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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命了?你看它幹什麼?”
項伯走到蟲達面前,滿臉寫著惶惶不安。
烏騅確實是一匹萬中無一的好馬,但好馬大多認主,而且像是這種等級的良駒,脾氣也是大得很!
平日裡項伯沒少試圖透過討好烏騅馬,進而搞好他那個冷峻的侄兒的舉措。
但,一次小腿骨折,一次險些被啃掉半個耳朵……
也因此,烏騅諸如刷毛等日常護理,幾乎全部都是項羽親力親為。
而且很多時候,騎兵為了和馬匹培養默契和親密度,也是需要和戰馬同吃同住在一起的。
只是蟲達看了看項伯,甩給他了一個滿是自信的神色。
蟲達乃是混跡江湖的遊俠出身,熟練掌握著各種各樣的謀生技巧。
嗯,所謂遊俠,有劉邦這種為了名聲,到處混吃呼喝,混白道多過黑道計程車人,也有諸如雞鳴狗盜這樣的市井之輩。
蟲達,就是後者。
所以他在烏騅馬停下進食,耳朵向後貼著的時候,大搖大擺的走進馬棚,渾不在意的和烏騅親暱了起來。
許是他長著一張馬臉,讓烏騅馬認作了同類的緣故。
往日裡生人勿進,脾氣暴烈的烏騅馬,居然滿臉享受的任由蟲達撫摸臉頰和脖頸。
於是,在項伯睜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中,蟲達牽著一臉諂媚的烏騅緩緩向他走來。
“走,回營!”
蟲達擺了擺手,示意那群武士將虞姬放在烏騅背上。
此刻有了項伯作為內應,再加上大霧漫天,十多步之內人畜不辨,所以別說是混出去一匹馬,就算是一頭大象也沒問題!
……………………
過了晌午,霧氣終於散去,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有氣無力的掛在天上,讓人絲毫感受不到應有的溫暖。
楚軍營壘中,突然變得凌亂起來。
一隊隊頂盔摜甲,刀出鞘弓上弦的項羽親兵,闖進一座座帳篷之中,翻箱倒櫃起來。
被從溫暖的帳篷中趕出來計程車兵,又冷又餓,但卻敢怒不敢言。
單不說對方的身份乃是項王親兵,代表著西楚霸王的威嚴,而且他們這些三天餓五頓的雜兵,也完全沒有發怒的資本。
“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啊……”
“我聽我侄兒家的鄰居的七舅老爺說,好像是大王的馬丟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有誰餓瘋了,把大王的馬吃了?”
“好大膽,敢殺項王的馬?”
……
外間議論紛紛中,項羽終於在暴跳如雷中緩緩平靜了下來。
中計了!
他視察了中軍的每一處糧倉和營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起火的跡象!
而在他回來了之後,本想著去喂一下烏騅,然後去虞姬那裡洗個熱水澡。
但是!
烏騅沒了!
虞姬也沒了!
凸(艹皿艹)
“查,嚴查!”
項羽環視左右,生有重瞳的虎目從項伯季布等人臉上掃過,殺氣騰騰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烏騅丟了他倒是並不在意,想來是哪個餓急眼了計程車兵所為。
這些天來隨著楚軍控制糧食發放,軍中許多騎兵都或多或少的上報過,戰馬或是駑馬被飢餓計程車兵偷偷殺了吃肉的事件。
但虞姬不同,她的食用價值遠遠比不過其他的屬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普通士兵住著大通鋪,即便是將虞姬擄走,也完全是藏不住的!
所以見色起意的,必然是這幫住著單間,且有親信守門的將領!
如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堂堂西楚霸王,居然淪落到了誰都敢給他送帽子的地步了嗎?
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
楚軍掘地三尺的尋覓著失蹤的一人一馬時,蟲達已經安然的返回了漢軍營壘。
此刻在劉盈鋪著羊毛地毯,溫暖又奢華的帳篷內,虞姬緩緩睜開眼睛,旋即驚恐萬分的縮成了一團。
如果她睜眼看到的是一間殘破的帳篷,那麼她反倒會相對安心。
人生自古誰無死。
被人殺了吃肉這件事雖然有些悲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離亂人不如太平犬。
但此刻這個帳篷只需要隨便一瞧,就知道其主人地位之顯赫。
那麼她這樣的一個女子,落到了對方手中,想來會遭遇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死她不怕,怕的是在臨死前,會受到的侮辱和折磨。
只是虞姬在等待了片刻後,發現想象中該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除了隱約可以聽到的巡邏計程車兵走動時發出的甲葉摩擦聲,周圍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虞姬在柔軟的地毯上如同蛆蟲般骨蛹了兩下,發現手腳上的繩結越來越緊,於是趕忙放鬆了下來。
她想要喊,但發現嘴巴被塞得滿滿當當,舌頭完全動彈不得,而且因為長時間的被堵塞,嘴巴發麻,以至於她完全忽略了這一點。
於是,在溫暖如春的帳篷內,她呼吸急促,雙頰開始因為缺氧而變得紅暈。
這時候,帳篷外響起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
“你有病吧?怎麼把人送我那了……嗯,送的好!千萬別讓某人看到!”
