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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虛弱,渾身發軟,胸前背後的貫穿疼痛讓僕役難以拿穩手中抹布。

抹布順著其僕役服滑落,帶去了上面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確實存在的細小塵埃。

他倚著樓梯欄杆慢慢坐下,瞥著那個喝的醉醺醺的年輕男人。

這一天終於來了。

僕役如釋重負,仰起腦袋,用他生平最大的力氣喊道:“救命!救命!”

呼救聲聚集了整個大堂內所有賓客的視線。

他們目光轉過去,看到了穿著僕役服,胸前露出劍尖,前襟上有血色的僕役,而僕役的身邊並沒有人。

所有人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怒色,驚色,懼色全部上臉。

“誰殺了那個僕役?”

“樓臺守衛何在!”

“走走走,快走!”

“長安君的僕役被殺了?要出事了!”

“……”

有人起身向外奔去想遠離樓臺,有人嚷嚷著要找樓臺守衛處置,有人鐵青著臉找樓臺管事。

對於一個僕役的死,賓客們沒有太多想法。

他們在乎的是這個僕役是嬴成蟜點過名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平時踢兩腳打幾巴掌沒有人會說什麼,但直接殺了是不是有點不拿長安君當回事?

嬴成蟜剛入了咸陽獄,轉眼就有人在樓臺把他的僕役殺了,這是不是在投石問路?

能在現在這個時間段來到樓臺的,除了幾個一日不啪渾身難受氣血兩虧的世家子弟。

大多數都是連樓臺被監聽這個訊息都不知道的富庶之輩,自然不想摻和進秦國高等級爭鬥。

原本****瀰漫,比較喧鬧的大堂變得更加喧鬧,被嘈雜喝罵聲取代。

呂旭迷醉眼眸劃過一絲狠毒濾鏡的喜色,手掌衝著呂長姁身上所穿男裝抓去。

呂博士的報復手段很簡單,就是扯掉呂家女身上所穿衣物,讓其在樓臺這種風月之地被滿堂賓客看光。

在這個時代,若是一個女人在大庭廣眾下身無片衣。不但一輩子都將被有色眼光看待,且再難嫁人。

心性只要不那麼強大,就算不尋短見,餘生也將一輩子生活在被眾人唾罵的陰影下。

簡單的計謀,造成的傷害並不小。

由於這等事對女人來講太過惡劣,所以秦律規定,撕扯女人衣服就剁手。

但呂家三女女扮男裝,呂博士又是醉酒,這條秦律就不適用。

這是防止有些女人鑽空子,故意穿著男人衣服出去挑釁。

呂旭幻想著呂家三女稍候的尖叫聲和驚惶神情,內心中的變態慾望復仇慾望空前高漲,動作又快了些。

“不要!”

視線一直有部分放在呂旭身上的呂雉急了,小姑娘起身就去推搡呂旭。

她想一家安穩不擔驚受怕,但沒做好要犧牲長姐下半生的準備。

別急,馬上就到你。

呂旭眼中惡意加劇,準備扯下呂長姁的衣衫後,就把撲過來的呂雉剝個精光。

兩個加起來沒有三十歲,自小也不習武的小姑娘,力氣怎麼能有呂旭大。

當純潔的幼軀沒有衣物的遮擋時,就將被俗世汙染,永遠洗刷不掉。

喧鬧的大堂內,胸膛中劍生死不明的僕役緊閉雙眼癱坐在樓梯最底層。

反應過來的樓臺守衛兩個跑到僕役身邊,保護好現場,剩下的控制好樓臺。

他們沒有為僕役找醫者的想法,他們預設僕役已死,他們只想趕快把兇手找到讓兇手賠錢。

活著的僕役不值錢,死了的僕役值一金。

遇刺僕役造成的喧鬧吸引了全場注意力,讓心懷鬼胎的呂旭不擔心會有人英雄救美。

當呂博士的手抓到了呂長姁後衣領,手掌用力用力扯下,眼中露出復仇和毀掉一個女孩的快意時。

當做事極有主見,天生不逆來順受的呂雉大喊著“不要,不要”,眼有淚花時,心懷悔意時。

一個英氣勃發的清冷美人,出現在呂長姁身側。

她動作快的不似人,二指點在呂旭搭在呂長姁後衣領口的手背上,劇痛讓呂旭不由自主放開手。

清冷美人五指抓過呂旭手腕一扭一拉,呂旭手腕有令人牙齒髮酸的骨骼脆響傳出,其手如同麵條一般耷拉下來。

“啊!”

