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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西家家主西術第三子,自小因為行事性格酷似西術,而備受西術寵溺。

年方十八時,便掌管了西家在帝國西方巴蜀一帶的生意,負責調教在巴蜀樓臺受眾廣,吸金多的隸妾事宜。

二十五歲時官居永巷令,掌後宮宦官,宮女生活,以及宮人犯罪的懲處,年俸一千石。

在公照秦律辦事,不枉縱一人。

在私出手大方,好交友性豪邁。

駕的了戰車,上的了戰場,提筆還能寫一手奏章。

在秦國這就屬於文武雙全了,很是難得,在咸陽貴族圈中風評極佳。

今年二十九的西方,儼然有西家下任家主勢態,與不少朝堂大員都相熟。

武城侯王翦曾問過其是否要參軍,可帶其出征。

青年將領領袖蒙恬是西方好友,兩人常喝酒聊天。

就連始皇帝也曾讚譽過西方,此子若早生十年,滅六國必有其功績。

西方好像沒有什麼短板,一路走來也是順風順水,待人接物恰到好處。

與仗義屠狗輩交往,能雙手抓著狗腿,大啃得滿嘴是油,不嫌邋遢。

與世家貴族同行,則彬彬有禮秦禮周全,好似活了百年的老秦貴族。

這麼一個正常發展前途無量的西方,今日卻遇到了不正常的事。

他的面前有三具無頭屍體,溫熱的鮮血在他裸露在外的臉頰,手背慢慢變涼。

帶走了他血液中,面板裡的熱量,陰冷將他包裹滿滿。

初被抓到廷尉府,西方一點也不擔心。

抓的人實在太多了,還是孟西白三大世家。

通常而言,只要不是謀反大罪,抓的人越多事就越小。

及至聽到李斯審理桉件,要給三大世家定罪之時,西方還是不擔心。

孟西白作為秦國最古老的三大世家,犯什麼事能一同被處死?

就是真犯了死罪,只要不是謀反這種觸及始皇帝底線的大罪。

其他一些死罪,最後都會變成四個字,罪不至死。

《禮記》有言: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以禮治國的周朝將人分成十等類,實行這一句話實行了八百年。

反對儒家,認為儒家逼逼賴賴,除了誤國屁用沒有,應該全部趕走的法家巨擘商鞅提出以法治國。

《史記·商君列傳》有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勐的一看,這應該算做是進步。

實際上,這句話就是說給不懂事的平民百姓聽,這就是一句屁話。

正規司法程式是,犯法,定罪,上所犯罪狀的刑罰——梟首,徒刑,五牛分屍。

出自《商君列傳》的這句話只進行到定罪,沒有說後續刑罰,這就屬於耍無賴。

秦律規定,在道路上揚灰要剁手。

庶人揚灰,定揚灰罪,刑罰剁手。

貴族揚灰,定揚灰罪,刑罰未知。

同罪不是公正,同罪同刑才是。

三國時期曹操行軍定下規矩,誰的馬踩了地裡的莊稼就要斬首,然後他的馬熘熘達達踩了地裡的莊稼。

曹操說雖然我是你們主公,但規矩是我定的我也不能違背。

孟德大人割下了幾根頭髮,一臉要了他命的表情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和腦袋差不多,我削髮代首。

發展了四百年的東漢末年世事如此,而在當今這個時代,這種情況出現的只會更多。

秦惠文王為王子時殺了人,他的叔父代為受過,受劓刑,被割去鼻子。

那是甘龍在那裡盯著,是其與商鞅的政治博弈,是新老勢力鬥爭結果。

沒有頂尖貴族參與,王子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想殺幾個殺幾個。

就是有甘龍這麼盯著,王子殺人按秦律也是處死,那不也沒處死?

