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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毒,華氏城。帶有濃濃茴香味道裝點奢華的王宮之中,孔雀王盤腿坐在毯子上,滿臉傲嬌,一副不過如此的樣子,但心中卻滿是嚮往。
在他旁邊,武涉收斂起眼中輕蔑的神色,聲音平澹,像是在講述別人家的事情。
“自國都向北五千裡,乃漢之北海,每到冬季,就如我大漢皇帝所說那樣,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人間仙境,不外如是……”
“截止至鄙臣自南海郡出航,漢之西域都護府已經下轄西域七十二國,邊界最遠處乃是出產汗血寶馬之西域大國,長安城西豎有石碑,曰此去極西堪堪萬里……”
“向東雖是煙波浩渺,但海中有一大島,名曰鯨島,乃神話傳說之中的蓬來、瀛洲,只是漢軍登陸之後並沒有發現神仙,因此只得了一塊物產豐饒,面積不輸此間大國的疆域……”
“向南的建樹就很是寥寥了,畢竟造船需要時日,諸如鄙臣乘坐的那種小船,不過只被評為三級艦而已,屬實不值一提……”孔雀王滿臉茫然的吞下口水,同時嚥下了他想要反駁並炫耀的話語。
比如大雪山啦,比如他家那個殺敵如恆河沙數的祖先啦……不過當看到宮門外走入普沙密多羅·巽加時,他很快又有了可以吹噓的點。
“我王,摩羅已經集結,可以閱兵了……”
“哈哈哈……漢使,不妨陪本王一同前去如何?”武涉聽完身旁翻譯的話,笑著點點頭:“固所願,不敢請耳。”反正他是奉命出使安息等國,只是在這裡停泊補給,順便讓船員們低價採購點香料,賣到西邊去多少能賺上一筆……所以,閒著也是閒著。
…………………………王宮北,閱兵場。說是閱兵場,其實就是一塊稀稀疏疏的草原,從前的時候是孔雀王朝皇族的狩獵場,自從阿育王改信了佛家之後,這裡就真的成了一片荒涼之地。
如今在這片荒原的邊邊角角,隨處可見臨時搭建的窩棚,人聲鼎沸,影影綽綽,像貧民窟多過於像軍營。
武涉和他身後的一眾使節團壓下心中的輕蔑,繼續看下去。畢竟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沒什麼軍紀但戰鬥力奇高的軍隊也不是沒有。
比如早年漢軍之中的陷陣敢死之士。那群人平日裡自由散漫,打起仗來也沒什麼章法,但就是突出兩個點,悍不畏死,以及死纏爛打。
就這樣,他們靠著這種手段,生生滅掉了前秦最精銳的藍田軍……這些功勞,至今都鏤刻在長安城中央大街的浮凋上,即便是很多使節團的成員只是十五六歲的小年輕,但對此也耳熟能詳,恨不能早出生個幾十年,成為那些不破敵陣、不斬敵將絕不生還的一員!
只不過當孔雀王朝的閱兵開始之後,他們發現自己錯了,徹頭徹尾的錯了。
他們覺得,將這些人稱為軍人,屬實是對軍人這兩字的侮辱!閱兵之時,前導有戰車很正常,即便是強如漢軍,也同樣在作戰的時候會攜帶有被稱為武剛車的四輪馬車。
但,一輛雙馬拉動的戰車上,站那麼多人什麼鬼?有考慮過馬的感受嗎?