呂旭發出了殺豬般的驚叫,自灌得那些酒盡數都化作汗流了出來,劇痛讓他本就清醒的意識變得更加清醒。

呂雉的推搡雖遲但到,將只顧著慘叫沒有力氣抗拒的呂旭推倒在地。

倒翻出去的呂旭砸倒了一張座椅,身子撞在實木座椅上的木頭有了二次傷害。

“你是那個晚上和長安君打架的姐姐!”

呂嬃大眼睛閃閃亮,蹦跳跑過去叫道。

清冷美人正是改回女裝打扮,披散著一頭秀髮的越女。

越女詫異地望向身邊的小不點,她記得刺殺嬴成蟜的那一夜現場沒有稚童。

還沒等越女說什麼,呂雉急忙一把捂住幼妹的嘴,滿含歉意的道:“小妹就會胡說。”

我沒胡說!就是那晚上的姐姐!換了身衣服你就不認得了!

呂嬃去摳二姐的手,想要讓湖塗的二姐認出越女。

腰間軟肉被呂雉掐住,熟悉的感覺讓呂嬃不敢再掙扎。

一直背對著呂旭的呂長姁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緒紊亂的她扭頭看見一身金線白裙,盡顯冷清的越女。

眼中先是掠過驚豔神色,然後是一抹敵意。

“小妹,不要亂說!”

長姐的話,加二姐的手,讓呂嬃徹底蔫了下來。

呂長姁回首,看到呂旭在椅子上大聲呼痛。

問詢,期待的目光轉向呂雉——事情是不是了結了?

呂雉微微搖頭。

不用旁人說呂雉也清楚,事情失敗了。

但呂雉很慶幸事情失敗,若是事情成功,她就失去了長姐。

樓臺二樓一間房間內。

兩個一模一樣的嬌豔美婦站在不甚透明,隱約可見樓下大致情形的窗前。

樓臺管事在二人身後半步,精心侍奉。

樓臺管事心甘情願,因為前方兩個美婦中,左邊那位就是將她帶出來的樓臺前管事,青梅。

青梅,丁香早就到了樓臺,將這場動亂從頭看到尾。

當看到越女攔阻呂旭的一瞬間,一直將一根髮絲在手上纏繞動作的青梅臉現怒意,扯斷了秀髮。

“壞公子大事,不該讓她來!”

丁香端詳了越女片刻,方嘆了口氣,道:“確有些任性,事已至此,想想如何解決。”

“鬧大,把事情鬧大。”

青梅扯下食指上纏了十幾圈的髮絲,將窗戶推出一道縫隙,把髮絲順著縫隙丟了出去。

髮絲在空中飛舞,不知飄往何處,不知落在何處。

“樓臺不出大事,世家視線不會過來,必須讓世家入場。”

其後的樓臺管事微微躬身,臉泛著笑,眼中滿是漠然。

“我下去殺了那個人。”

人命大於天,最大的事就是人命桉。

丁香搖頭,道:“不行,那個人是呂旭。當朝博士,你不夠資格。”

樓臺管事和當朝博士的身份,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種身份不對等甚至不需要呂旭身後的世家出面,光靠呂旭好友,故交勢力就足夠把樓臺管事壓死陪葬。

當身份不對等時,世家根本連面都不會露。

樓臺管事剛剛才知道,底下那個帶著人皮面具的人是當朝博士。

青梅,丁香二女之前並沒有告訴樓臺管事,呂旭的真實身份。

雖然同叫暗衛,但只對嬴成蟜負責的青梅,丁香地位要遠遠高於其他暗衛。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青梅再一次憤恨地罵道。

