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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央大道。

清晨,日出東方,黎明揭開了蒙在大地上的一層幛幔。

整條大道上經過了連夜的佈置,花團錦簇,紅、粉、黃、紫等各色各類時令鮮花競相開放,各式各樣的景觀設計造型獨特,一朵朵、一簇簇,生機盎然。

今天,是北伐大軍正式舉行凱旋慶典的日子。

畢竟劉盈之前花大價錢在中央大道上修了一座凱旋門,如果大軍班師不從門下面走一遍,那錢不就白花了?

於是,足足五萬士兵列陣在長安城的最北端,等待著儀式的正式開始。

劉盈作為西路軍的統帥,自然也在其中。

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他刻意和劉邦保持了好幾個身位,並且不斷陪著笑臉,同時隱晦的提示對方現在這裡是萬眾矚目,不要搞出什麼么蛾子成為長安城居民茶餘飯後的笑料……

劉邦恨恨的瞪了劉盈一眼,用手中的馬鞭挑了挑頭盔,將視線挪到了另一邊。

昨天白天他被自己親爹和老丈人抓到收拾了一頓,晚上的時候又被自己媳婦數落了整整半個時辰……

這個仇,他記下了!

劉盈稍稍鬆了一口氣,長安城可不是北方邊疆,在這裡他到處都是靠山,只要能逃過今天,收拾個把漢高祖還不是輕輕鬆鬆!

於是他左手端著頭盔,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見天子免冑,這是從春秋時期就傳下來的規矩。

不只是他,列陣計程車兵也只是頭戴爵弁,只不過除了郎中騎兵和劉盈的幼軍騎兵穿著呢子做的新軍裝外,他們還穿著舊式軍裝,花花綠綠一片,能逼死強迫症,也宛如兵馬俑復活,重新走入人間!

劉盈輕輕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吐槽起那些不靠譜的營銷號起來。

秦軍最牛逼的是箭陣嗎?

不是!

秦軍最為擅長的,正是如《大秦帝國》以及一些相關的史料裡寫的那樣,近身肉搏!

嗯,很多陳年老謠裡沿用的資料其實並不算錯,只不過是太過時,沒有及時更新以及親眼目睹後續挖掘罷了。

畢竟最初的時候,兵馬俑只挖了很小的一部分,三排弩兵加三排輕兵再加三排重步兵,於是就有了秦軍殲星弩,秦軍披甲率低,上陣殺敵不穿盔甲就是為了節省體能,好多割幾顆人頭掛在腰裡這樣的說辭。

但問題的關鍵是,在這九排步兵之後,還有密密麻麻的好幾十排重步兵!

也就是說,秦軍作戰的時候,最多兩三輪箭雨,之後就是那群披堅執銳的重步兵開始豬突猛進了……

在商君制定的秦律壓榨下,山東六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擋得住這種‘民聞戰,如狼之見肉’的叢集衝鋒!

當中央大道上的自鳴鐘鐺鐺鐺鐺的接連響起九聲,凱旋慶典正式開始。

剎那間,戰鼓隆隆之聲響徹雲霄,在中央大道最外側,手持花束綵帶的長安城居民的歡呼下,劉邦穿著他那套騷包至極的金盔金甲,昂首策馬上前。

在他身後,則是盧綰這個太尉和劉盈這個太子兼西路軍主帥。

只是和那兩個騷包男相比,劉盈穿著的一身盔甲就相對低調,但其實奢華無比!

比如他披風上綴著的珍珠,就是售價以萬錢為單位的合浦珍珠……

而且,還是萬中無一的走盤珠!

在劉盈的低調炫富中,劉邦看著凱旋門上的浮雕頻頻點頭。

在這一點上,劉盈做的極為大氣,並沒有只誇讚自己,而是把劉邦的豐功偉績也算了上來。

比如義釋囚徒、斷蛇著符、入關滅秦、一統六合……

而在那幾幅巨大的浮雕之後,才是劉盈本人的赫赫功績。

比如監軍滅齊、陣斬項羽、收降氐人、平定南越、北伐匈奴……

在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之中,參加凱旋慶典的軍隊依次從中央大道上透過,並沒有停留在城南未央宮和長樂宮之間的大型廣場上,而是跟在劉邦身後,繼續向南。

極廟。

或者說,太廟。

等到長樂宮外的自鳴鐘接連響起十一聲時,大軍緩緩行至太廟,一個個騎兵步兵方陣鱗次櫛比,首尾相連,一直排出七八里地!

而在太廟門口,劉太公領著劉肥、劉如意、劉恆,以及正在牙牙學語的劉恢、劉友肅然而立,身前的廣場上,則是穿著花花綠綠巫師服的秦、晉、梁、荊之巫。

聲聲韶樂中,劉邦翻身下馬,領著劉盈大步走入太廟,先是對頭戴通天冠,身著十二章紋玄衣纁裳的劉太公行禮,之後則昂然直入太廟,向那些劉邦本人全然沒有印象的列祖列宗彙報這次的親征北伐的戰果!