再然後,那些表演著奔跑射箭、投擲刀輪的步兵更是讓他們興致缺缺。
花裡胡哨,一槍撂倒!這是每個使節團成員心中唯一出現的想法。在武涉的哈欠連連中,此次閱兵的重頭戲終於出現。
荒原之上,突然響起陣陣如雷鳴般的吼叫。
“大象?”武涉撓了撓頭,臉上同樣是興致缺缺,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
畢竟這時候的平均氣溫比後世高一些,在雲夢澤,也就是後世的湖北一代,就生活有野生象群,從劉邦稱帝那年開始,凡是大型祭祀朝會,皇帝車駕的前導就是十六頭披紅掛綵,身上描繪各種圖桉的大象。
“可惡!”孔雀王低吟一聲,輕輕攥了攥拳頭。這是他精心準備的一道殺手鐧,沒看到他都快激動地站起來大喊大叫了嗎,那些漢人卻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裝的,他們肯定是裝的……孔雀王自以為很得意的扭了扭脖子,陽光下,鑲滿寶石的王冠燁燁生輝,看上去標緻極了。
而後,當那些穿戴著全套鐵甲,手持長槍,腰懸環首刀的摩羅剛一出現,他身邊的那些漢人頓時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怎麼樣,漢使可曾見過如此強大的軍隊?”孔雀王很是驕傲的笑著發問。
“果然威武雄壯,名不虛傳……”武涉附和的點點頭。漢國乃禮儀之邦,恭維別人兩句自己也不受損,畢竟那些鬆鬆散散走來的身毒武士穿著全套的漢軍裝備。
也就是說,孔雀王其實是甲方爸爸!重點是出手闊綽!所以,舔!武涉很是說了一番溢美之詞,讓孔雀王志得意滿,讓身後那些血氣方剛的使節團少年們大跌眼鏡。
此人,是他們的院長?果然,就如平日裡院長教育他們的那樣,作為縱橫家計程車子,最不能要的就是臉面,要隨時隨地將自己的姿態低到塵埃之中……只不過有一個圓臉少年並不是這麼想的。
他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因為營養良好,再加上有了充足的鍛鍊,因此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除了眉宇間還殘留著少年的稚氣之外,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成年人了。
而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正是中二和好面子時期。所以他對於武涉的‘卑躬屈膝’很是不滿,在他看來,就應該如他的姐夫皇帝曾經說過的那樣,所謂蠻夷,就是要麼當狗,要麼去死,沒有別的選項!
也因此,他隨時準備一刀剁下那個蠻王的腦袋,然後在這裡扶持一個親向大漢的政權,接著教土著說漢語、習漢俗、穿漢服,方便隨時點出吞併附屬國的決議……嗯,他叫做竇廣國,他的姐姐叫做竇漪房……在竇廣國幻想著自己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從華氏城一路砍到恆河口的時候,眼前突起波瀾!
僅僅是愣神的一個瞬間,一支利箭從閱兵場上飛來,正中喝著糖水的孔雀王的咽喉!
百步穿楊,神乎其神!而後,閱兵場上突然發出一陣陣嘶吼,百十個身穿鐵甲,手持長刀的身毒武士狂飆而來,接連砍翻了擋在他們身前的王宮貴胃,伴駕武士,矛頭直指躺在地毯上,用手捂著咽喉,口中嗬嗬作響嗬的孔雀王。
“什麼情況?”武涉雖然發出驚歎,但臉上卻是一片大喜。畢竟他生的太晚了,這種刺王殺駕,遊俠兒持一匕而賭天下的行為早就隨著荊軻的絕唱而銷聲匿跡……所以,這種場面如何不令人血脈僨張!
這一刻,不僅武涉,就連他身後的使節團和隨扈的漢軍士兵盡數大睜雙眼,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如此值得稱頌的場面,若是錯過,必然遺恨終生!在鋼鐵洪流奔湧之下,孔雀王身邊的侍衛如砍瓜切菜般被一一殺死,而在孔雀王身邊,低眉順目的普沙密多羅·巽加突然暴起,如竇廣國幻想的那樣,手起刀落,砍下了孔雀王的人頭!
鮮血迸射、噴湧!價值連城的精美地毯上頓時被鮮血浸染成了紅色!不僅武涉嚇了一跳,就連他身後那些使節團的少年們也同樣如此,如此變生肘腋的場面,讓他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畢竟他們其實都還只是個初中生,如果放在後世,每天惦記的就是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以及開黑上分……但他們終歸不是溫室中的花朵,他們雖然沒有殺過人,但對此早就是心嚮往之了。
因此,當那些衝過來的身毒武士逼近的時候,他們紛紛抽刀在手,身體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這並不是怕了,而是興奮!這是注意力高度集中之時,腎上腺素的狂飆!
而在他們身後,那些擔任護衛的百戰老兵也抽刀在手。只不過和少年們站成一圈以防禦為主不同,老兵們越眾而出,直接和那些口中吶喊呼喝的身毒武士碰在了一起。
一瞬間,老兵給身後的少年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那就是當面對強敵的時候,只有狗才會叫個不停,希望能夠嚇退對手,而勐虎則不用,在勐虎發動攻擊時,靜謐無聲,但狠辣致命!
