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剎車也是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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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耳畔流淌而過，吹過羽翼的末端，每一根羽毛都在歡呼雀躍。

雲青嵐舒展翅膀。

那一刻，身體彷彿瞬間回滿了能量，興奮感與滿足感順著脊背往上爬，竄入腦海，炸成小小的煙花。

一扇無形的大門悄然對他開啟。

古往今來，水，陸，空三大活動空間，天空無疑是最難進入的。

為了飛行，鳥類於進化中捨去了許多，得到更加利於飛行的體重和身體結構。

原本用於保暖和裝飾的絨毛進化成飛行的羽毛，骨骼細長沒有骨髓，內部中空以此減少體重，每一個部位都是為了飛翔，最大程度降低飛行門檻，保證飛行時的流暢。

飛翔是一門藝術，是鳥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但不是雲青嵐的本能。

動物倚靠著長輩的經驗，但最初的最初，傳承年限還沒那麼久遠時，率先嚐試的那一批，靠的就是自身的直覺。

雲青嵐每每都想抓住它，可直覺就如手中的魚，一擺尾便從他手中溜走。

凡事有失有得，二十多年的人類經歷讓他比其他小隼多了些東西，也掩埋了一部分能力。

雲青嵐毫無準備地起飛。

飛的那一刻，他也忍不住自我懷疑。

理智告訴他，先前嘗試過那麼多次，全部都失敗了，按理說此次的起飛成功率不大。

如果再次飛出去，可能會和上次砸監控般落個一樣的下場，甚至比那次還要糟糕，天剛下了雨，地上滿是水坑，爛泥淤積，掉到地上羽毛肯定會滾上一層泥，狼狽至極。

可一騰空，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

滑翔了一段距離後就需要拍打翅膀，翅膀扇動會破壞飛行平衡，失敗往往就在這一刻。

這一次，他不做多想，隨著身體本能的指引，輕輕一扇。

風來到他身邊，將他托起。

雲青嵐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盈，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往常看起來高深的動作輕易做出。

這種感覺……像新手學習腳踏車。

明明前面怎麼騎都會摔倒，可是某一天，或者隔了一段時間再去騎，就突然能將平衡保持地很好，迅速掌握，簡單到會懷疑之前的自己。

可能是之前想的太多，緊張的態度反而影響了飛行，不過管他什麼原因，如今都可以拋到腦後。

雲青嵐搭乘氣流向上，往日可望不可即的高空輕鬆達到，狂風吹得羽毛飛舞卻是天然的飛行動力。

翱翔半空的小遊隼短暫享受了一會，隨即側滾一圈，藉助風力急急忙忙往回飛去。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再不回去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趕回去時烏鴉已經被吃了個大半，只剩一點肚子和翅膀。

但云青嵐此時心情甚好，覺得就算只有羽毛也能美美吞下。幸好這次的食物讓白櫟先拔了一遍毛，不然他能將嘴裡的鳥翅膀毛都不拔直接生吞下去。

一個人的心情，情緒可以影響到周邊。

一隻隼的心情同樣也可以。

學會飛行後的第一餐，某隻小遊隼表現得特別雀躍，翅膀扇個不停，周身彷彿不停地蹦出小花花，連帶著也影響了身邊的兩隻。

見雲青嵐這麼高興，啾啾不禁沉思起來。

原來學會飛行是這麼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好耶！

巢屋中又多了只挺胸抬頭，散發著驕傲光芒的小遊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拳打老鷹，腳踢金雕的得勝者。

