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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南麓。
劉盈在處理完煤鐵商社的事情之後,繼續向北而去。
在第一爐好鋼沒有被打造成諸般工具之前,他並不準備立刻上馬水泥的專案。
畢竟製作水泥需要的礦渣,正好是鍊鐵之後的廢棄物。
做產業,儘量要做產業鏈。
他現在向北而去的目的,就是因為後世的記憶。
成固縣,有著‘柑桔之鄉’的稱呼,而且在秦嶺南麓上,還生長著野生的茶樹。
找柑橘的目的,自然是等到將來做出玻璃罐了,用於製作水果罐頭和果醬,提升一下自己,以及天下人的幸福度。
雖然這一時期的柑橘種類很少,但植物,其實是一種很沒有節操的種類。
生殖隔離完全不能用來做為界定物種的標準。
比如將柑橘屬的三個元老級獨立物種,橘子、柚子、香櫞種植在同一片地方,那麼要不了幾年,就可以得到橙子、青檸、柑子、葡萄柚、檸檬這個大分類中的許多個小分類……
至於茶葉,就更加簡單了。
這一時期的茶葉是作為一種蔬菜存在的,也就是說,人們吃的菜羹裡,就有用茶葉燉成的……
作為‘穿越者’,劉盈自然要糾正他們的‘錯誤’!
茶,是用來泡的!
當然了,有些茶還有一些別的用法……
叢林之中,按照成固縣工師的指引,劉盈從懷中摸出絲帶,將他指出的桔子樹,以及生長在野地的茶葉樹做出標記。
他準備將這裡的雜樹都砍了,然後擴大茶園和果園的範圍。
反正這裡的山是無主之物,憑什麼他就不能佔有?
按照蕭何定下的規矩,他如實交稅不就行了?
當然了,桔子這時候剛剛開花,距離結果還早,暫時可以逃過一劫。
茶樹就沒有那麼慶幸了,劉盈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後世的清明,但是管他呢,既然來了,自然不能走空。
他指使著蟲達紀信,一起將茶樹上的嫩芽都摘了下來。
等回到南鄭,我就試著解鎖炒茶這一技能樹,做出的茶要是好喝,就留著自己喝,要是不好喝,就給老劉喝……劉盈美滋滋的在心中作出安排。
…………
巴郡。
群山掩映中的谷地,一人多高的野草藤蘿外,是一條蜿蜒扭曲的塗道。
塗道上,一支軍隊正在快速前進。
從軍中士兵扛著的戰旗來看,這正是林摯和酈商帶領的漢軍。
巴蜀之地作戰,戰車並沒有施展開來的空間,所以軍隊中除了極少部分用於偵查的騎兵外,幾乎全是步兵。
此刻,在小推車的吱吱嘎嘎聲中,林摯和酈商站在一起,聽著斥候的彙報。
遠處就是閬中縣的縣城所在,只是和蕭何搶到的資料提及的一樣,閬中縣沒有城牆!
或者說,只是一排簡單的柵欄,區分了城中和城外。
修建有城牆的地方,只有縣裡的府庫和縣衙。
而且斥候還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閬中縣的人,並不知道,此刻正有一支萬人大軍,浩浩蕩蕩向他們而來!
林摯和酈商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喜悅。
沒想到進入巴郡的第一仗,居然可以這麼簡單!
“那還等什麼?”
酈商大聲說道:“我帶三千高陽子弟為大軍興軍,急行軍攻克閬中,將軍率軍在後,押送輜重緩行。”
林摯點點頭,此戰他為主帥,先登的功勞沒有必要和屬下去搶,而且打下巴蜀之後,首功自然是他的。
…………
閬中縣。
太陽照常升起。
雖然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對於這裡的官吏士庶來說,一切和從前一樣。
縣令府中,閬中縣令翹著二郎腿,正在判一樁偷雞蛋的桉子。
原告說被告偷了他家雞下的蛋,而被告卻說原告家的雞,每天都到他家的菜地裡偷菜吃,所以雞蛋,自然應該歸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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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縣令有自己的看法,那就是將他們二人全部罰去服徭役三十天,然後把雞和雞蛋一起充公。
畢竟在他們二人的說法中,原告的雞偷了被告家的菜,而被告卻偷了雞蛋。
按照李斯制定的秦律,不論偷竊的物品價值多少錢,盜竊的罪名都會成立!
所以雞會被充公。
至於原告和蛋?