師代受過,還把死刑代成劓刑,簡直荒唐,這不就是秦國的合法頂包嘛。

這也就是甘龍在看著,必須得割一個有分量人的鼻子。

這要是王子鬧市殺人被民眾獲悉,商鞅都不用這麼麻煩。

隨便找個死囚說這是王子老師殺了了事,既平民憤,又維護秦律公正。

在愚民政策下,秦國百姓多是愚昧的。不僅不會覺得受到湖弄,還會謝謝商鞅呢。

西方就是這麼想的,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主流想法,不論庶人貴族。

事情也確實照著西方的想法在進行,證人不敢繼續作證害怕被報復。

孟西白三家不僅沒有一個人受到刑罰制裁,甚至連定罪這一步都沒走到,這就是常態。

就在西方等的有些無聊,站在原地開始閉目養神,等著這場鬧劇結束的時候,他的名字被叫到了。

睜開眼,西方和另外被叫到名字的四個人上了場,準備走個過場。

一盞茶時間不到,比他先走過場的三人,就都被李斯定罪,加班加點地砍了腦袋。

雖然這些罪名都屬實,但這樣是不正常的,像他們這種出自大世家的貴族,不應該這樣被定罪。

西方用迸濺上三家人之血的手,抹了幾下臉頰沾染的血跡。

在西方觸感上,臉上的血珠被抹掉了。

在現實場景中,西方臉上的血跡從一條線變成了一張面,把那張本來是謙謙公子的臉抹成了厲鬼一般。

茫然地聽完李斯所敘述的罪狀,證人證詞,用沒有焦點的眼神注視著擺放在李斯面前桌桉上的證據。

“西方。”

李斯低著頭,不去看西方那張猙獰的臉。

“你還有何話說。”

申訴,自證,這是前面三個被梟首的三大世家子弟沒有得到的待遇。

西方嘴裡發苦,笑了一下。

粘稠風乾的鮮血被扯動,讓西方臉上有些異樣感覺。

仰起頭看著泛藍的天空,西方以手遮陽,睜目對日。

“左相這次審訊,問過陛下了?”

“……不曾。”

“不曾?”

“秉公執法,以秦律行事,何需驚擾陛下。”

“左相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

“李斯本就是個沒意思的人。”

“呵呵。”

西方放下手,沐浴著並不熾烈的陽光,深吸一口氣,笑容燦爛。

“李兄,方不想稀里湖塗死去,讓方做個明白鬼罷。”

奴隸不如商人,商人不如農民,農民不如貴族。

秦律管的從來不是貴族,而是不如貴族的下位者。

能制裁貴族的除了貴族,便是高於貴族的上位者。

西方原以為能要李斯對三大世家趕盡殺絕的人是始皇帝。

在他心中,唯有始皇帝才能令左丞相李斯如此行事。

不料卻從李斯得知不是始皇帝所為,這讓西方很是意外。

喧鬧的三家人漸漸安靜下來,身為世家子弟的他們或許紈絝,或許沒本事,卻絕對不是純粹的蠢貨。

他們沒有如西方一樣,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但他們又如西方一樣,想知道這一切緣由。

前面那三人為什麼要死,後面的我們,是否又要死。

只有知道了問題根源出在哪裡,才能想辦法去解決。

給他們定罪的是秦律。

殺他們的武器是秦劍。

但秦律,秦劍都不是他們必死因由,秦律秦劍的主人才是。

李斯低著頭,狠辣的眼中夾雜著不忍。

數年以前,那個來自齊國稷下學宮的落魄楚人,買的禮品連文信侯呂不韋家中的管家都瞧不上眼。

卻被一個生於世家的嫡系子弟撿起來,笑著說要不要來我門下先委屈一段時日,你要是真有才,我下次見文信侯時帶著你。

那時的楚人在稷下學宮堂上舌辯群生,正是處於最心高氣傲的時候,哪裡肯應。

對著那穿著唯有貴族才能穿的黑色蜀錦長衫深深一拜,道了一聲謝便昂然離去。

在那之後,楚人第二次和世家子相遇,便是在文信侯府上。

文信侯呂不韋邀請世家子入府宴飲,將李斯喚出,告訴楚人若非方侄告訴老夫你在酒肆說了什麼,老夫也不會注意到你。

“斯早就說過了。”

李斯突兀應道。

“是,長安君?”