落雪頗為無語地看著這群不好好吃飯的小遊隼，開始回憶自己前面養的兩窩小隼。

難道這次養育的方式有哪裡不太一樣？

且不管落雪怎樣的懷疑鳥生，一隻烏鴉顯然不太夠遊隼們吃飽，她扇扇翅膀，索性飛出去尋找獵物，順便冷靜一下。

留下小遊隼們對著空氣獨自驕傲。

——

空閒時間對於雲青嵐來說來得正好。

學會飛行後的活動範圍增加，準確地講，是大大增加。剛才一會飛行顯然都不夠過癮，他開始鍛鍊起新得到的技能。

往日落雪站立的塔頂也解開封印。

塔上風大，吹得羽毛飛起，但氣流多，距離地面遠，從這裡起飛能更輕鬆，姿勢也有更多的選擇。

雲青嵐想著，忍不住合攏翅膀，往下一跳，嘗試以前腦補過多次的起飛動作。

——跳樓式起飛！

失重感猛地傳來，下落的一半，翅膀猛地開啟，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朝遠處飛去，整個過程驚險又刺激。

周圍都是他見過的景色，沒有太多可以探索，閒來無事，雲青嵐打算去往更遠的地方。

他沿著馬路往前，遠遠看到了房屋聚落，路過時猶豫了一下，保險起見，最終飛離聚落。

他遇到過的人都挺友善，可人心難料，不能片面看待。這處時空和他以前的世界很像，卻也存在差異，不知道這裡對於飛禽的保護情況如何。

人類工具的攻擊性不弱，鳥類身體脆弱，骨骼輕巧卻也易斷裂，抗擊打能力差，衝撞打架都有可能造成骨折，若是被彈弓打到傷勢更為嚴重。

衡量之下，雲青嵐繞過城鎮，前往山林。

山林多好，景色美，動物多，遇到危險也能飛走。

小遊隼美滋滋地一頭扎進去。

——

一小時後，山林中的小鳥生無可戀地躲進樹枝間，嘰嘰喳喳議論紛紛，都覺得今天不太該出門。

罪魁禍首就是一隻遊隼。

一隻年齡不大的遊隼。

遊隼的捕獵能力強，生存範圍廣闊，在這一帶並不少見。遊隼們戀舊巢，一旦定居下來，年復一年回來抱窩下蛋，繁殖期總能看到剛出巢的小遊隼。

但沒有遊隼像這隻這麼欠揍。

東撩一下，西惹一下，見到只鳥就要叫上一陣，好似在宣告什麼。

雲青嵐：欸，你怎麼知道我會飛了？

不止如此，明明不會捕獵，還在鳥群中橫衝直撞，看到鳥類就要追趕，追了卻不抓，就是閒得無聊，弄得一群鳥苦不堪言。

以往見到的猛禽，目的性強，都是為了捕獵而來，抓住一隻就走，走了就能好半天不來。

長時間下來，附近的小鳥和食物鏈頂端的一類猛禽隱隱達成了無形的默契。

食肉的猛禽們捕獵完就回到巢穴中，也懶得輕易出來亂飛消耗體力。

犧牲一隻鳥，造福千萬鳥，其他的鳥趁著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出來尋找食物。

今天來的這隻遊隼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左突右竄，飛行漫無目的，明明不會捕獵還要過來飛一下，惹得其他的鳥罵罵咧咧。

剛出巢的遊隼也不是一般鳥類能招惹的，躲吧，浪費時間，不躲，命只有一條，誰敢不躲，小命不要了？

年輕小遊隼像是得到了一個喜愛的玩具，向全世界炫耀，繞著山林飛行幾圈，等到太陽落山，光線漸弱時才意猶未盡地返回巢屋。

直線飛行的歸途中不忘體驗一把高速飛翔的快樂，速度加快，加快，再加快……似利箭般劃過天際，快要接近巢屋才開始減速。

小遊隼緊急剎車，努力直起身張開翅膀想減緩速度，卻低估了飛行慣性的影響，

白櫟蹲在巢屋陽臺邊，眼睛一閉一閉打瞌睡，只覺迎面有風吹來，閃避拉滿，下意識往旁躲開。

一團黑影雷光電閃般從身側瞬間擦過，“砰”地一下撞進巢屋。

雲青嵐捂著腦袋，暈頭轉向倒地不起。

好吧，除了起飛，剎車也需要練一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