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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李智雲帶上張正、刀疤臉和幾名親兵,騎著馬隨王行本出了縣城,往大棲村方向而去。王行本騎馬緊跟在他身旁,一路上殷勤有加,巴結意圖明顯,一邊走一邊向他介紹著夏縣的風土民情。

縣尉是縣衙裡的重要官員之一,分管糾察、緝捕和刑獄。像夏縣這樣的大縣,縣尉應該是正九品的官員。待王行本講完後,李智雲問:“王縣尉,你是本地人嗎?”

“回楚王,下官是本地人,老家就在東城外十里的鳳凰村。”

“家裡還有什麼人?”

“只有一位六旬老母……呃,還有一位舅舅。”

兩人聊著天,不久就來到了大棲村,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牛大的家。這是一座破敗的院落。他們下了馬,走進了院子,發現屋門已經上了鎖。顯然,牛大不在家。

李智雲出了院子,走進隔壁的院子裡。這家屋裡有一對年輕的夫婦。他站在門口道:“勞煩打聽一下,住在你家隔壁的牛大去了哪裡?”

“牛大已經死了。”屋裡的男人道。

李智雲大吃一驚,連忙道:“他是怎麼死的?何時發生的事?”

“大約半個多月前,”男人道,“牛大在池塘邊割豬草,跌到塘裡淹死了。”

李智雲一聽,感到很失望,想了想,道:“那,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沒有。牛大的父母早亡。他很窮,沒錢娶妻,只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他就沒有什麼親戚嗎?”

男子搖了搖頭。這時候,他的老婆插嘴道:“他有一個堂兄,我見過,但住在哪兒我不知道。”李智雲道了謝後,回到了牛大家的院子裡,對眾人道:“牛大淹死了,咱們回去吧。”

牛大死了,失蹤案的線索算是斷了。李智雲決定,重新從兇殺案著手。他將那首詩又拿出來看了幾遍,然後讓人將刀疤臉叫來,道:“王寶強,你挑選五十名士兵,由你親自帶隊,去發現周深屍首的地方,在方圓五里的範圍內仔細搜尋,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刀疤臉拱手稱遵命,轉身出去了。

刀疤臉離開後,李智雲思忖片刻,對張正道:“你去找洪主簿,就說我要見他。”張正去了半個時辰後,將洪募然領了過來。李智雲請他坐下,讓人給他奉上香茗,然後在對面坐下道:“洪主薄,今日尋你來,也沒啥要緊之事,只是隨便聊聊。”接著,就跟他聊起了家常。聊了一會兒,才轉入正題,“洪主薄,你跟周深熟悉嗎?”

洪募然笑了笑,道:“一個衙門裡辦差,能不熟悉嗎?”

“那,你覺得周深這個人怎麼樣?”

“還不錯,待人和氣,辦事也勤勉,與同僚相處也融洽。”

“他有沒有什麼仇家?或者說對頭什麼的?”

“這個倒沒聽說。”洪主簿道。停了一會兒,他又道,“不瞞楚王,小人與周深關係挺不錯的,來往也挺多。他遭遇不測,小人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我那裡還有一本借他的書,還沒來得及還給他呢……”

“什麼書?”李智雲隨口問道。

“周易義疏。”

“周易?”李智雲靈機一動,連忙道:“能否把那本書拿來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洪主簿說罷站起身來,拱手告辭。他離開後約一炷香的功夫,就將書送了過來。

李智雲接過書,對他道:“洪主簿,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本王再找你。”

洪募然走後,李智雲坐到案几旁,翻看那本《周易義疏》。看了一會兒,又將那首詩拿了出來,兩廂一對照,不禁興奮地一拍案几道:“這就對了!……”

李智雲將張正叫了過來,在他的耳旁低語了一番,張正點了點頭。

張正回到自己的客房,脫去官服,換上了一件長袍,將一柄短劍藏入懷中,然後離開驛站,從北門出了縣城,直奔陰華山而去。

張正身材矯健,健步如飛,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站在了天台上。眼前是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層巒疊嶂,鬱鬱蔥蔥,山谷之中,隱約可見寺廟的屋頂。

他沿著石徑往後山走去,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座寺院前面,只見佛殿正門的匾額上寫著:普寧禪寺。

這座寺廟的佔地面積很大,除了前面的佛殿,後面還有許多房舍,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張正走進佛殿,裡面只有三三兩兩的香客。他在大殿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走出了大殿,朝後面的房舍走去。

正殿後面的建築佈局很複雜,他穿過了兩條迴廊,走進了一座院子。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正東張西望,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喊道:“站住!幹什麼的?”

