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長夜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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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

“阿基...利...”

阿基維利聽到了熟悉的呼喚。

他從深不見底的虛無之海中睜開眼，朦朧的視線遙遙望見光斑一樣的水面，光線穿透不見天日的黑暗，透過他無意識吐出的氣泡，飄下粼粼的斑點。

深眠的海中聽不見太多的聲音，周圍總是一片昏沉，只有隱隱的迴響從天際般遙遠的距離傳來，那是現實的呼喚。

阿基維利任由那些呼喚帶著自己的意識迅速上浮，耳邊的安靜被湧動的水浪泡泡波動、破碎的聲音佔據，很是舒服。

在即將觸碰到海面的那一剎那，他伸出了手，也不為什麼，就是那麼情不自禁的，然後，有人抓住了他。

那隻手破開了浪花，將他帶上了水面。

剎那間，天光大亮。

“阿基維利！”

他聽見了清晰的呼喚。

阿基維利仰躺在沙發上睜開了眼，列車特有的星空鯨切片式頂燈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他坐起身，正好看見帕姆氣沖沖的插著腰站在自己身前。

“你說好要帶我出去看星星的帕！怎麼反而自己在這裡睡著了？”

嗯，他說過嗎？

阿基維利疑惑的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剛剛醒過來，腦子轉的不是很靈活，隱隱有種很不真實的朦朧感。

慢了半拍他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來著。

帕姆的身份特殊，雖然是星穹列車的列車長，但一般情況下不能離開列車，只有他在的時候是個例外。

不過他睡著前是在幹什麼來著，阿基維利回想的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帕姆的催促打斷了，這是帕姆難得可以離開列車的機會，它自然急切的很。

“快點、快點帕！”

它一雙小圓手拉著自己，其實勁不是很大，但阿基維利還是這麼被他拉了起來，並且隨手抱起了他家可愛又毛茸茸的列車長大人，一邊摸著頭一邊往外走。

帕姆一般是不讓別人摸它頭的，覺得雖然被摸很舒服，但這樣會有損列車長的威嚴，不過嘛，都說了，他是個例外。

阿基維利嘿嘿一笑，在帕姆那毫無抵抗力的抗議聲中將帕姆擼了個爽。

他抱著帕姆，開啟了列車車門，列車這時候正暫時停在一顆無人星球上暫歇，大概是因為處於完全未開發的狀態和特殊的大氣，這顆星球的夜空分外美麗，幾乎不輸阿基維利自己暢遊宇宙時偶有的驚鴻一瞥。

“今天的天氣也正好，夜空晴朗，是個絕佳的觀星日子。”

阿基維利眺望了片刻天空，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帕姆手腳靈活的爬上車廂頂端，穩穩的盤腿坐在了上頭，將懷裡已經看呆了的列車長放在身邊。

夜晚的天空清晰的對映出了漫天璀璨的星點，瑰麗的星球、星系、星團都五顏六色的漫步在深沉的夜幕之上，匯成大小不一的河流，用這渺小的一個天空描繪出了這個浩瀚銀河的某個角落。

“不知道咱們的列車長可還滿意？”

阿基維利靜靜的觀賞了片刻，收了遠眺的目光，看向帕姆，帕姆此刻已經張大了嘴巴，發出了一聲奶聲奶氣的“哇！”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眨眼間興奮的眸光映著星光閃動，身體下意識前傾，似乎想要伸手去觸碰這片星空，已經是完全被這一片天幕吸引去了注意力的模樣。

聽到他的聲音後，後知後覺的才點了點頭，應了聲，“嗯！這裡比上回帕姆看見的星空還要漂亮帕。”

說話間都來不及看他。

阿基維利見他喜歡的眼睛都看直了，也不禁笑了笑，朗聲道：“這還不算完呢。”

“還有嗎？！”

阿基維利挑了挑眉，沒有回答，只是抬起了手，掌心朝上，星光從四周湧來，在他的手掌中凝聚，湊成一團朦朧的光團。

伴隨著這個光團的生成，天地間都彷彿暗了下來，所有的光線都被這個光團吞噬了一般，他輕輕顛了顛，將光團向天空上送去，看著那光團越升越高，直到觸碰到肉眼望不見的星球邊緣，在天際如煙花般炸開。

“今晚的特別待遇，就讓這些星辰，為我們的列車長降下吧。”

伴隨著話語，他的手輕飄飄的揮落，連帶著天上的星光一起，流星自黑夜中劃過，降臨在他們身旁。

無數的星辰降下，落成一個個朦朧柔和的星團圍繞在他們身邊，圍繞著這個列車，飄蕩在山風之間，重新點亮了夜空，浸潤了山林，將這整個世界的圖景都融進了銀河的星圖之中。

帕姆的眼睛已經瞪得不能再大了，他爬起身，蹭到這些星光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他：“可以碰嗎？”

阿基維利勾著唇肯定的點了點頭，下一刻，帕姆就開心的抱了上去，像是抱著最為心愛的玩具，忍不住的蹭蹭。

“好暖和帕...”它說著，聲音眼見著就要帶上了哭腔。

這可完蛋了。

阿基維利有些慌了神，他今晚是來哄列車長的，不是來讓列車長哭的啊！

這麼想著，他連忙湊過去要哄兔子，還沒開口，就聽見帕姆又叫他。

“阿基維利...”

