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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縣,蘄年宮。
劉邦本著‘打卡’的理念,沒有去規模更大,且往年都住的大鄭宮,而是住進了這座始皇帝加冠、幹掉自己便宜後爹的地方。
蘄年宮南,一直延伸到茫茫的秦嶺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只不過現在荒草萋萋,並沒有和其他地方一樣,種植著冬小麥或其他作物。
這裡,是奉常府管轄下的祭田,主要負責的就是將種植的產出用來祭祀神靈、先祖,比如每年的第一束麥子、稻子、粟米。
而祭祀神靈這種面子工程,敬獻的穀物自然需要精挑細選。
所以,土地就需要長時間的休耕,以此來蓄養地力,爭取能夠產出足夠多長得高,結穗多的個體。
雖說是休耕,但卻並沒完全拋荒,逢年過節祭祀神靈用的‘犧牲’,就散養在休耕的祭田之上。
不過現在是隆冬臘月,天寒地凍,散養的豬牛羊馬之類的牲畜全部被趕回了畜棚,活躍在這片曠野之中的,就只剩下了諸如野兔、狐狸之類的小動物。
天還沒亮的時候,許多扛著大鼓銅鑼計程車兵就向南出發,深入秦嶺之中,然後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噪音,將躲在林子裡的野生動物向外趕。
‘臘’字是‘獵’字的一個變體,臘祭之時進獻給神靈的犧牲,不能使用家裡蓄養的動物,而應該是從野外捕獵的動物。
豺狼虎豹、鹿獐野兔,物種無論,只要是野生的就行。
田野之上,上至劉邦這個皇帝,下至六百石以上的官吏,全部都躍馬揚鞭,張弓搭箭,狩獵著此次臘祭慶典所用到的犧牲。
劉盈自然也在其中。
只不過和別人或用短弓,或用臂張弩不同,劉盈平端著的是一杆稍微短一些燧發槍。
這是他專門為了今天狩獵而準備的騎兵槍,或者可以稱之為卡賓槍。
這是他下一步想要爆產能的東西,為的就是將來和匈奴人野戰時期可以克敵制勝。
畢竟匈奴人‘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漢國這邊論起在馬背上射箭的本領,可能只有那些富裕一些良家子,以及出身北郡、隴西、上郡的戎狄騎兵可以與之相提並論了。
但問題的關鍵是,即便是這時候匈奴人還沒有染指西域,徹底臣服東胡人,可他們的地界也太大了!
匈奴人佔據的地方,差不多是整個內蒙加外蒙,以及貝加爾湖以南的大片地區,而他們全部的人口也就只有一兩百萬!
因此,打敗他們很容易,擊潰並將他們驅逐出河套地區也不難,但要在超過三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掃清一兩百萬人口,除非把婦聯裡的空天母艦借過來挨個點名,否則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為了讓那些分散在各地烽燧之中,只會騎馬的戍卒可以和匈奴人的射鵰者打的有來有回,卡賓槍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嗯,匈奴人的精銳士兵也有金屬甲冑,這樣一來,即便是用腰背力量上弦的蹶張弩,在四五十米外的距離上也基本沒了什麼一擊必殺的能力。
但火槍則不同,火槍被髮明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日益堆疊起來的甲冑,即便是號稱是冷兵器時代天花板的板甲也不在話下!
此刻劉盈騎在馬上,平端手中卡賓槍,雙腿控馬追逐著一隻肥碩的灰兔子,當他追著兔子跑了百多米,明顯能夠感覺到兔子的體能下降、奔跑速度變緩的一瞬間,立刻扣動扳機。
晴天霹靂般的聲音響起,濃濃的白色煙霧隨風飄散,在地面上貼地飛馳的兔子如遭雷擊,翻滾了幾下後倒在地上奮力掙扎,如黑豆一般的眼睛無力的仰望著蒼穹。
就在劉盈準備策馬上前撿起自己的獵物時,身邊突然傳來了一聲馬匹的嘶鳴,緊接著響起了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中似乎充滿了恐慌和怨憤。
劉盈轉過頭,只見樊噲騎在馬背上,緊緊抓著韁繩,從他此刻身體的起伏以及他身下那匹馬的動作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取一個資訊。
馬驚了!