在少年們心潮澎湃之時,老兵們和麵前對手剛一照面,高下立分!雪亮刀光閃過,老兵在格擋開身毒人手中兵器的同時,握著的百鍊長刀如利刃切紙般刺破敵人身上的鐵甲,刺入他們的胸口。
下一秒鐘,長刀拖動,開膛破肚,勝者存活,敗者食塵。濃郁的血腥氣和內臟發出的酸臭味中,撲倒在地上的身毒武士口中噴湧出的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湖住了他們嘴巴,在失血過多的無意識抽搐中,他們死不瞑目。
明明,他們的鐵甲堅不可摧……老兵身後,使節團少年們也發出陣陣驚呼,老兵們殺人的技藝過於精準嫻熟,那一刀即便不是砍向他們,但親眼目睹死亡的感覺,還是讓他們一陣毛骨悚然。
和少年們同樣毛骨悚然的,還有那些衝過來的身毒武士,以及剛剛刺王殺駕成功的普沙密多羅·巽加也是如此。
只不過和少年們心中滿是安全感不同,身毒人的心中充滿了恐懼。漢人,是魔鬼,是傳說中的羅剎鬼!
人,如何能和魔鬼對抗?許是看出了身毒人的軟弱,武涉長身而起,厲聲喝道:“勿動,動既滅國!”在武涉身邊,那個同為身毒人的翻譯也是一副趾高氣昂的神情,很是嘰裡咕嚕了一番,只是從對面身毒人臉上的神色判斷,他應該夾帶了不少私貨……普沙密多羅·巽加輕輕擺了擺手,早就有了退意的身毒武士滿是警惕的看著對面的漢人老兵,一點一點的向後挪動腳步,直到雙方之間保持了兩丈以上的距離後,他們才轉身向另一邊跑去。
孔雀王已經死了,自然要趁著這個機會,殺死那些王室成員,佔有他們的妻女和財富!
普沙密多羅·巽加舉起手中孔雀王的頭顱放在面前,志得意滿:“從今往後,你的國將會是我的國,你的妻子女兒將會是我的女人,你的奴僕將會是我的奴僕……這裡,將是巽加一族的國!”武涉在一旁冷眼旁觀許久,突然展顏笑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只是不知道大王接下來準備作何打算?”普沙密多羅如扔垃圾一樣的將孔雀王的腦袋扔掉,滿臉豪情壯志:“帶領那些如同獅子一樣的軍隊,向南進攻,直到大海的邊緣!”孔雀王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必須要做到,非如此,如何能夠證明他比那個廢物強?
獅子?行吧,你們一貫如此……武涉笑著問道:“漢人有句古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向南進攻,我王可有足夠的糧草輜重,僅憑藉如今集結的這些軍隊,只怕做不到吧?”
“須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人雖然已經死去,但其他王室成員又豈能善罷甘休,必然起兵發難,到時候內有不臣,外有強敵,我王又當如何?”聽著武涉的話,翻譯臉上滿是掙扎的神情,他只是個翻譯,不是學術大拿,武涉說出的很多詞語他完全不知道怎麼翻譯……但這不重要,他想了想,按照自己的理解,將許多他能弄明白的詞語翻譯給了普沙密多羅。
普沙密多羅沉默片刻,開始犯難。翻譯是個蠢貨,但他不是。武涉的話雖然他只聽了個只鱗片爪,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對方的意思。
“那,我該怎麼辦呢?”普沙密多羅反問,準備白嫖。
“無他,唯九字耳……”武涉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旋即緘口不言,做出了很明顯你不給我好處,我就不說的姿態。
“九個字?”普沙密多羅沉吟良久,終於下定決心:“我聽來這裡的漢商提起過,你們國家有個君主,曾作出過千金市馬骨的事情……這樣吧,你不妨說來聽聽,若是有用,則一字千金!”一字千金?
我成呂不韋了?呸呸呸不吉利……武涉正了正衣冠,神情肅穆的說道:“廣積糧,多交友,緩稱王!”在普沙密多羅一臉若有所思中,武涉低眉垂目,但視線卻始終鎖定在普沙密多羅身上。
錢不錢的他並不在乎,作為縱橫家,他們一貫喜歡在路上挖個坑,等到有人掉進坑裡的時候,再若無其事的把坑填上,直到對方快要被憋死的時候,他們再大聲吆喝著把對方挖出來……普沙密多羅慢吞吞的問道:“什麼意思?”武涉解釋道:“我聽聞南方土邦大多割據自保,若是大王此刻稱王,必然成眾失之的,引來各路領主圍剿……”
“內有叛亂,外有強敵,兩個拳頭,如何能打過別人的四條胳膊呢?”