剎那間,虞姬渾身緊繃,呼吸凝滯。
該來的,終究還是逃不掉嗎?
少頃,帳篷簾掀起,虞姬本就很大的眼睛,頓時變得越發大了起來。
最先走進的,是一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男人。
準確的說,是男孩。
劉盈低下頭,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畢竟從他的視角看過去,趴在地上的虞姬穿的是男裝。
姓項的會玩啊,男裝,雌伏,嘖嘖嘖……劉盈看著被繩索勾勒出的線條,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笑容。
“你要是敢咬我,哪怕是盧綰叔父將來揍我,我也對你不客氣了啊!”
劉盈走上前兩步,伸手去掏著虞姬口中的布條。
聽到盧綰兩個字,虞姬愣住不再掙扎,過了好一會才用有些乾澀的嗓音問道:“你是誰,我在哪?”
乾澀的原因是口腔中塞滿布條後,分泌的唾液被布條吸收,以至於咽喉得不到唾液的溼潤。
劉盈有些嫌棄的將溼布條扔到一邊,盤膝在虞姬面前坐好。
“我叫劉盈,漢太子,你現在的位置是漢軍中軍營壘,很安全……”
“嗯,雖然你沒有問,但我還是要說,盧綰叔父此刻在垓下以南駐紮,距離這裡最少百里,所以就算是接到訊息立刻動身,最早也要在明天才能到……”
“而且我現在也不打算告訴他,兩軍對峙,我不想讓盧綰叔父因此而分心,反正最多再有個三五天,這一仗就打完了,你們後半生有的是時間相處,所以也不差這一時片刻……”
劉盈的滔滔不絕中,虞姬腦袋埋在羊毛地毯中,臉頰變得愈發紅潤。
‘如果,你我還能再見的話,妾當為君做楚舞……’
當日她和盧綰分別時的呢喃自語,此刻重新湧上心頭。
她不知道她被人從楚軍中擄走的事情是眼前這個小男孩自己所為,還是受到了盧綰的指示。
但這樣的行為,其實為她解開了心理上的枷鎖。
秦漢之時民風開放,隔壁始皇帝家裡還出現過偷養男人的寡婦,所以虞姬一個侍妾,在被人擄走的情況下,改換門庭是一件誰也無法指責的事情。
於是她看向劉盈的神情,變得不客氣起來:“還不給我把繩子解開!”
盧綰和她在彭城相處的那段時間,閒聊時講述最多的就是他和劉盈之間的趣事,所以虞姬聽到對方自稱劉盈之後,頓時就覺得自己和對方似乎很熟悉。
所以,孔老夫子說的好,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劉盈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為什麼要給你解開?”
虞姬大怒,柳眉倒豎:“為什麼不可以給我解開?”
劉盈喋喋不休:“我給你解開了,你要是跑了怎麼辦?你要是先把我劫持了再跑怎麼辦?而且這裡是軍營,到處都是光棍!你知道範增那老頭是怎麼形容我爹的嗎?”
“是怎麼形容的呀?”
帳篷外,突然響起劉邦那聲線獨特的沛泗口音。
劉盈打了個激靈,然後猛地起身,扯過一條被子蓋在了虞姬身上。
此刻虞姬被繩索捆的結結實實,曲線畢露,他一個小孩看了所有人都不會放在心上,要是被老劉看了……
嗯,他說送的好的原因,就在於劉邦這個人,其實也是個曹賊,少婦收割機!
所以劉邦走入之後,看到的就是隻露著一個腦袋,目光炯炯看著他的虞姬,以及站在角落中,隨時準備開溜的劉盈。
瞬時之間,劉邦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看向虞姬微微點頭:“你先在這裡住著,等過幾天我滅了項……等過幾天再讓你和盧綰見面。”
虞姬看看劉邦,再轉頭看看劉盈,像是突然才想起來一般:“為什麼你們都說再有幾天戰爭就能結束?憑什麼呀?”
劉盈神神秘秘的問了一句:“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虞姬艱難的趴在地上搖了搖頭:“我只聽到了我肚子餓了的聲音……”
這,該不會是他喵個逗比吧……劉盈愣住,指著帳篷外說道:“這麼大聲音的楚歌你都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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