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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草原,寒風呼嘯,雪花漫天飄灑,將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白。潔白之中,一座北夷軍營立在雪地上,格外顯眼,軍營正中間,是一座高大如一棟小樓般的帳包。
“段同去哪了?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一個身著貂裘的高大漢子坐在大帳中,目掃帳中面前諸多勇士,確定沒看見那個高瘦的男子。
“大汗,你尋他作甚?這小子莫不是又背叛我們逃回中原去了吧?反正他就擅長這個,哈哈哈哈。”一個精瘦的漢子出聲說道,引得堂中諸多北夷戰將鬨堂大笑。
被稱為大汗的高大漢子便是北夷可汗蒙木烈,而出言調笑段同的男子便是四獒眾之一,提巴諾。此人雖是精瘦,武藝卻極為高強,在猛士如雲的北夷,戰力也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帳包中笑聲一片,卻也不是人人都在附和著他笑,還有兩人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一人滿臉的絡腮長鬚,身形頗為魁梧,名叫綦毋闊邪;另一人名叫呼延蘭,名字雖取得文雅,卻是三角眼,老鼠須,相貌極其猥瑣。此二人亦是四獒眾,是蒙木烈的得力助手。
帳中之人皆在大笑,唯獨他們二人沒笑,沒別的原因,就因為可汗蒙木烈沒笑。
想是帳包裡的笑聲太過吵鬧,蒙木烈皺著眉頭,又環視了一圈。被他所看之人,立馬停住了笑聲,面容嚴肅得彷彿剛剛發出笑聲的不是他們一樣。
提巴諾雖然也停了爽朗的笑聲,可是仍舊在不停地抽動,彷彿剛剛自己的話實在太好笑了從而讓自己憋不住,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嗎?”蒙木烈又問了一遍,這一遍語氣稍重了些。
一名戰將連忙站了出來,他負責軍中斥候的管理,不得不站出來回答:“回大汗,段同兩個月前離開了營中,有斥候看見他往南去了。”他不是四獒眾之一,可不敢添油加醋和故意開脫。
“往南?”蒙木烈咂摸著這兩個字:“南方好啊…”
提巴諾問道:“抓回來?”言簡意賅。
可是話音未落,一人掀帳而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不勞煩提大人了,小人前來送綁。”
提巴諾沒回頭,也知道是段同回來了,嘆了口氣,一副失望莫及的樣子。
蒙木烈沒說話,一旁的綦毋闊邪代替他出聲問道:“段同,你去南邊做什麼去了?”
“自然是為了刺探軍情去了,大家也不想一輩子都住在這北方苦寒之地吧?”段同坦然回道。
“願聞其詳。”呼延蘭眯起了三角眼,似乎十分感興趣。
段同清了清嗓子:“中原前不久發生了一場大戰,楚湘作亂,與中原朝廷在皖城僵持了兩年之久,最終被朝廷鎮壓,現在中原的八處藩地,已有三處被朝廷收復。”
滿帳寂靜無聲,呼延蘭頓了一下,皺眉道:“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我混進了北地歸城,結果卻遇到了中原朝廷的武定公,易小刀!據我所知,他也是被朝廷派到北地,打探訊息的。”
“此人乞丐出生,三年前被中原皇帝看中開始就任官職,行事不拘一格。南淮和東魯二地的收復,就出自於他之手。如今他已到北地,看樣子中原的動亂馬上就要延續到北方了。”段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精光。
呼延蘭問道:“易小刀?此人的確是個能人!若是中原朝廷驅兵向北,我們再趁勢南下,或許可以直入中原!”
“不錯!北藩三地拋棄境外全部沙城,就是想以此來向朝廷施壓。而這個易小刀,可不是什麼欽差大臣,他既然到了北地,說明中原的小皇帝現在已經坐不住了!”段同附和道。
提巴諾摩拳擦掌:“好啊!我早就閒不住了!這下又有仗要打了!”
帳包中的其餘北夷戰將慣會見風使舵,見四獒眾尚且如此,他們一個個七嘴八舌,耀武的耀武,獻計的獻計。帳包裡又喧鬧了起來,比剛剛的聲音還大。
“做得好啊。”蒙木烈簡單的一句話,便將帳包中的喧鬧聲都蓋了下去,眾人齊齊閉口,豎起耳朵想聽聽大汗說什麼:“中原的訊息的確至關重要,能被你打探出來,這很不錯。”
“不過,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千雅還在中原玩耍沒回來呢,要是我們現在動兵,我那調皮的小丫頭可怎麼辦啊?”