前者管教不嚴,所以和後者一起連坐。
閬中縣令嘴角揚起冷笑,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少頃,大堂中被告原告面面相覷,大聲呼喊冤枉,旋即被衙役拖了下去,準備按照擾鬧公堂的罪名,每人抽十鞭子。
只是還不等縣令聽到外間的哭爹喊娘聲,遠處的大街上,突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以及轟轟隆隆的腳步聲。
縣令皺皺眉頭,指揮了一名衙役出門檢視,不過從他的視角,看到衙役定走到門口,愣住不動,緩緩向後倒下,血流滿地。
“刁民造反,還是山裡的巴人又下山了?”
他一個激靈站起,向後院狂奔而去,準備和全家人躲進地道,以此來暫避一時。
賊人搶夠了,自然就走了。
只不過還不等他跑入後院,就只覺得後背一疼,胸前出現了一根沾染著鮮血的箭頭。
“啊,我死了……”
…………
閬中縣,當林摯率軍趕來的時候,酈商已經開始組織人手,四下張貼約法三章的內容,並開始安撫城中百姓,完全接管了武庫和官倉。
他看了看在城中忙碌的酈商,慢慢走了過去:“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酈商停止腳步:“將軍請講。”
林摯深思熟慮說道:“你我在此分兵,我攻蜀郡,你攻巴郡。”
酈商皺眉:“那,兵力會不會有些不足,萬一要是碰到他們的主力,就憑藉幾千人,會不會有些託大?”
林摯伸手指了指遠處:“看那。”
酈商定睛一看,那裡站著數百個腰纏獸皮,髮式、衣著和中原迥異的男人。
林摯解釋道:“這些,就是當地的巴人,他們同樣苦秦久矣,只是一直不敢反抗秦人,直到我們到來。”
酈商眼前一亮:“將軍的意思是,我們分兵之後,可以一路收編巴人充實軍隊?”
林摯點點頭:“這就是公子所說,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酈商追問:“是哪個公子?”
林摯一臉你是個白痴嗎的表情:“當然是劉盈公子啦!”
酈商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日公子說,要跟著你我二人一同南下!原來,他已經料到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公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了得了嗎?”
林摯側目問道:“你可知道賢成君樊噲?”
酈商點點頭:“當日犨東大戰時,賢成君和我同在左翼軍中。此人勇武非凡,智謀同樣出眾……嗯?將軍問這個作甚?”
林摯正色說道:“賢成君如此人物,大多數時候,尚且唯公子馬首是瞻!你我切不可因為公子年幼,就將他瞧的輕了!”
酈商沉思片刻,輕輕頷首,顯然將林摯的話記在了心中。
…………
碭郡,陳留縣。
縣城外,赤旗招展,楚軍的營帳綿延十數里。
這是項羽的軍隊,他在得知了劉邦燒絕棧道之後,就領兵撤出了關中,向東方而去。
畢竟,一個殘破的關中,不值得他在那裡浪費時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向義帝熊心施壓,將他儘早趕出彭城,之後再集結西楚的力量,去解決齊國的田榮。
他將齊地一分為三,就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家門口,有一個強大的敵人。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雖然不是那麼緊急,但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
那就是潁川郡,韓王成。
當日他分封韓王成,不過是想分化劉邦和張良,再斷劉邦一臂罷了。
如今劉邦已經很滿足的去做他的漢王去了,那麼憑什麼,自己還要留著一事無成的韓王成,來做韓國的王。
憑什麼,要將潁川郡這樣的膏腴之地,白白讓這樣的人來掌控?
就因為他是韓國的王族?
呵呵。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泗水郡,彭城,楚王宮。
輝煌宏大的宮殿此刻冷冷清清,熊心坐在殿中,在他的面前,則是頂盔摜甲的桓楚。
桓楚,正是項羽派來讓熊心搬往郴縣的使者。
大殿外,喊殺聲震耳欲聾。
忠於熊心的宮廷護衛,正在和桓楚帶來的楚軍奮勇拼殺。
但很明顯的,宮廷護衛們打不過身經百戰的楚軍,不僅伏屍累累,就連熊心也落入了桓楚的掌控之中。
只不過,桓楚並沒有下令讓宮廷護衛投降,他接到的命令,是將熊心‘請’到郴縣去,並沒有說允許熊心帶著侍衛一同上路。
而且,既然對方敢於拔劍,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宮殿上,熊心慘然一笑,緩緩坐起。
他高抬腿,從面前的一具具屍體上邁過,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臉色平靜,步伐穩健,試圖保留熊氏一族最後的尊嚴。
只是他的身體,似乎變得佝僂了起來。
桓楚站在殿中,一言不發的目視著熊心,不去催促,也不去逢迎,就是那麼靜靜的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一個短暫復辟的熊氏楚國,在此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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