滅不定，映出駭人畫面：七十二座幽靈船正在海面結陣，每艘船都伸出青銅導管插入水中。被吸取的海水泛著猩紅，無數魚類翻著肚皮浮上水面。

“他們在抽取龍血！“楚昭然劍指抹過眼皮，開啟天眼術。只見導管另一端連線著巨型琉璃罐，罐中漂浮著...半具龍屍！

龍魂突然暴走，虛影膨脹數倍：“幽冥海的小崽子，安敢褻瀆吾兒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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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龍鏈發出刺目紅光，海底震動愈發劇烈。林秋被亂流卷向龍首方向，危急關頭抓住青銅劍柄。掌心傳來灼痛，蓮花印記竟與劍柄紋路完美契合。

“神農血...“龍魂獨目圓睜，“你是姜氏後人？“

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林秋看見上古戰場，應龍與魔神相柳鏖戰九天。有位青衣藥師踏鼎而來，以心頭血為引，將相柳魂魄封入隕星。那藥師轉身時，頸間蓮花印記與他一模一樣。

楚昭然突然咳出黑血。壓制許久的魔毒終於爆發，驚鴻劍裂痕處滲出紅霧。龍魂虛影趁機分出一縷神識，鑽入劍身裂縫。

“別碰劍！“林秋想要阻止，卻被龍威壓得無法動彈。

驚鴻劍爆發龍吟，楚昭然眼中浮現暗金豎瞳。他抬手輕揮，劍氣竟化作實體應龍，瞬間斬斷三根囚龍鏈。龍屍開始急速腐化，藏在鱗片下的魔紋顯露出來——與隕石紅霧同源的古老詛咒。

“原來如此...“楚昭然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響，“赤霄劍宗鎮守的從來不是魔尊，而是...“

海面突然降下血色光柱，精準擊中龍屍。幽冥修士的誦咒聲穿透海水：“以龍為祭，以血為引，恭迎尊主重臨！“

林秋懷中的青銅碎片突然飛向光柱，在血光中重組成鑰匙形狀。海底裂開深淵，有東西正在上浮。最先露出的是青銅鼎耳，接著是刻滿人臉的鼎身——正是百草谷失落千年的神農鼎！

“快毀掉祭品！“龍魂在劍中嘶吼，“那鼎裡煉的是...“

楚昭然已然揮劍，但劍氣被鼎身吸收。林秋頸間蓮花印記突然離體，化作金蓮沒入鼎中。鼎蓋轟然開啟，滔天魔氣沖天而起，卻在觸及林秋時溫順如綢。

幽冥修士的歡呼聲中，林秋看見鼎內懸浮著半顆漆黑心臟。每跳動一次，自己體內的血液就跟著共振。他終於明白紅痣人那句話的含義——這具身體裡流淌的，從來都不是凡人之血。

“楚昭然！“他咬牙扯斷藥囊繫帶，“用硃砂畫兌位，快！“

上百瓶藥粉在空中炸開，構成先天八卦陣。楚昭然以劍為筆，蘸著混合藥粉的海水畫出封魔籙。龍魂趁機催動殘存神力，將神農鼎重新壓回深淵。

海底開始崩塌。楚昭然抓住力竭墜落的林秋，驚鴻劍化作流光衝向海面。突破水面的剎那，他們看見終生難忘的景象——血色月光下，七十二峰結界同時破碎，無數隕石拖著尾焰墜落大地。

林秋腕間突然浮現青銅鎖鏈虛影，另一端沒入虛空。楚昭然腰間的赤玉令牌應聲而碎，露出藏在其中的半塊星盤。

“原來我們...“兩人異口同聲，又被爆炸聲淹沒。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慕雲深御劍而來的身影。這位赤霄掌門手持的並非本命劍，而是...天機閣的觀星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