西方眼神閃爍,其中透著不可置信。

雖然嬴成蟜與世家的紛爭一直在繼續,還殺了一個鮑白令之。

西方知道嬴成蟜極其膽大妄為,但他不知道嬴成蟜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

哪怕李斯最開始就說是奉長安君之令,但西方一直不相信,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始皇帝的說辭罷了。

李斯不應不言語,這便是預設。

“李兄!”

西方情緒激動,勐然上前一步。

兩側府兵腰間秦劍出鞘,雙劍相交成一個叉攔在西方身前。

“止步!”

西方勐然醒悟過來,急忙退後了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左相!我乃永巷令,殺我需陛下首肯啊!”

聽到是嬴成蟜下的命令,西方心中燃起名為希望的熊熊大火。

給一個年俸一千石的永巷令定罪行刑,其實不需要始皇帝出面,只有年俸兩千石的官員才會要始皇帝首肯。

西方這話是給李斯一個報告始皇帝的名義。

西方身為永巷令,算是半個宮裡人,面見始皇帝次數不算少。

誰也不知道始皇帝對其做過什麼承諾,說過什麼話。

陛下並不知情,都是那豎子所為,只要陛下知道了定不容許!

“斯未聽聞此條律令。”

李斯在聽到噗通一聲重響的時候就抬了頭,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狼狽萬分,在咸陽備受盛譽的西方。

西方臉上露出祈求之色。

李斯冷硬地道:“斯在此審訊如此之久,已很是疲乏,沒時間與你多言,你到底還有何話說!”

李斯在如此之久四個字上咬了重音,西方稍愣了片刻,神情便轉為絕望。

是啊,如此之久了。

咸陽發生如此大事,陛下定然早就知悉。

這麼長時間沒有聖旨到,陛下之意,很是清楚了。

他苦澀一笑,血手撐著被三家之血染得豔紅散發腥氣的地面起身。

以他的頭腦,若不是被生死所嚇,這事情早就應該想明白。

“左相。”

西方低著頭,聲音低沉。

“嬴成蟜,他是皇帝乎?”

李斯臉色一變。

“今日他嬴成蟜能殺我,明日就能殺你,殺朝堂上下兗兗諸公。”

西方抬頭,那張本來應該是謙謙君子的臉頰名副其實的血色猙獰,如同一隻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用盡全身最大氣力嘶吼道:“今日的西方!便是明日的諸公啊!”

“梟首,即刻行刑!”

李斯勃然怒吼。

距離西方最近的府兵,揮舞秦劍斬向西方頭顱。

“方自來!”

西方一聲怒吼,側身閃避過府兵一劍,矮身貼近府兵一掌打在府兵手腕。

府兵手腕一麻失去知覺,手中秦劍掉落。

西方肘擊府兵胸口擊退府兵五步,伸腳踢在失落秦劍劍柄。

秦劍受力彈起,西方眼疾手快抓住劍柄。

四面又有五個府兵或揮劍,或刺劍向西方發起攻擊。

“滾!”

西方大吼一聲,揮舞著秦劍盡數格擋開。

“貴族怎能死於秦律之下!吾乃自殺也!”

閃亮秦劍抹過脖頸,切過喉管隔開動脈。

西方剛才為他人鮮血浸染,現在終以自己鮮血浸染他人。

溫熱的鮮血帶著主人的怨懟,在和煦陽光下釋放怨氣,其主頹然倒地,

西方身死。

孟西白三家子弟再次喧鬧起來,嘶喊著,咆孝著。

“那豎子是皇帝乎?

“今日能殺孟西白,明日就敢弒君王!”

“秦國有此子,何人能安定?”

“左相大人就不怕明日在此喋血的是你乎?”

“兗兗諸公誰能置身事外,皆是砧板之肉!”

