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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國,代縣(今山西省忻州市)。

不怎麼宏偉的代王宮中,新任代王劉喜正在忙活著收拾細軟。

他,準備跑了!

戰報已經傳來,西邊的韓王信被匈奴人圍的鐵桶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城破兵敗,或殺或虜!

所以,他準備趁著那幫該殺的匈奴狗沒有打到代國來之前,提前跑路回櫟陽。

雖說棄國而逃是死罪,但他和劉邦畢竟一奶同胞,想來死是肯定死不了的!

《大明第一臣》

大不了這個代王不要了,反正這破地方又冷又窮,他早就待的夠夠的了!

王宮外,擔任國尉的丁復氣沖沖策馬而來。

所謂國尉,類比於帝國中央的太尉,負責掌管全部的兵馬,其實這個職位本應該叫做邦尉,但為了避劉邦的諱,所以改稱國尉了。

嗯,同理還有改成了相國的相邦。

丁覆在前線忙的四腳朝天,沒想到自家大王居然已經惦記著開溜了,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一母同胞,差的也太大了!

他邊向王宮內走去,邊呵斥那些收拾著細軟的宮人們把東西搬回去。

代國處於邊疆,國相由趙相張蒼兼任,張蒼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丁復一直是軍政一把抓,威望極高!

而且丁複本人也是參加過楚漢戰爭的功臣,在軍中的威信也不是劉喜這個憑藉血緣關係而封王的幸運兒所能比擬的。

在他的指令下,宮女內侍們紛紛俯首聽命,將收拾出來的傢什又擺了回去。

“哎、哎、哎?誰讓你們把東西搬回來了?”

後宮一角,換上了一身短打扮的劉濞匆匆而來,滿臉怒氣的看著眼前這幫宮女內侍。

在得知是丁復下令之後,劉濞越發怒不可遏。

丁復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抱上了他那個目中無人的堂弟的大腿,居然也敢違抗起他父王的命令了!

於是他怒氣衝衝的說道:“把搬進去的東西全給孤搬出來!孤告訴你們,誰再敢違抗大王的詔命,立即打死餵狗!”

劉濞說這話絕對不是口頭威脅,劉喜是個老實人,平日裡對待宮人十分和善,輕易不會打罵,但劉濞隨著身份漸長,越發暴虐,再加上他母親的溺愛,往日裡打傷打死過好幾個倒黴的宮人。

所以他話音一落,宮人們立刻忙碌了起來,劉濞滿意的點了點頭,準備找丁復理論去了。

國尉?

家奴耳!

………………………………

代王寢殿,劉喜正滿臉憂愁的看著闖了進來的丁復。

丁復也不跟他囉嗦,直接說道:“大王不能走,單不說代國固若金湯,匈奴人必定打不進來,而且陛下此刻也在領兵趕來的路上了。”

“大軍一到,匈奴人定會望風而逃,韓國之危可解,代國更加沒有危險了!”

“我王好好想想,為了這稱不上風險的風險,值得捨棄代王之位嗎?”

劉喜一愣,滿懷希望的說道:“你是說,三弟、陛下要領軍前來代國?”

丁復搖搖頭:“陛下領軍直撲馬邑城,前來代國的是絳候周勃……”

“誰?”劉喜大睜雙眼,打斷丁復的話:“你說誰要來代國?”

丁復心中有些不滿,但還是平靜的說道:“絳候周勃,領軍五萬前來代國,最後一次接到訊息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太原郡晉陽縣(今山西太原市),想來很快就會抵達代縣。”

劉喜原地踱了兩步,有些不屑的說道:“就是他要來,我才要趕緊走!”

周勃這個人,他太瞭解了。

雖然在沛縣的時候他和周勃並沒有怎麼來往過,但當初他娶親的時候,跟著他一起去迎親的吹鼓手,正是周勃!

區區一個吹鼓手,如今也成領軍大將了?

劉喜覺得,必然是那廝捧了自家老三的臭腳,所以才能青雲直上!

現如今要將自己的性命交到這種人手上,如何能夠讓他安心!

聽到劉喜的話,丁復楞在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他雖然沒有怎麼和周勃打過交道,但從軍中發下的戰報上看,周勃這個人在指揮步騎作戰上還是很有幾把刷子的!

所以,良將強兵即將到來,代王卻想要趕緊跑,這讓丁復心中不禁產生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倆,從前不會有仇吧?

在劉喜和丁復面面相覷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

“國尉,就是你下令宮人們不準收拾行裝的嗎?”

丁復回頭,見到走進的是一個高高胖胖的半大小子。

此人正是代國太子劉濞,只是對方那往日裡看上去很憨厚的胖臉上,如今卻滿是暴虐的神色。

於是丁復冷冰冰的回答道:“是我,怎麼了?”