樊噲今天騎的是他剛剛從西域商人從大苑國走私來的汗血馬,只不過那是一匹閹馬,但問題的關鍵跟閹馬無關。
這匹馬生在地廣人稀的大苑國,平日裡見不到多少同類和人群,貿然出現在這種集體狩獵的大型活動中,精神本就緊張不堪,如今又被驟然響起的槍聲嚇了一跳,想要把馬背上的騎手扔下來自己跑路也是很正常的……
反正也摔不死……劉盈將卡賓槍掛在背後,安撫了一下自己胯下因為同類發瘋而有些緊張的馬匹,旋即向另一處狩獵點而去。
今天的狩獵上他一個人佔了三個名額……
嗯,劉如意和劉恆的名額被他拿走了,前者是聯合劉肥進行暴力鎮壓,至於後者,小豆丁和馬腿差不多高,上場了也是全程陪跑,不如不去。
因此,三個名額中他自己用了一個,剩下的兩個則被授予了東宮中精於騎術的郎官。
而那兩個郎官的任務就是從別人那裡強行搶走獵物,然後將獵物驅趕到他的面前,給他創造一擊必殺的機會……
只不過片刻之後,他拎著一串兔子罵罵咧咧的從狩獵場離開。
“太欺負人了!”
“我這是合理的利用規則,哪裡作弊了?”
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獵物丟在地上,坐在正圍著火爐取暖的劉太公身邊,控訴起他家老三的蠻不講理,還有老四的助紂為虐!
嗯,在他接連開槍驚嚇到了好幾個人馬匹,以及利用郎官從別人處搶走獵物之後,經過劉邦和其他人的一致表決,他被強制驅離了本次活動……
劉太公本來想要敷衍敷衍劉盈,但看到遠處意氣風發的劉信,想起了這幾日的兄友弟恭、相親相愛、互相幫襯,於是重重點頭:“放心吧,老夫絕對饒不了他們!”
這老頭對於劉信的改觀,在於劉信一口氣給他生了六個重孫子,如今劉信跑來長安城拉關係套近乎,自然將這六個兒子也帶到了新豐城,讓老頭好好過一把含怡弄孫的樂趣。
因此,一睜眼就能看到六個粉雕玉琢的肉糰子在自己身前跑來跑去,劉太公根本捨不得離開中陽裡,就連參加這次正式的祭祀活動都需要一請再請……
劉盈坐在火爐前,指使中行説去拎一個鐵架子,再拿幾個土豆放在爐邊烤,抬起頭來,看著滿臉褶皺,白髮蒼蒼的劉太公說起了自己在江南嶺南的見聞。
如果按照原有的歷史線,劉太公會死在去年七月,死在太上皇后去世的兩個月之後。
但現如今劉盈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讓劉太公免受了做項羽俘虜那幾年的擔驚受怕,顛沛流離對身體和精神造成的損傷,再加上國家強盛,兒孫封王封侯,有了與國同休的富貴,因此心情舒暢。
最重要的是諸如人參枸杞這樣的滋補品源源不斷。
劉盈看了看劉太公強勁有力的臂膀,覺得這老頭再活個十年八年的也沒有問題!
這,其實是他這個做孫子的福氣。
而且老老劉健健康康的活著,也能幫他教訓一下他那不要臉的爹……
比如現在,聞到了土豆炙烤的香氣後,劉邦歪戴著頭冠毫不客氣的坐了過來,一屁股將劉盈擠到一邊,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劉太公,笑著問安之後,準備染指烤熟的土豆。
然後,一聲爆喝響起。
“乃公叫你吃東西前不洗手……”
“洗了,真的洗了……”
看著一臉委屈的劉邦,劉盈一瞬間心情變得大好,主動站過去為劉太公捏著肩膀,滿臉嘚瑟,很是狗腿……
劉邦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此刻他還不能猜出來究竟是誰指使的劉太公,只怕就對不起漢高祖這個名號了。
於是,他將仇怨記在心中,雙手捧著一顆滾燙的土豆不停倒騰,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之前不是反對在嶺南分封劉氏宗親嗎?怎麼又舉薦劉信去籌建這個日南都護府了?你就不擔心他會……”
劉太公皺了皺眉,但最終一言不發。
國家的事情他很少摻和,但劉邦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畢竟老頭生活的年代正是大爭之世,列國之間爾虞我詐,即便是兄弟手足之間也是如此。
劉盈笑著輕輕頷首,一副這是小事一件的樣子:“擔心,但也不擔心。”
劉邦歪著腦袋問道:“此言何意?”
劉盈解釋道:
“擔心,是因為日南都護府位於帝國邊陲,天高皇帝遠,難免會有心懷不軌之人攛掇大哥自立為王,割據一方。”
“不擔心,則是因為在現有體制下,日南都護府的兵力相比於漢庭中央不值一提,再加上權力並不是集中在總督一人,而是分散在下面的僚屬手中。”
“彼此制約之下,大哥可以放心大膽的去開拓進取,為帝國拓土開疆,帶來無盡的財富,尤其是最緊缺的糧食。而咱們也不必擔憂那裡成為禍亂之根源……”
劉邦先是鬆了口氣,旋即愣住:“糧食?哪裡缺糧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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