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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樑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管絃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
劉·杜牧·盈站在原地雙手叉腰,搖頭晃腦的背了一段刪減版的《阿房宮賦》,聽得張蒼和閻澤赤一愣一愣的……
嗯,之所以是刪減版,是因為阿房宮其實只打了個地基,秦國就沒了……
自然而然的,那些描寫阿房宮的段落就需要刪減。
但按照劉盈當日所看,杜牧所描述的景象雖然有些誇張,但其實也相差不遠了。
畢竟杜牧雖然沒有見過阿房宮,但卻見過大唐皇室的奢靡,所以全文對於阿房宮的猜測並不是完全空穴來風。
只是杜牧還是格局小了。
唐朝時期吸取過歷代王朝覆滅的教訓,再加上建築水平的提升,皇宮雖然富麗堂皇但其實並需要透過建築面積來展示威嚴。
嗯,這個佔地面積是相對來說,因為無論是大明宮還是其他宮殿,佔地面積都要秒故宮好幾倍……
而在秦朝時期,整座咸陽城所在的涇渭平原上,其實都是秦王宮的覆蓋範圍!
在那種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修建起如此規模的宮殿群,尤其是還要進行著耗資巨量的兼併戰爭,消耗的民脂民膏,以及對於百姓的搜刮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才會有‘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的說法。
張蒼閉上眼睛頻頻點頭片刻後,看向劉盈的目光越發痛心疾首起來。
“太子既然知曉,為何還要控制如此規模人口,去大興土木?尤其是此刻民生凋敝,亟待休養生息……”
劉盈在張蒼的指責中輕輕撓頭,他算是理解了為什麼漢初要奉行黃老無為之道了。
哼,都怪暴秦!
畢竟,矯枉必須過正……
劉盈稍稍沉默片刻後說道:“正是如此,才越發需要一支全職的工程隊,去大興土木!”
“秦之滅亡,在於不恤民力,隨意徵發徭役。”
“所以現在,有了這樣一支專職的工程隊,很多諸如疏通鴻溝、維護鄭國渠,以及將貫通天下的馳道全都鋪上水泥之類的事情,就不再需要徵發徭役去做了。”
在劉盈的講述中,張蒼雖然沒有一時之間明白過來,但是閻澤赤是眼前一亮。
和出身膏粱之家的張蒼不同,閻澤赤是很普通的莊戶人家出身。
他加入劉邦麾下的時候,做的是持盾,也就是和持戟相對應的一個小官。
嗯,那時候劉邦手下的人很少,所以除非是完全不識字,否則很容易就被任命為各種各樣的職務。
有過底層經歷的閻澤赤,完全明白劉盈所說的隨意徵發徭役是一種怎樣的惡政。
無論中外,無論古今,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有人情世故。
而遠離廟堂之上的地方,人情世故尤為重要。
舉個栗子。
比如官府要在汛期時節加強河堤,就必然要徵發徭役,而無論夏汛還是秋汛,大多都處於農忙時間。
很多農戶為了節省來回時間,以及防止野獸侵襲莊稼,一般都是在田邊修建一座茅草屋,日夜看守。
如果此時徵發徭役,失去了壯勞力後,糧食必然減產,但苛捐雜稅不減少的情況下,恐怕就要舉債度日了。
所以選誰去,不選誰去,其中就大有門道。
豪強大戶和底層小吏相互勾結,使得貧者越貧而富者越富,土地兼併就不可避免了。
如果有了一支完全遊離於農耕體系之外的施工隊……
閻澤赤重重點頭:“太子這個想法很好,老夫支援你放手去做!”
嗯,古人男性有了一個成年的兒子之後,就可以自稱老夫了,而女人則在嫁人之後,就可以毫無負擔的自稱老孃,和某些永遠十八的老阿姨們截然不同……
《劍來》
劉盈臉上露出微笑,頓時甩開尚在迷惘之中的張蒼,拉著閻澤赤走到一邊:“那,這個贖買戰俘的費用呢?”
閻澤赤挑挑眉:“好說好說……”
……………………
夜幕時分,漢軍劉邦帥帳。
酒肉飄香,歌舞歡騰。
之前從項羽處繳獲的舞女樂師,很是賣力的在為新主人表現著自己的價值。
尤其是那些身材婀娜的舞女,雖然她們的神情很嚴肅,但眉宇之間卻春情湧動,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時從帳中的將領們臉上劃過。
格外撩人!
此時項羽已經戰死,楚國雖然還有部分地方尚未投降,但明眼人都知道,天下必然歸漢!
