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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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稠如墨，斗笠男兀自立於原地，緩緩舉起骨笛，置於唇邊。

剎那間，“嗚嗚……”那空靈的笛音悠悠飄蕩開來。

韓子夜正全力突破人群，眼看著就要將最後兩個如跗骨之蛆般的攔路人徹底甩開。

他的身形忽然猛地一頓，彷彿撞上了無形的牆壁，緊接著便硬生生停了下來。

這絕非他主觀意願，而是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讓他動彈不得。

韓子夜驚恐地瞪大雙眼，他認出了斗笠男手中的骨笛。

——是【燼器】！

【燼器】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武器。

它可以將原本屬於超凡者的天賦能力刻印在特製的“容器”中，以供普通人使用。

這種武器，多見於駐守霜月長城的守夜人軍團中。

因為守夜人軍團的傷亡率常年居高不下，而兵源補充又非常不足。

官方迫不得已才研發出【燼器】這種特殊武器，用以補充守夜人軍團的戰力。

可是【燼器】為什麼出現在雲湘市？

韓子夜不得而知，不過，他已然認出斗笠男骨笛上刻印的天賦——

是A級輔助系天賦【正負領域】！

這種天賦最適用於大規模團戰。

簡單來說就是個“敵衰我強”的場子。

只要斗笠人站著不動，持續吹笛。

就能讓那群小混混戰力飆升，同時封住韓子夜的行動能力。

但代價是，他自己也成了根不能挪窩的木頭樁子。

骨笛聲逐漸轉為淒厲。

韓子夜如同雕像般，直愣愣地站在那裡。

原本被揍趴的小混混們忽然眼冒紅光，重新爬了起來。

他們抄起鐵棍的手青筋暴起，掄出的破空聲比先前狠了十倍不止！

韓子夜一咬牙——發動【影殺】！

漆黑如墨的影子瞬間攀附全身，無死角地將他包裹起來。

“咚咚咚.......”鋼管和砍刀雨點般落下，砸在影甲上，發出陣陣悶響。

被鈍器敲打的疼痛感，瞬間從身體各處傳來。

韓子夜暗暗叫苦。

若真用影子絞殺這群傀儡，明天的頭條就是“貧民窟少年屠戮六十平民”，內城選拔直接涼透；

用【影殺】直接擊殺斗笠男，也不現實，因為影子伸縮的距離是有限的。

而那該死的斗笠男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影子延伸的極限距離之外！

可要是硬抗，這些被強化過力量的小混混遲早會用鋼管敲碎他的腦袋。

尤侯臺的這一手陽謀，不惜以幾十條普通人的性命做賭注。

確實狠毒！

“砰！”又一根鋼管砸中肩胛骨，韓子夜喉頭腥甜。

快頂不住了！

“喂！戴斗笠的！”

忽然，一聲炸雷般的吼聲撕開笛音。

一個龐大的身軀撞翻巷子邊的垃圾桶。

機械臂拽著條鎖鏈流星錘，錘頭赫然散發著暗金色的光芒，在夜幕下劃出一道光弧線。

斗笠男的領域壓制力全部都灌注在韓子夜一人身上，等他注意到有人靠近時，已經晚了。

那道身影速度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嘩啦啦！”鎖鏈如巨蟒纏住斗笠男脖頸，屠夫獰笑著收緊：“你他媽也配使【燼器】？！”

“你想幹什麼？別多管閒事！”

“我警告你，我是尤家的人。內城執劍人軍團副指揮，也姓尤！”

“你敢動我一根汗毛，尤家必殺你全家！”斗笠男聲音嘶啞，威脅道。

屠夫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老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幫雜碎！”

下一秒，鎖鏈猛然收緊。

“咔嚓——”

斗笠男脖頸應聲而斷，領域瞬間崩塌。

韓子夜渾身一輕，下一秒，增幅五倍的力量和速度盡數爆發。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盪開人群，向巷子外跑去。

另一邊，捆住脖子的鎖鏈鬆開，斗笠男無力地癱軟在地，屠夫看都沒看一眼，快速轉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一切重歸於平靜。

巷子裡，小混混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老大，我們怎麼辦？”良久之後，終於有人開口問道。

為首的黃毛，眼珠轉了轉，“咱們拿錢辦事的，沒必要拼命，都散了！”

“嘴巴都給老子閉緊點，今晚的事，誰都不能說出去！”

.................

巷尾，垃圾箱旁。

韓子夜甩掉指尖血珠：“為什麼救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屠夫面無表情，“先去我家。”

韓子夜猶豫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不知道尤侯臺還有不有後手，還是小心為妙。

先避避風頭，再見機行事吧。

十分鐘之後，兩人來到了一個堆滿廢棄物的院落。

鐵絲拉成的籬笆，小山一般的垃圾堆旁邊，有一個破舊的鐵皮屋。

這裡的環境，比韓子夜住的地方還要更加髒亂差。

“這是你家？”韓子夜皺了皺眉。

屠夫沒有回話。

他踹開鏽跡斑斑的鐵門，直接走了進去。

韓子夜聳聳肩，緊隨其後。

房間內不大。

十多平米的地方擠著兩張行軍床，床頭堆滿機械義肢保養油。

其中一張行軍床上，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角落的電磁爐上煨著粥，咕嘟冒泡的間隙裡，床上的男人忽然虛弱地咳嗽起來。

屠夫把鏈錘哐當扔進工具箱，最後熟練地在床邊翻出藥片，喂男人吃下。

骨瘦如柴的男人，脖頸側面有一處刺青，是一對舒展開來的羽翼。

韓子夜認得，那羽翼圖案是守夜人的團徽。

“都死了...都死了...就剩我們倆逃兵......”男人突然抓住屠夫衣角，瞳孔因高燒渙散，“老屠，我聽見異鬼在啃長城....”

“啃個屁！”屠夫扯過被子把他裹成繭，“異鬼的牙早被老子掰斷了！”

“老屠....帶我回家...回家....”男人含糊不清地呢喃著，又緩緩睡去。

韓子夜環顧四周，他發現牆上斜掛著幾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中是霜月長城的落日，穿著守夜人制服的少年胸前彆著榮譽勳章，正開心地笑著。

少年的五官看著，和屠夫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清秀。

“你曾經是守夜人？”韓子夜摸了摸脖頸處，“我認得那個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