如果她下去殺掉呂旭能讓世家入場,那她現在就會跳窗。

但她不能,原因和樓臺管事不能下去的原因一樣,身份不對等。

她和丁香在暗衛的地位多高都不公開,沒有意義。

明面上,她們兩個就是嬴成蟜的侍女,這身份還不及樓臺管事呢。

嬴成蟜入獄前,將越女,青梅,丁香叫到身前,交給三女一個任務。

就著這次樓臺有監聽事件,趁著世家對此心懷不滿的時候再在樓臺鬧出點事,讓世家對樓臺出手。

本來計劃實行的很好,嬴成蟜專屬僕役遇刺倒地,一心想要報復的呂旭也馬上就要撕爛呂長姁的衣服。

在嬴成蟜剛入咸陽獄的第三日,樓臺發生這種事情怎麼看都像是有人在針對嬴成蟜。

到時候只要將呂旭抓起來,世家就必然要入場。

因為呂旭所做的一切都是合乎秦律,不應該被抓走,被抓走就是受到不公正待遇,就是長安君府的回擊。

世家不管是為了臉面,還是為了保證隊伍嫩好繼續帶下去,說是千金買馬骨也好,說是世家人不能受欺負也罷,都會入場。

但現在,呂旭還沒鬧事呢,現在就被推翻在地。

身為受害者一方,樓臺沒有藉口抓人,事情就演變成只有嬴成蟜僕役遇刺這一件事。

僕役身份是最底層的奴隸,死就死了,不應該有人能為了奴隸而憤怒抗爭。

“唉,就差一點。”

丁香一聲輕嘆,覺得事情好可惜。

一樓大堂內,守衛已將在地上呼痛的呂旭扶了起來。

呂旭維持醉醺醺的酒鬼模樣,沒有選擇站出來跟越女硬鋼,而是舉著斷掉的手腕大聲嚷嚷著要找醫者。

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他怕越女情急之下把他一刀斬了。

他是博士,他的地位在樓臺說得上是位高權重,他想他有的是辦法在時候炮製越女,將今日的場子找回來。

他為了怕暴露怨恨,都沒有把眼神向越女,呂家三女這邊偏。

守衛攙扶著不斷呼痛的呂旭,向樓臺內門行去。

經過越女身邊,越女一腳將一張桌子踢得橫放在呂旭身前。

清冷道:“不許走。”

呂旭的哀嚎聲出現輕微停頓,然後是更大聲的呼痛。

守衛板著臉,公事公辦地道:“讓開。”

越女不為所動,雙目緊盯著呂旭,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壞了這兩個女童的名節。”

呂旭哀嚎不止,裝作沒有聽到越女說的話。

這邊僵持了這麼一會,呂旭的哀嚎聲終於將賓客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他們看著舉著斷手不斷嚎哭的呂旭,再看看臉上一片冷色的清冷越女,還有三個總坐在這裡女扮男裝的大中小三蘿莉。

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哀嚎聲吸引過注意力的賓客們下一個瞬間,就被越女清冷外表所吸引。

在這個大多熱情似火的樓臺,越女這種清冷型別的美人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偽裝。

唯有越女是真的清麗冷豔,身上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反而更能吸引男人。

“多少錢一夜?”

“女郎叫什麼名姓,晚上爬巫山如何?”

“看站姿還是個處。”

“……”

在樓臺這種地方,不要談什麼素質,大家都是為了肉慾而來。

奴隸之死不能讓他們害怕,他們不是隸臣,受秦律保護。

口頭調戲不觸犯秦律,越女的美貌讓他們自動忽略其他,沒有一個將哀嚎的呂旭與清冷美人聯絡在一起。

他們在起鬨,在調戲,這讓本就氣憤異常的越女更加氣憤。

每一任越女劍傳人,都深深痛恨著欺辱女人這種事。

那座高高聳立的越女山,每到夜晚都有幽幽低泣聲。

當初被困死在這裡,供越國軍隊淫辱的難以計數越女冤魂在宣洩著生前的委屈。

抽出守衛腰間長劍,將青銅所制秦劍甩在呂旭脖頸上,入肉半寸。

呂旭哀嚎聲音頓時一止,驚恐地看著眼前滿是殺意的越女,不敢亂動。

守衛此時才發現劍被奪,越女的快讓其根本來不及反應。

“敢爾!”

守衛一聲爆喝。

佩劍被奪,奇恥大辱,怒髮衝冠,向越女前衝。

砰~

越女一掌打飛守衛,眸中綻放冷光。

剎那間,滿堂俱靜。

所有人都驚恐萬狀地看著越女,停止了汙言穢語。

這女郎竟敢襲擊守衛!

“救我!”

呂旭大聲呼喊,為自己謀求生機。

樓臺所有守衛手都放在了腰間佩劍上,下一刻就要拔劍斬向越女,將越女斬殺在此。

只要襲擊他們的就是敵人,在他們眼中,敵人不分男女。

“住手!”

一聲嬌喝自二樓傳來。

一扇窗戶開啟,一直沒有出現解決問題,在樓臺有著最高權力的樓臺管事終於露臉。

被打倒的守衛被同僚扶起。

摸到劍柄的守衛們沒有拔出秦劍。

令行禁止,秦國銳士的基本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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