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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郡,徐縣(今江蘇泗洪縣)。

夕陽西下,遠處的雲霧輕拂過黛山,橘黃的日落點綴其間。

縣城外,再度逼降城中守軍,佔據徐縣的灌嬰,開始指揮著士兵接管城防,安營紮寨。

自從在薛郡擊敗楚軍偏師,擊殺楚將韓公杲之後,郎中騎兵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般橫掃西楚後方。

漢軍所過之處,除了有著堅固城防的縣鄉試圖抵抗,但旋即被攻克,縣鄉長官被處死之後,剩下的大大小小的縣城,都是如同今天這樣的聞風而降。

嗯,漢軍昨日留宿的地方,名為垓下。

只不過當初忙碌著在河邊撒網撈魚的灌嬰,對這個地名一無所知。

此刻在灌嬰身邊,和他同樣忙碌起來的,還有擔當太子家令的蕭祿。

出於培養下一代的目的,劉盈將蕭祿也派到了軍中歷練,而他此刻做的,和當日蕭何進入咸陽城的做法如出一轍。

接管府庫,整理戶籍民冊。

之後,就如同他們在攻下的楚國其他縣鄉那樣做的一樣,讓身在項羽軍中服役計程車兵家眷,給他們在前方的父兄兒子寫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是報平安。

在他們出發的時候,劉盈就已經起草好了模板,只需要替換一下姓名,然後略作一下改動就可以批次發出了。

之所以是保平安,而不是藉此來勸降,主要是擔心這麼做,名聲傳出去有些不好。

畢竟,劉盈要的是長治久安,人心還是要爭取一下的。

嗯,完全不需要擔心他們會是在刀槍的逼迫下書寫家信,因為每書寫一封信,則可以獲取十石,也就是一千兩百斤糧食。

漢斤。

此刻秋收在即,楚國後方疏於防範,則漢軍隨隨便便建立的政權,就足以保障郎中騎兵的需求,以及用來麵包與馬戲的支出。

藉著通明的火把,灌嬰面前展開一張從徐縣搜出的輿圖。

他不停用手中的炭筆在上面詳加勾勒,劃定出接下來作戰的行軍路線。

片刻之後,計劃完成。

反正楚軍精銳全在西北邊際,此刻衝入楚軍腹地的郎中騎兵,就如同大鬧天宮的猴子一樣,可以換著花樣的折騰。

所以灌嬰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就是從此地向南,繞開洪澤湖進攻盱臺,之後繼續向南,攻佔棠邑縣,切斷此時還是長江出海口的廣陵縣,和位於九江國的楚軍之間的聯絡。

廣陵縣,就是後世的揚州。

這一時期的長江攜帶的泥沙尚沒有填平很多大陸架,所以這座後世完全沒有海岸線的城市,此刻的地位,等同於後世的東方明珠。

昔日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為了和齊國爭奪海上霸權,曾在此地修建港口,建造戰船。

於是對應的,就是琅琊,也就是後世被稱為青島的小漁村,一下子就被歷史選中,成為了齊國對抗吳國水軍的前沿。

只是雙方水軍的較量,最終的結果卻是騎馬勝過駕船的山東大漢贏了……

而灌嬰準備攻下廣陵之後,在江水南岸的荒灘上,建立灘頭陣地,伺機渡江,攻打楚國更為腹心的地方。

比如對岸的金陵邑。

這一波,屬於是河南人,準備為安徽人收復耶路撒冷去了……

不過這是一切順利,比如楚國精銳沒有南下回援的計劃。

如果楚軍南下了,則要看看領軍的是誰。

要是項羽,自然是避其鋒芒。

其他人,既然是來送人頭,則不能放過!

這並不是灌嬰覺得郎中騎兵打不過項羽帶領的楚軍精銳,而是和整體的滅楚戰略不合。

郎中騎兵,要的是如同現在這樣,不斷的給西楚放血,而不是正面硬碰硬的決戰。

這種主力決戰,將來必然發生,但卻不是現在。

嗯,正如同局面小優,ADC不跟著打團,卻在入侵對面野區的時候,跑過去和包過來的對手一挑五……

制定完作戰計劃後,灌嬰開始去對入城駐守的漢軍重申軍紀去了。

徐縣是主動投降,漢軍自然不能像項羽那般,由著自己的心情選擇屠城或是不屠城。

而且劫掠百姓,淫辱婦人的行徑也是要絕對禁止的。

這兩者雖說全數寫進了軍法,但前者卻是嚴加禁絕,只要越雷池一步,必然會軍法從事。

但後者卻需要分辨一下再做出處罰決定。

畢竟不管什麼時候,出賣身體換錢的失足婦女都多得是。

花點,不寒顫……

漢軍接連攻佔楚國多處縣城,幾乎搬空了城中府庫中的財帛,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每一個士兵的私囊都頗為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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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是行軍狀態,尤其是身處楚國境內,所以不管是誰,都不能在軍中招妓。

為此,劉盈在戰前許願,打下楚王宮,一人一個小宮女……

將這一句記在心中的郎中騎兵,自然攻無不克。

所以,從楚國後方發出的求援信,就如同雪花一般飛到了啟封城外的楚軍營壘之中。

帥帳內,項羽陰沉著臉,默默注視著面前如同水裡撈出的項伯。

這,就是漢軍所謂的議和?