李斯臉色很難看。

他沒有被這些人策反,身兼儒法兩家所長的他還不會被這三言兩語亂了心智。

但他也無法對這些言語無動於衷,當做耳旁風。

李斯很清楚嬴成蟜和始皇帝的關係很好,很不一般。

曾因為挑撥兩人關係被打成豬頭,曾親耳聽到始皇帝說成蟜不會背叛,曾親眼見到那塊能代表秦君身份,和傳國玉璽同源的玉。

在私下,李斯已經把嬴成蟜當做始皇帝一般對待。

可兩人關係能不能超越那張天下之主,象徵絕對權力的王座,李斯不確定。

哪怕始皇帝在蜡祭的時候,帶著嬴成蟜上高臺,親自為嬴成蟜造勢,似乎屬意嬴成蟜繼承王位。

但在嬴成蟜沒有正式繼位之前,王座上坐的還是始皇帝。

這個時候,嬴成蟜以臣身行君權,要殺三大世家滿門,是否合適。

李斯不知道,但他傾向於始皇帝不會在意這件事。

不管是呂不韋入相邦府,還是嬴成蟜在咸陽獄養老,都在側面說明始皇帝對嬴成蟜的高度信任,所以他沒有上報。

以免因為不執行命令報告始皇帝惹嬴成蟜不快,又因為不忠於嬴成蟜惹始皇帝不快,兩邊不討好。

但李斯同樣也清楚一點,始皇帝是不會下達滅三家滿門這樣命令的。

不知道始皇帝心意,萬一嬴成蟜這麼做始皇帝不允。

李斯先砍了人,那不就違背了始皇帝意願?

思慮周全的李斯很快想到辦法,他延長了審訊時間,等著始皇帝做出批示。

始皇帝沒有聖旨傳來,那就意味著默許,李斯就放心地殺。

若是事態一直這麼沒有意外地發展下去,李斯的做法,那是教科書似的完美。

但因為與西方的私交情誼,李斯對西方多說了幾句話。

西方得知是嬴成蟜在作祟後,挑開了君權被褻瀆的事實,指責嬴成蟜權勢太大這樣做會倒逼君權。

又用言語,將朝堂群臣和孟西白三家拉到一個戰壕。

李斯不可能將廷尉府所有官員都殺掉滅口。

只要他不能,次日西方的話將傳遍咸陽上層社會圈。

上到始皇帝,下到小吏員,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李斯不知道那個時候,始皇帝的態度是什麼樣。

而如果始皇帝是震怒,哪怕是心中並不怪罪嬴成蟜,只是攝於群臣壓力,為維護君權而羊裝的震怒。

那麼作為引出君權被侵佔,三家被抓被殺一事,必然要給三家平反,這便是政治。

一個好人的對立面一定是壞人,而如果發現好人暗地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罪大惡極,想要把“好人”打死。

那就要給和“好人”一直對立的壞人,安上一個好人的標籤,不管那個壞人是不是好人。

這是合情合理打死“好人”最快,最簡單的一條路。

西方用身死,為孟西白三家,走出了這樣一條路。

“將這些人就地看押,妄動者斬!”

李斯黑著臉說道。

在始皇帝沒有知道西方死前言語之前,三家之人,李斯一個也不會殺。

場間安靜下來,三家之人都鬆了口氣,向倒在血泊中的西方投以感激之色。

最感激西方的,當屬一同站出來的五人中僅存的男人。

如果沒有西方,此時的他應該正被李斯宣讀罪狀,絕望等死。

安頓好孟西白三家人,李斯要人將地上四具屍體收起,送往咸陽獄。

……

咸陽獄內。

三大家主罵的有些累了,身後的甘賢侄也不能一直視而不見。

三人將牢房門口的嬴成蟜無視,轉過身,就好像是剛剛看到甘羅似的。

對著甘羅一陣噓寒問暖,在甘羅面前對嬴成蟜的陰險毒辣再一次口誅痛批,賭咒發誓會將甘羅救出去。

甘羅抓著亂糟糟的頭髮,勸道:“三位世叔還是多顧慮一下自身罷。”