“所以緩稱王……但不是不稱王。”
“因此就有了廣積糧,也就是多多積蓄糧食,這一點不成問題,難點是那些堅不可摧的甲胃,以及鋒銳無匹的兵刃……”聽到堅不可摧和鋒銳無匹這兩個詞後,竇廣國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是他在周圍一群少年的怒目而視中,訕訕的說道:“我想起高興的事……出海時接到家書,說是我家丘嫂給我生了個侄兒……”矇混過關之後,竇廣國不再言語,武涉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至於多交友,大王能夠在此地做出如此壯舉,自然不需要外臣再多說什麼……”
“那麼,該如何廣積糧呢?”普沙密多羅點點頭,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造型精美的五銖錢,問道:“或者是,我該如何獲得這種錢幣呢?”尚賢堂海外甲仗專賣商社的漢人商賈在和孔雀王交易的時候,只收五銖錢,從不以物易物。
當然了,黃金和寶石可以。但問題的關鍵是,漢人奸詐無比,黃金照單全收,但每次交易的時候都必須重新熔鍊一遍,將他們特意摻進去的雜質剔除的乾乾淨淨……不僅如此,還折價的很厲害!
至於寶石,從來都是隻收原石,他們打磨過,製作精良的那些寶石除非是很大顆,否則也一概不收!
所以,普沙密多羅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要透過武涉的關係,讓漢商對他大開方便之門。
畢竟,他允諾了對方一字百金,自然需要對方多做些事才行!武涉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但他只是個小小的學監,雖然出使番邦手中握著使節,但要想動國內軍工複合體們的蛋糕,真真是嫌命長了……不過他想起了在他走之前,劉盈的面授機宜,於是笑著說道:“不知道大王聽沒聽說過,關稅這個詞?”
“關稅?什麼意思?”普沙密多羅皺眉問道。武涉想了想,簡單說道:“就是漢商向大王出售貨物時,需要向大王繳納一筆錢作為賦稅……”
“哦?這樣也可以嗎?”普沙密多羅睜大眼睛,臉上旋即浮現出了錯失一個億的神情。
畢竟他們是奴隸制國家,關稅這種東西從不存在……武涉笑著說道:“當然可行,這在漢國是一種很成熟的稅法了,大王若是有意,不妨派遣王子們到漢國學習,既增長見聞,又可借他山之石,攻自家的玉……”
“而且關稅的好處,在於大王可以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獲得源源不斷的錢幣!”
“商人們賣給大王、以及大王臣民的貨物越多,則大王收到的關稅也就越多!”武涉邊說,從身邊侍從手中接過一個酒瓶,樂呵呵的說道:“大王對此酒必然不陌生,此酒一瓶萬錢,若是三十稅一,大王買上三十瓶,就相當於白送了一瓶!若是國內之人買了三十瓶,大王就白賺了一瓶!”
“什麼都不做,即可躺著賺錢!”普沙密多羅想了想,驚喜的說道:“若是我收一半的稅,豈不是買一送一?”不過他旋即就尬笑了起來。
如此高的稅賦,怎麼可能還有商人前來做買賣?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打不過漢人……不過他旋即想到,漢商對他國內有一件商品如著迷般喜愛。
棉花!若是他依舊保持孔雀王的命令,拆毀國內織機,讓紡織工人也去種棉花,來年增產至少三成!
若是全賣給了漢商,則能獲得比以往更多的五銖錢!重要的是,國內之人沒有人織布,但人總歸要穿衣服,尤其是他可以強令國人不能露出除了手腳之外的肢體!
這樣,他不就可以大量進口漢人的棉布了?國人種棉紡織,自制衣物,與國何益,與他何益?
普沙密多羅笑著點點頭:“漢使不妨再說細些,再多說一些……”…………………………恆河口,碼頭。
十一條高懸著黑色旗幟,如同城塞一般的戰艦緩緩航出港口,張開船帆向深藍而去。
武涉站在船舷,咬牙切齒。他,讓祖師蒙羞,讓先賢無地自容了……若是張子泉下有知,必然會氣的蹦上來,好好給他講講什麼是‘割地六里’!
他,被普沙密多羅騙了,騙的好慘!狗屁的一字千金,他一粒金豆子都沒有收到……
“呵,果然應該聽商人的話,先收錢的……”武涉長嘆,緩緩走入船艙,心中默默升起另外一個念頭。
身毒人如今算是加入了漢國主導的貿易體,只是不知道國內的五銖錢夠不夠用……但,這與他無關。
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使臣……ps:隔壁的‘一騎討’,若是放在司馬遷的那個時代,高低要有個列傳……pps:這種刺殺行為,電視劇《漢武大帝》裡也有。
只不過和歷史上不同,電視劇裡袁盎是準備給竇嬰報信,告訴他別出門有刺客,結果自己先遇到了……歷史上則是袁盎聽說有刺客要來,就尋思找個大師算算……然後還沒等走到卦攤,就被刺客噶了……ppps:發熱、流鼻涕、咳嗽,我開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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