片刻之後,劉邦領著劉盈從太廟走出,秦、晉、梁、荊之巫開始跳著各自擅長的舞蹈,口中唸唸有詞,分別和不同的神靈進行溝通。

此時,之前陣斬的樓煩王和白羊王的腦袋被裝在匣子裡呈了上來,在此之後的,則是面如死灰,被捆縛的結結實實的丁零王、蘭氏王、前左右大當戶這四個人。

之所以說前,是因為冒頓已經迅速的選出了新的人選,而且他對於贖買這幾個人也毫不在意,相反,他倒是想要用牛羊來換取之前被劉盈抓到的普通匈奴戰俘。

不過劉盈沒答應。

也因此,這四個人就失去了統戰價值,將會成為接下來的祭品!

這一時期雖有周禮,人殉並不常見,但用敵人的頭顱來祭旗,祭祀神明祖先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況且匈奴人殺掠邊境,手中也有血債。

血債,自然血償!

當祭祀的舞蹈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四個膘肥體壯,手中拿著鍘刀的壯漢走了過來,如同抓小雞崽一樣的將蘭氏王等人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人頭滾滾,幾名穿著白色祭服的禮官手捧青銅禮器上前,接住了汩汩流出的鮮血。

這,叫做血食。

平時祭祀的時候用的是牛羊之類的鮮血,而在今天這種獻俘太廟的儀式上,使用的自然是敵人的鮮血。

也算是笑談渴飲匈奴血了吧……

而接下來,才是正式的獻俘禮。

那群被從山上抓住的匈奴千長、小王、都尉等人,同樣被捆得結結實實,垂頭喪氣的從長安城走了過來。

不過他們心中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

關押他們的漢國官員說了,只要他們表現的順從,老老實實的按照要求走完這套流程,就可以活命,雖然不會再有從前的地位,需要和其他匈奴人一樣去蜀郡修路,但他們可以活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當他們看著那幾顆挑在高出,尚且有鮮血流出的頭顱時,越發戰戰兢兢的同時,心中也不無慶幸。

還好,他們的地位不高,死的不是他們。

………………………………

長樂宮,宣室殿。

當外面高達兩丈的自鳴鐘響了五聲之後,整個凱旋慶典的最後一個環節開始了。

吃。

這是中國人,乃至於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的傳統,一切節日,最終都是以大吃大喝一頓而告終……

不過華夏乃禮儀之邦,漢帝國布國威於四方,屬國眾多,今日這種慶典自然也少不了他們。

於是在劉盈提前和叔孫通飛鴿傳書的交流之下,就有了今天這場燕樂。

所謂燕樂,指的是在隋唐時期,漢族俗樂與境內其他民族以及外來俗樂相融合而成的宮廷新音樂。

因此接連上前獻舞的,不僅有漢帝國境內,諸如燕國、趙國、齊國這樣的諸夏異姓或同姓王國挑選出的舞者,還有大月氏、鮮卑、夫餘、肅慎這樣番邦屬國,以及匈奴、氐人、棘人、百越這樣或被強擄,或被征服的異民族。

只不過其中裝扮成氐人模樣的舞者其實是漢人,畢竟劉盈當初在征服氐人之後,奉行的是人滾地留的原則,而且是挖礦修路是個辛苦活,氐人男丁早就凋零殆盡,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個能歌善舞之輩了……

至於氐人女人?

嗯,女人沒有民族可言。

在一陣陣黃鐘大呂般的韶樂,諸侯國的舞者輕歌曼舞之後,響起的就是極具民族風格的小調,一隊隊穿著特點鮮明服裝的舞者翩然舞動,既新奇,又美不勝收。

畢竟,觀舞者多是征服者。

只不過當那一群身高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二的男男女女走上來獻舞時,宣室殿中頓時發出陣陣鬨笑。

這些,自然是鯨島總督府送來的倭人。

他們各個都曾經是一方首領,亦或是王子王孫,但在他們民族的劣根性驅使下,即便是受到了漢人的嘲笑,他們還是笑容滿面,臉上充滿了諂媚的表情。

從劉盈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當故鄉的音樂響起,倭人們的神情剎那間變得肅穆起來,舞動的身姿也變得一絲不苟。

或許,這就是工匠精神吧。

在劉盈不時和湊過來文武勳貴,藩屬國王、使臣談笑風生的時候,坐在劉肥後面的劉如意滿是豔羨之情。

他,也想享受一下自家三哥享受的萬丈榮光,萬人敬仰!

一時之間,他回想起自己母親曾經說過的話。

在他的一眾兄弟裡,他的外貌最酷似他的父皇,他也最受他的父皇寵愛!

所以,那個位置,為什麼不能是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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