但他又沒辦法發火,畢竟此刻正在西楚境內摧城拔寨的漢軍,是從齊地流竄而來。

在他的理解中,劉邦位於滎陽城中,自然是沒有辦法立刻約束到齊地漢軍的行動。

畢竟,一個位於最西邊,一個位於最東端。

雖然項羽也聽說過漢軍中似乎在使用飛鳥進行傳訊,但他卻一笑了之。

無稽之談,完全是無稽之談!

這種飛鳥襄助漢軍的說法,和所謂的斬白蛇一樣,不過是用來造勢罷了!

所以項羽一直以來的精力,都放在了敦促工師,模仿漢軍的諸般攻城守城器械上。

腳踏實地,才是王道!

只可惜工師殺了一茬又一茬,最終仿製出的器械卻一次比一次拉跨,不由得讓項羽每每午夜夢迴,都頻頻咒罵老天。

此,非戰之罪!

但現如今,又到了非戰之罪的地步了。

項羽的決定,自然是儘早收拾行裝,進行名為罷兵,但實則重複上演打地鼠的一幕。

嗯,這一次的地鼠,不再是盧綰,而是讓項羽感到有些惺惺相惜的灌嬰。

如果說之前的灌嬰,給項羽的感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騎兵將領。

不出挑,但也不拉跨。

但現如今,看著按照求援信以及戰報發出的時間,項羽可以很清晰的知道灌嬰的進軍軌跡。

水銀瀉地,羚羊掛角!

雖然比不上他本人,但卻至少有他七分的本領了!

而讓項羽心中升起識英雄重英雄念頭的,則是灌嬰的年紀。

他,只有二十多歲!

這就意味著灌嬰這個人,其實還有著很大的上升空間!

尤其是自春秋戰國以來,騎兵逐漸取代了笨重的戰車之後,凡是精通騎兵作戰的將領,嶄露頭角的年齡都是二十多歲。

嗯,幾十年之後一個來去匆匆的天縱之才,將這個年齡的記錄刷到了十七歲……

這也是項羽最近幾天晚上睡不著覺的原因。

如此人才,怎麼就又到了劉季手中?

吾,必生致之!

想到這裡的項羽,懶得搭理低著頭沉默不語的項伯,只是自顧自的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劉邦議和有詐,這是明擺著的事情了。

但此時的項羽,即便是明知有詐,也不得不接。

畢竟,不滅了那兩隻地鼠,則後方的糧食根本運不過來。

所以,只要這份合約能讓楚漢雙方維持一個月的和平,則他就有把握,能把家裡的地鼠,生擒一隻。

至於另一隻?

自然抓住他,擠破他的肚皮,把他的腸子扯出來,再用他的腸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

呵!

爽了!

最後,再手起刀落!

項羽手摸著一把他愛若珍寶,繳獲自漢軍手中的卅煉環刀,想象著自己手起刀落的英姿。

這一刀,不僅斬斷是敵人的頭顱,也拔掉他心中橫著的一根刺!

…………

翌日,滎陽城頭。

劉邦站在城樓之上,手中握著一支描龍畫鳳刷了金漆,頗有幾分鄉土氣息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楚軍前出營壘的一舉一動。

雖然這只是一個監視漢軍行動的小營壘,但他們卻同屬於楚軍的作戰序列,自然也要遵循項羽全軍撤回的指令。

此刻楚軍雖然外圍的柵欄箭樓等物還沒有拆掉,但內部的帳篷鍋臺卻被逐一拆掉,裝在了一輛輛小推車之上。

這些小推車,和漢軍中使用的小推車,在外觀上看起來大同小異。

很明顯,這正是項羽從一些商賈手中,獲得了樣品,進而仿製出的結果。

畢竟有了成品之後,後續的仿製就屬於是先射箭後畫靶子,隨便找幾個手藝精湛的木匠就能完成。

但可惜的是,小推車的軸承,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這種加入了錳粉而做成的鋼材,憑藉著楚軍工師的經驗,是完全仿製不出來的。

所以,據說在關中,蕭何已經抓捕了至少十幾個在民間收購軸承,準備高價賣給項羽的商賈。

‘朝陽群眾’屢立奇功!

原因很簡單,一經查實,告發者可以獲得被告一半的財產。

這,就是告緡令的變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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