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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慘了……
這三個字,就是此時出現在濰水主戰場的劉盈,心中的真實想法。
河面上,漂浮著眾多在洪水到來的一瞬,就被直接拍暈淹死的齊楚聯軍士兵,但更多的,是在瑟瑟發抖,試圖游上河岸計程車兵。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此刻雖是正午,但因為冬天的緣故,河水的最高溫度,也不超過十度。
如果不能儘快讓他們乾燥起來,到達一個溫暖的地方,只怕是活不了多長時間的!
在劉盈的約束下,那些用長槍刺擊著水中敵人取樂的漢軍士兵被一一制裁,所有打掃戰場計程車兵,迅速展開救援行動。
兩軍對壘,你死我活之時,慈悲心是發不得的,但現如今,就沒有虐殺的必要了。
要知道,人並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劉盈這裡多救下一個,就等於是挽救了一個即將破碎的家庭。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末天下大亂以來,人口十去其三,這些救下來的,可都是一個個的壯勞力!
“搭起帳篷,點燃篝火,再去找些乾淨的衣服來……”
劉盈奔走在河堤之上,童稚的嗓音在河水中苦苦掙扎的齊楚聯軍聽來,無異於天籟。
下打完追擊指令的韓信,冷眼旁觀了一會,笑著轉身離去。
劉盈不出意外的話,將會繼承劉邦的位置,成為他的君主,而作為君主,如果有一顆仁愛的心,那麼他們這些擁有軍功的臣子,日子就會過得相對輕鬆一些。
而且,仁者無敵!
…………
濰水東岸,高密城。
曹參指揮軍隊將這裡團團圍住,絲毫不理會齊王田廣請求休戰的喊話。
現在再投降,晚了!
嗯,曹參忽略了一點,其實田廣最初的時候,已經被酈食其說服,準備向漢國投降了。
是他們為了軍功,對齊國發動突襲,進而引發了這場戰爭……
在曹參的指揮下,一架架人力投石機相繼組裝完成,開始準備用石塊摧毀城頭的箭樓,壓制守軍,做好攻城之前的最後準備。
而之所以使用這種老式投石機,而不用劉盈搞出的重力投石機,主要是後者因為體型的原因,不方便使用小型的渡船運輸。
而這種老式的人力投石機,雖然準頭差,攻擊距離短,但卻結構簡單,只需要幾根粗細不一的木頭,再加上十幾條繩索就足夠了。
而結構簡單,就意味著組裝的效率很高。
不到兩刻鐘的功夫,一百多架人力投石機就搭建好了。
於是,攻城戰正式開始。
隨著城頭上,齊軍臨時搭建的箭樓被一個一個摧毀,扛著飛梯的漢軍士兵,一擁而上,開始發動最後的攻勢。
匆匆自濰水主戰場逃回的齊軍,早已是驚弓之鳥。
有著箭樓和城牆作為依靠的時候,他們還敢於對漢軍發動還擊。
此刻,肉搏戰一開始,
面對著士氣高漲,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漢軍士兵,齊軍除了跪地請降,完全升不起絲毫的反抗之心。
很快,齊軍的戰旗被砍倒後丟在地上,漢軍戰旗屹立在高密城頭之上。
曹參見狀,放聲大笑著和身邊將校一同入城。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被漢軍從地窖中揪出來,五花大綁的田廣出現在了曹參面前。
“跪下!”
身後漢軍用力踹著田廣的小腿。
田廣踉蹌了兩下,但還是挺直胸膛:“只有被砍頭的齊王,絕沒有向人下跪的齊王!”
曹參豎了豎拇指:“很好,你了不起……拖下去!”
他本來的想法,自然是順了田廣的願,將他直接砍了!
但考慮到後續的安撫齊地,田廣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用的,於是就準備,將這個難題交給作為監軍的劉盈。
君擇臣,臣亦擇君。
曹參想要透過這件事,看看劉盈值不值得他去效忠。
儲君,總有摘掉儲字的時候,而他自忱,自己是可以活著看到那一天的。
…………
高密縣西南,上假密。
這是高密周邊的一座很小的城池,和它名字類似的,還有位於另一邊的西下密。
嗯,古人命名地名的時候,其實也是很隨意的……
城外的桑樹林,龍且扶在馬背上,大口喘著粗氣。
洪水來臨的那一刻,他位於濰水東岸,故此逃過一劫,只是被他搶去指揮權的項它,就沒有那麼好命了。
龍且很清楚的看到,項它直接被洪峰拍中,旋即消失不見……
和項它一起失陷在洪水中的,還有亞將周蘭,此人乃是鎮守九江國的大司馬周殷的胞弟。
周殷和龍且素來交好,讓周蘭跟隨龍且作戰,無非是覺得龍且乃昔日楚軍大將,跟著他能夠混點軍功。
可現如今……
龍且一聲長嘆,覺得有些愧見故人。
與此同時,他還想起了項羽在臨別時所說的話。
“你們二人要是連一個區區的執戟郎都打不過,就不要回來了……”
如今,一語成箴。
他們兩個,真的沒有打過那個執戟郎!