蒙木烈的聲音不算大,也並不嚴厲,甚至可以說輕聲細語,有些溫柔。可就是這麼溫柔點聲音,將帳包中的一眾北夷彪悍漢子嚇得不敢說話,眾人都為段同捏了一把汗。
段同眼中的火熱慢慢消退,拱手低頭:“小人之過,請大汗責罰。”
“責罰倒不必了,這都怪我那小丫頭,太調皮了,哈哈哈哈,我也管不到她啊!”蒙木烈談起蒙千雅,滿臉的笑意:“等她回來的,我和她好好聊聊,只要中原有一個人欺負她,即可發兵!為段先生報仇,怎麼樣?”蒙木烈微微低頭,詢問著段同的意見。
段同躬身長揖:“多謝大汗!小人雖報仇心切,但一切事宜皆聽從大汗的安排!”
“段先生不必這麼見外,我們北夷不像中原,那麼假惺惺的繁文縟節。你現在既為我北夷的四獒眾,那就是自己人了!一路風寒多有辛苦,段先生且先去好生休息吧!”蒙木烈笑著說道,這笑,自談起蒙千雅之後,就沒收過。
段同也不虛假,轉身就走。蒙木烈揮了揮手,其餘眾人也跟著斷同離了帳包,唯獨綦毋闊邪留了下來。四獒眾也有親疏遠近之分,綦毋闊邪乃是北夷的貴族出生,與蒙木烈更是從小到大的玩伴,關係非比尋常。
“大汗,段同若是所言屬實,現在的確機會難得,為何不揮軍南下呢?”綦毋闊邪不解地問道。
蒙木烈笑道:“不是說了嗎?千雅還在中原呢!”
綦毋闊邪單手撫胸:“大汗若是不願告訴綦毋闊邪,那告退了。”
“哎,好好好。還真是騙不過你啊。”蒙木烈連忙出聲挽留,一旁的侍衛為綦毋闊邪端來一張矮木桌和小方凳,備上馬奶酒和吃食,便退出了帳包。
帳包中,只剩了二人。這也是他們的一貫慣例,每次議事結束,二人總要吃喝一番,不論好事壞事,東西吃到肚子裡什麼煩惱都沒了,兩人一直這麼覺得。
蒙木烈舉起馬奶酒示意:“千雅這孩子我倒不擔心,雖然她有些大大咧咧,沒什麼心眼,但是就她那功夫,沒什麼好擔心的!她要想走,沒人能留得住她!”
綦毋闊邪點頭,深以為然。
“之所以讓我不敢揮師南下的,倒是另有其人。”
“誰?”
蒙木烈深吸了一口氣,略帶一絲敬意地說道:“真陽山的張宗白。”
綦毋闊邪一聽此人名號,默然不語。張宗白的名聲可不止是在大啟武林流傳甚廣,就連北夷之中,對於這個名字也是如雷貫耳。
張宗白倒是沒來過北夷,起初名聲傳到北夷之時,也無人相信,世上怎會有人能止得住地龍翻身呢?直到後來,北夷有人悄悄混進了中原,來到了真陽山…
誰能想得到?去過真陽山的北夷人回去都開始吃齋唸經了…
總之,張宗白沒敗過的事蹟是人人深信,天下第一的名號是越傳越響。
“張宗白…真的天下第一嗎?”綦毋闊邪雖然心裡也相信,但是此時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
蒙木烈微微搖頭:“我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不敢輕易地去。各部落剛剛歸附,第一戰,敗不得。我不敢說能贏張宗白,既然贏不了,那就只能等了。”
“張宗白若真的是天下第一…不說天下,就是中原第一,那也是氣運加身,壽祚綿長。這要等到什麼時候?”綦毋闊邪問道。
蒙木烈繼續搖頭,只是這一回,他笑得有些開心:“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知道,但他的確是中原第一。氣運加身不假,這我也知道。只是他的武道已近巔峰,這人間,他待不了多久了。”
“意思是?”綦毋闊邪已經猜到,但是一時間卻不敢說出來。
“他的仙機早就到了,按理說天門也早就該開了。只是他一直在等,也不知道在等什麼。不過,也等不了多久了。最多三年,三年一過,他不走也得走了。”蒙木烈身為北夷可汗,武道超群,亦有氣運在身,對於張宗白的事瞭如指掌。
綦毋闊邪有些明白了:“所以,大汗你現在不去中原是在等他…飛昇?”
蒙木烈點頭:“不錯。他不過武林中一武夫罷了,而我說北夷的可汗。身上不僅帶著武運,還有北夷的國運。揮師南下,便是勝了他,也不過勝了中原一匹夫,算不得什麼。可若是敗了,北夷可就萬劫不復了。”
綦毋闊邪嘆了口氣:“唉,也罷,我們北夷都等了六百年了,也不差這三年…”
蒙木烈點頭:“只要等到張宗白一旦飛昇,中原就是我們北夷的中原!”
“啪”酒杯被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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