所以這些舞女的小心思就很明白了。
眼前這些文臣武將雖然舉止粗俗,但卻無一不是新貴,正妻之位雖然可望而不可及,但要是能勾搭成功,憑藉她們取悅男人的本領,混一個錦衣玉食沒有多少問題。
嗯,高情商一點的說法就是,寧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
只不過今天,她們有些失算了。
不是她們不夠誘人,也並非是帳中這群殺才不貪戀美色,而是此刻有著更加撩人的事情。
大漢土木工程商社,首批股東激情應募中……
雖然他們中有些人並不清楚什麼是工程商社,也並不清楚股東的正式含義,但卻不妨礙他們興致滿滿。
尤其是他們在聽說過大漢鹽業河東分部、東海分部的年終分紅數額後,更是頻頻交頭接耳,渾然無視了一雙雙漸漸充滿哀怨的眼睛。
片刻之後,劉邦到場,接受了張敖韓信的朝拜之後,無視了那些交頭接耳中的將領,向侍立在一旁的魏無知輕輕頷首,示意晚宴正式開始。
於是樂曲之聲從之前的歡快,轉變為莊嚴肅穆。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賓,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賓,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酬之……”
端坐在劉邦身側的劉盈悄悄環視全場,只見諸如韓信張敖等人的姿態稍稍變得放鬆,而英布彭越則聚在一起,相互舉杯,很明顯沒有聽出曲中含義。
此時奏響的樂曲,是《詩經·小雅·彤弓》。
這是一首描寫周天子滅商之後,賞賜群臣的歌謠。
劉邦在今天的晚宴上奏響這首樂曲,是在張良的建議下,向所有前來的諸侯表示,他並沒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相反,而是會效法周天子那樣,善待功臣,和大家共享天下!
英布和彭越,很明顯就是吃了文化的虧……
不過劉邦在意的也並不是他們兩個,只要能夠穩住此刻擁兵最多的韓信,今天的晚宴就值了!
歌舞結束,前凸後翹的舞女小姐姐們在幽怨中離場。
於是,寬敞如同宮殿的大帳中,頓時就兩岸猿聲啼不住了……
不過往日裡帶頭鬧騰的樊噲今天卻一反常態,他悄悄地靠近劉盈,見到劉邦正在和張良閒聊,於是小聲問道:
“真的嗎?”
劉盈明知故問:“什麼真的假的?”
樊噲也不生氣,只是再度壓低聲音問道:“就是入股的事情。”
劉盈故作姿態一笑:“當然是真的,怎麼臨武候也有意思?”
樊噲如同小雞啄米般頻頻點頭:“有意思,當然有意思!”
最早的時候,樊噲出於某種曲線救國的想法,在劉盈第一批招募河東鹽池股份的時候,踴躍報名。
然後,就發了!
之後劉盈的很多次公開募股,他都變得越發積極。
不過作為劉邦的酒肉朋友,他也和劉邦奉行著相同的理念。
千金散盡還復來,好酒好肉不能斷……
所以錢來的快,去的也快。
而且隨著劉邦的身份地位的提升,呂家在呂雉的帶動下也水漲船高,所以想要和呂家結親,聘禮神馬的自然不能寒酸。
所以錢這種東西當然多多益善。
見到樊噲這個樣子,劉盈心中穩了起來。
此戰獲勝,必然會有無數賞賜。
所以儘管閻澤赤看在他的面子上,並沒有加價,但一下子吃進幾萬戰俘,尤其是當這些人從公有變成私有之後,無論是安保還是伙食被服住所,都讓劉盈的現金流開始吃不消了。
畢竟這些人都是成年男性,哪怕是按照這時候的最低價,光是贖買費用,也需要好幾億的現金!
當然了,可以打白條……
但白條和花唄一樣,都是要還的!
所以公開募股,就變得迫在眉睫了。
而且劉盈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雖然賞賜軍隊的錢是一筆天文數字,但二八定律同樣適用於此刻。
這些帳中飲酒作樂,已經打作一團開始撒酒瘋的‘猴子’們,他們的賞賜份額,至少要佔到總金額的一半。
當他們拿著賞賜的錢買了股份之後,這筆錢劉盈就可以拿來先去還了欠閻澤赤的贖買費用。
而閻澤赤兜裡有了錢之後,就能毫不拖欠的完成應有的賞賜。
然後就是第二批募股,第三批募股……
永動機,就是這麼誕生的……
ps:今天聽傻X作報告,回來的晚了點,所以第二章可能要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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