不過,此乃上游洪水,是天災,非戰之罪!
龍且強行挽尊之後,準備再次逃命。
執戟郎還是太年輕,要是自己,早就在濰水西岸佈下天羅地網,連一隻蒼蠅都跑不掉!
在周圍人的莫名神色中,龍且一馬當先向桑樹林外跑去。
只不過,從密林鑽出後,他看到的,就是一支武裝到牙齒,平端著強弩的騎兵。
郎中騎兵!
為首的三人,分別是車騎都尉蔡寅,騎都尉丁禮,騎兵司馬呂馬童!
他三人負責把守高密外圍,截殺逃散的齊楚聯軍。
如今運氣來了,怎麼都躲不過!
好死不死的,龍且恰巧跑到了他們三人負責的防區!
“放箭!”
呂馬童未免夜長夢多,直接下達攻擊指令。
嗖嗖嗖!
龍且只覺得胸前一陣劇痛,旋即跌落於戰馬之下。
“說,說的真準……真的回不去了……”
他嘴角中不斷溢位鮮血,迷離之中,看到身邊親兵滾鞍下馬跪地請降,一個左臉上有顆痦子的青年,壓抑不住般的在地上彈跳著而來。
下一秒鐘,他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
高密城,韓信幕府。
此時雖然已經是後半夜,但屋子內卻燈火通明,人人狂呼酣酔,好不熱鬧。
秉承著劉邦制定的規矩,漢軍但凡打了勝仗,通常都是在當天夜裡就開始慶祝。
慶功酒,從不過夜!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阿達!”
劉盈一個飛踢,踹開喝的醉醺醺的,試圖灌他酒的曹參,隨即裝作沒事人一般,在驟然沉默的屋內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嗯,漢初這群軍功集團,喝醉了之後別說灌劉盈酒,就連劉邦,他們也照灌不誤!
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劉邦都會先他們一步喝醉,然後帶頭撒酒瘋……
真,只要我足夠瘋,別人就灌不了我酒!
而在主位之上,韓信兩頰陀紅,看著眼前群魔亂舞的眾將,只是嘿嘿嘿嘿的笑個不停。
他在慶功宴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徹底灌醉了。
此刻,唯獨看上去有些清醒的,只有自號狂生的酒桶,酈食其。
不過憑藉劉盈對他的理解,老頭現在其實已經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你看他拿著筷子的手就知道了!
裝滿食物的盤子在他左手邊,但老頭現在正在努力用筷子夾住的,卻是醉倒在他面前的灌嬰……
太他喵的可怕了……劉盈縮在牆角,暗暗有些慶幸。
還好在這幫酒鬼參加慶功宴的時候,他就讓門口的衛兵,將他們的佩劍全部收了……
要不然,只怕他們早就叮叮咣咣的打成一團了!
慢慢的,劉盈開始向屋外挪去。
屋內群魔亂舞,實在不適宜多待。
他站在屋門外,吩咐向爐火內新增燃料計程車兵,絕對不允許將門窗緊閉後,就獨自一人離開,向自己的房間而去。
齊王田廣受不得屈辱,在被送入囚車的時候,咬舌自盡。
其實咬斷舌頭並不會致人死亡,殺死他的,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已。
劉盈本來是想讓人救他的,但發現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而且即便是發現的早,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能止住如此大規模的出血。
畢竟,大出血的地方是在口腔,而不是肢體。
說實在的,劉盈沒有殺死他的想法。
田廣雖是齊王,但這個王只做了一年不到,齊國的老百姓其實對他完全沒有什麼感情。
他在民間,其實是沒有什麼號召力的。
而起,如果當初不是項羽倒行逆施,齊人早就已經降了!
但現如今田廣這一死,只怕歷史將再度重演,逃到博陽的田橫將自立為齊王,和漢軍死磕到底。
不過,劉盈對於這個倒是並不擔心。
項羽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一個道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要想收攏齊地人心,需要的不是殺戮造成的恐怖,而是兩黃一白。
兩黃,銅錢,糧食。
一白,鹽巴。
只要能保證這三樣東西的穩定供給,收服人心,不是難事。
畢竟,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誰當皇帝其實真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家家米缸裡的米,能不能比從前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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