劉濞神情陰鷙的說道:“爾私自更改父王之命,莫非是在找死?”

他話音一落,丁復瞠目結舌,臉上的神情很是微妙,既感嘆於這廝出言不遜,又覺得劉濞不知道天高地厚,果然是個蠢貨……

丁復對面,劉喜也同樣嚇了一跳。

丁復既是國尉,又是劉盈的門客,劉喜很清楚,他這個猶子必然是大漢帝國的皇帝,劉氏一族的族長,所以他往日裡對待丁復也是極為尊重,他這個混賬兒子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遜,真是愚蠢至極!

劉濞見到丁復不回答他的話,在心裡感嘆了一下家奴就是家奴,厲聲呵斥道:“孤問你話呢,你是……”

丁復舉起手,自顧自說道:“沒有某之將令,大王與王后、太子不得擅自離開代縣!如有不滿,可以向陛下上書!”

他說完,一震袖袍轉身就走,徒留下面面相覷的劉喜父子。

因為代王宮佔地面積不大,故此站在寢殿之中的劉喜劉濞,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伴隨著丁復大步流星的走向宮外,一道道宮門次第關閉,如同牢籠般將他們死死鎖在了狹小的王宮之中。

劉濞滿臉漲紅,咬牙切齒怒吼:“此寮如此無禮!孤、孤要給三叔寫信,讓三叔滅了他的滿門!”

劉喜長嘆一聲,不再理會自己無能狂怒的兒子,轉身走入內殿之中。

上天待他何薄!

如果可能,他願用二十年壽命,換一個如劉盈這般的兒子……

哪怕這個兒子總是坑爹,他也認了!

………………………………

上郡,膚施縣。

被任命為上郡郡尉兼左將軍的林摯站在城頭上,眺望著出現在遠處直道上的一支軍隊。

那是自封為天策上將軍、兼徵西將軍的劉盈帶領的三萬多人的一支偏師。

之所以自封,是因為四徵將軍的名號,大約是在東漢年間才有。

而大軍行進所走的這條直道,是秦滅六國之後,使大將蒙恬修建的一條自雲陽縣(今陝西咸陽市淳化縣)到九原(今內蒙包頭)的古代版高速公路。

不過據說這條路雖然是始皇帝開始修,但其實竣工的時間卻和始皇帝陵寢一樣,都是秦二世在位時期。

如今林摯站在城頭上向南眺望,心中的焦躁不安漸漸消失。

嗯,他是個戰爭狂人,一天不打仗就吃不好睡不香,如今聽說要跟匈奴開戰了,只恨劉盈他們不能插上翅膀直接從關中飛過來……

此刻看著看著,林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凝重。

人說甘羅十二歲為上卿,但他們家這個太子要比甘羅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在林摯的印象中,劉盈以聰慧見長,雖然經常掛著什麼上將軍、將軍的名號,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

可現如今細看之下,這可是了不得了!

林摯眺望著正在向膚施縣走來的漢軍兵團,在心中模擬了一下,以他這種久經戰陣的老將,居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太子殿下,不知不覺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林摯瞪大眼睛,在感慨的同時,心中卻充滿了喜悅之情。

他還是壯年,至少還能再在戰場上廝殺個二三十年,有個知兵的太子,是他們這種武人的福氣!

只可惜此刻,被林摯給予厚望的劉盈,蜷縮在鋪著毛毯的馬車中,頭枕著茶葉枕頭睡的正香。

而在他對面,則是忙到不可開交的韓信……

雖然當初韓信到了灞上之後,宣告自己只做參議,在打仗的時候出出建議,絕不參與日常行軍紮營、指揮軍隊等事情。

劉盈當時自然是韓信說什麼就是什麼,所有條件統統答應!

但等到大軍開拔之後,劉盈故意當著韓信的面開始瞎指揮,直到拼命勸說自己不上當的韓信再也忍不住,從他手中接過了指揮權為止……

劉盈在開開心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櫃之後,抽空去了一趟膚施縣南邊的一處小山包。

那裡位於無定河西邊,據說是秦朝公子扶蘇的墳塋。

劉盈在那裡坐了一會,吩咐人在輿圖上做好標記,準備找人刨了扶蘇的墳,將他歸葬到驪山的始皇帝陵寢。

嗯,最好和胡亥挨著。

這樣一來,始皇帝陵寢到了晚上的時候,就應該極為熱鬧了吧……

“醒醒,到膚施縣了!”

韓信忍不住的踹了劉盈一腳,發洩了一下自己憋屈了很久的怨氣。

劉盈撓了撓胸口,睡眼惺忪的說道:“好,進城修整一天,然後和林摯一起出雲中,抄了冒頓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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