張正回頭一看,只見一名長相粗鄙的僧人向他走過來,滿臉怒色。他連忙拱手道:“師父,吾乃拜佛的香客。”

“拜佛去大殿,此乃僧人靜修之所,外人不得擅入!”

“是,是。”張正躬身致歉,轉身沿著原路返回。他離開了普寧禪寺後,又去了其他幾處寺廟,並沒有什麼發現。日落時分,他又回到了普寧禪寺,藏身在寺廟旁邊的一處叢林之中,吃著隨身攜帶的乾糧,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入夜,山谷中並不寧靜,除了各種蟲鳴外,還有貓頭鷹的叫聲。不遠處,傳來了哀狖的長嘯,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張正自懷中掏出面巾紮上,然後走出樹林,潛行到寺廟旁,縱身逾越高牆,跳入院中。他緊貼牆根陰影,踮起腳跟,鶴行鷺伏,至一拐角處,倏見迎面來了兩名提燈的僧人,連忙藏身暗處。待兩名僧人走過去後,他繼續躬身前行,進入了另一座小院,摸至一間房門前。

房門並沒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他進入房中,回身掩上門,從懷中取出蠟燭和火鐮,點燃了蠟燭。這間屋子很雜亂,除了嵌在牆裡的佛龕外,還有許多生活用品,床榻上胡亂地堆放著幾床被褥。看來,這是僧人的居所。

張正走出了屋子,又摸到另一間房門前。這間房門上了鎖。他掏出一件物事,在鎖眼裡輕輕地一捅,鎖便開了。他推門進去,差點被什麼東西給絆倒了。他連忙掩上門,掏出蠟燭點上,屏息一瞧,不禁驚駭萬分。這間屋子裡堆滿了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釵,弓弩矛戈,樣樣齊全,堆滿了整間屋子,足有上千件。原來,這是一間兵器庫房。

張正出了屋子,又來到旁邊的房門前,如法炮製地進入了房間。這間屋子裡沒有兵器,而是擺放著許多絲綢製作的旗幡。案几上、地上都堆放了許多,還有許多佛幡靠在牆邊。張正舉著燭火走到案几旁,將蠟燭放下,然後將大卷的旗幡展開來,一面面地察看著。最後,他找出了幾面,揉巴揉巴揣入懷中。

張正自小練武,聽覺極為敏銳。他倏然聽見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急忙“噗”地一下吹滅了燭火……

腳步聲是兩名巡夜的僧人發出來的。他倆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先察看了兵器庫房,然後走到這間屋子門前,用燈籠一照,門鎖竟然空掛在環扣上。

“咦,門怎麼沒有上鎖?”提著燈籠的僧人叫道。

另一名僧人道:“咱們進去看看吧!”兩人推門進屋,用燈籠照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提燈的僧人道:“會不會有外人進來過?”

“嗨,此處如此隱秘,外人如何知曉?許是明覺忘了鎖門,走吧。”

兩名僧人走出了屋子,關上房門,將鎖重新鎖上後就離開了。屋內,張正從靠牆的佛幡後面走了出來。僧人鎖上了門,他無法再從房門出去,好在還有天窗。雖然天窗離地面約莫有一丈二尺,但這也難不倒他。

張正縱身一躍,攀上窗臺,輕輕地推開窗扇,爬了出去,縱身躍下。然後,他躬身跑到圍牆邊,翻牆而過,片刻後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翌日一早,張正便來到李智雲的客房,將昨夜在普寧禪寺探知的情況說了一遍。

“一千多件兵器?”李智雲疑惑地,“寺廟裡貯藏這麼多兵器幹什麼?”

張正又將那幾面旗幡遞與他。李智雲展開一看,只見一面黃色佛幡上印著幾個紅字:大乘佛國。另一面上印著:大乘皇帝。而一面三角形的旗幟上寫著:弘法。

“大乘皇帝?”李智雲自語道,“難道高曇晟想造反,自立為帝?”

張正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好,我知道了,你回房休息去吧。”李智雲道。張正走後,他瞧著那幾面旗幡,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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