從剛才那獄卒離去開始,甘羅內心不祥的預感就越來越強烈。

嬴成蟜的言語若是亂語,瞬息之間就會被拆穿,平白墮威勢。

甘羅想不通嬴成蟜撒謊緣由,就只能當做真的,勸阻三大家主卻是肺腑之言。

三大家主卻還以為甘羅是在諷刺三人在其被抓進咸陽獄後,不思救援,反而想著趁機奪權活該被嬴成蟜抓進咸陽獄。

三人以己度人,覺得易位處之,也會怨氣滿滿冷嘲熱諷。

互相交換眼色後,臉上的熱切,焦慮就都澹了下去。

白飛坐在甘羅身旁澹澹道:“賢侄,若是你處於我等境地,所作所為,與我等應是無甚不同。”

孟甲坤冷著臉,冷哼一聲。

“昔年甘龍用計,引我三大世家與衛鞅作對,滔滔江水為先祖之血浸染。甘家趁機躍升為世家之首,雖只輝煌短短數年,但此事卻是不假罷?你甘家先做得這趁人之危的事,賢侄今卻也怨不得我等效彷。”

西術眼中閃爍奇光,靠坐在地上。

“我倒是能理解賢侄怨尤,不如這樣,待出得咸陽獄,我三家將調教隸妾之法與賢侄共享可乎?

“當然,賢侄也要告予我三家,天下各地世家聯絡之法。賢侄所得固然比我三家甚多,但一向是與天下做生意。

“我三家原可只是在關中行事,不曾賣隸妾於六國。如今天下初定各地繁華漸起,齊楚燕趙之地何處不喜美人?

“若不是單憑我三家無法訓練如此大批隸妾,此事怎會找上賢侄?賢侄入獄吃個小虧,我三家賠個聚寶盆,誠意可夠?”

甘羅初還聽著三人言語,待西術說到一半,目光向牢門口一看,登時呆滯了。

他一手伸手敲了敲西術脖子上的枷板,示意背對著牢門的西術回頭。

另一隻手招呼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白飛,孟甲坤將注意力往牢門口放。

“三位世叔,那是不是你們三家的人?”

三人嘴上說著別聽那豎子放屁,不屑回首。

看到三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和一具秦劍卡在頸骨之間的屍體,就堆放在嬴成蟜腳下。

“找幾個死囚殺了,就想嚇住我等?當我是你這十二歲還會被嚇哭的小兒?!”

西術小碎步跑過去,一腳踢飛一個頭顱,看著頭顱在牢房牆上磕出的白色腦漿,病態般的獰笑著。

孟西白三大世家人數眾多,孟甲坤,白飛,西術身為家主,自己這一脈的家族嫡系或許能認個大概。

但對於佔據大多數的家族旁系,三大家主只能記得其中出色子弟。

這很正常。

現代大多數人都沒有多麼龐大的家族,又有幾個人能認識全部親戚?

遠房親戚到了近前不相識,都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說孟西白三大世家各有數百人。

“術叔,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你有病。你這種反社會人格得治,不治就得死。”

嬴成蟜眯著眼,兩條縫隙之中盡是鋒銳的氣息,那雙俊郎的臉上是鐵一般的冷凝。

“這幾個不認識是罷,沒關係,總會殺到你認識的人。當初我流淚求你收手,你獰笑著說這幾個賤婢成事不足,死不足惜,不值得一哭。

“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早就忘了那些可憐女人模樣,忘記了你那反人類的笑聲。今日聞你笑,與當年一模一樣,我才知道我從未忘記。”

伸手要送屍體送人頭的獄卒上前,獄卒躬身待命。

“告訴李斯,先殺我術叔的兒子。我就不信,他連他兒子長什麼樣都不記得。”

“唯。”

嬴成蟜死盯著西術咧開,扭曲的嘴。

“術叔,成蟜再求你件事。”

彭彭~

西術兩腳踢飛兩個頭顱,閉目聽著頭顱撞擊在牆壁聲響,臉上一臉愉悅。

“豎子求甚?求我把你的腦袋當球踢?快把腦袋伸到我腳下,哈哈哈哈!”

嬴成蟜一字一頓。

“我,求,你,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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