他一怔，聲音輕緩，“怎麼了？”

帕姆抬起頭，面色有些躊躇的問他：“你...真的要繼續一個人去找那個地方嗎？那個...存在之樹？”

它搓著手，眼巴巴的望著阿基維利，聲音也開始低落了下去，“你決定要去找那個地方之後，待在列車上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帕...以前就算你要去哪裡，也是帶著列車一起走的，至少...”

阿基維利微微笑了笑，起身邁步走到帕姆面前，單膝跪下身，“帕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伸出手，勾起了小拇指，“我向你保證，我們的開拓之旅永遠不會終結，這只是任何一次以普通的分別，等到我這一回的旅途告一段落，我就會回來。”

“真的？我不是不想讓你去帕，我只是...”

“我明白。”阿基維利輕輕的笑了，揉亂了列車長的毛，搗亂了這一刻頗有傷感的氛圍，“我們的列車長只是捨不得我嘛。”

果不其然，就同他預料的那般，帕姆炸毛似的跳起來，口是心非的反駁他，“才沒有！帕姆才沒有！”

阿基維利抱著它笑著點頭，“所以，相信我帕姆，我們的開拓之旅還很長，以後說不定我會在列車上呆到帕姆都嫌我煩呢。”

“才不會。”帕姆一邊嘟囔著，一邊搭上了他的手，“那說好了，你要回來，帶帕姆再看一次星空。”

阿基維利握著那毛茸茸的小手，肯定的點了點頭，完了才說：“帕姆你這樣一說，反而好像我回不來了一樣。”

帕姆被他唬了一跳，說話都不是很利索，“真、真的嗎？”

“假的！”阿基維利哈哈一笑，清朗的笑聲在夜色中盪開，他往旁邊一滾，躲開了帕姆惱羞成怒的擊打，就在車廂頂上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整片星空。

帕姆見他這樣也沒鬧他，整個兔子湊過來看了看他，擔心的問道：“你不會是要在這裡睡覺吧？會著涼的帕。”

阿基維利立馬撒嬌，“偶爾一次啦列車長，你知道我沒關係的，就算是你在我睡著的時候開列車都沒關係。”

“那不行！”帕姆堅決反對道，說完又猶豫看了看周圍的星光，可能也是覺得這個景色非常難得，意外的同意了下來，“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然後，他自己也團吧團吧窩在了阿基維利身邊。

阿基維利沒有戳穿自家列車長的貼貼，還沒臉皮的整個人都湊了過去，用斗篷把列車長包了個徹底，一人一兔就在車廂頂上吹著風以天為蓋地為席的耷拉下眼皮。

在視線昏沉下來的時候，隱約間他看見車廂邊緣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來了一隻阿哈玩偶。

阿基維利：？？？不是，阿哈怎麼在這裡？

就看見那個阿哈玩偶跟充氣娃娃一樣，開始一點點漲大，到最後幾乎比他一個人還要大了，佔據了他昏暗視線中的所有空間。

那個玩偶也不動，就站在那裡，阿哈那戲謔的帶著有些黏膩的聲音，從不知何處的虛空中響起。

他莊嚴宣佈：

“阿基維利，睜開眼睛，我是阿哈，新的開拓的令使。”

阿基維利眼前一黑，腦袋在極度的懵逼與尖叫之中沉浮了一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坐起身。

哦，阿哈成了開拓令使？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他捂著因為起的太猛而眩暈的腦袋，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列車長也不見了。周圍的感觸都清晰了起來，其實這個變化很明顯，只是相比於阿哈幻覺給他的驚嚇，這點事情顯然自動被他排在了後面。

有什麼比阿哈變成自己的令使更可怕的嗎？！

希望那真的只是幻覺。

他在內心祈禱了一下。

將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團吧團吧收拾了一下扔到不知道哪個角落離去後，阿基維利才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伸了個懶腰，打算觀察觀察周圍的環境，整理現狀。

結果一抬頭，他的眼睛就對上一顆眼燈穩定的智械腦袋，他正跪在自己身旁，俯著身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沒有一點聲息，而且很可能已經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知道多久了。

阿基維利和他安靜的對視了三秒，眨了眨眼，就這樣仰著頭抬手朝他打招呼，“你好？”

似乎是聽見他的聲音，智械判定他確實是個活人之後，直起了身，帶著很明顯的電流聲的機械音開始響起。

【檢測到運送人物甦醒跡象】

【確認甦醒】

【身份確認——歡迎您的甦醒，阿基維利先生。】

【以及，這裡有一份拖欠了五個琥珀紀的星際到付快遞費需要請您支付。】

【請問是信用點支付還是其他星球的貨幣體系？】

剛剛醒過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阿基維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