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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南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慌亂,轉而換了一副笑臉,與劉裕同時轉頭看向了後方:“王小姐,你怎麼…………”
王妙音穿著一身綢緞勁裝,騎著馬兒,男裝打扮,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在徐將軍那裡談完了事,結果聽說有氐軍攻城,劉大哥率兵迎擊,我放心不下,就過來了。”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意:“妙音,你這是胡鬧,這裡兵兇戰危,隨時會打起來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比這更危險的地方我也跟你去過,作為世家子女,為國分憂是應該的,有什麼是我不能做的呢?再說了,如果真的打起來,我想我還是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她說著,向後一指:“徐將軍派了朱軍主來保護我,還有一百名騎衛呢,就算你有事,我們也能幫你撤離的。”
劉裕的目光落在了王妙音身後,一個騎著高頭大馬,三十多歲,看起來虎背熊腰的黃面將官身上,他的心中一動:“將軍姓朱?莫非是朱綽將軍?”
那將官哈哈一笑:“想不到我的名字,連北府軍老虎部隊的劉裕都知道,榮幸,榮幸啊。”
這朱綽乃是將門世家,父親朱騰就曾任建威將軍,吳國內史,當年朱綽和他的兩個哥哥朱憲與朱斌,都歸於壽春太守袁真的手下,出任軍將。
桓溫第三次北伐的時候,袁真因為儲存實力,沒有及時打通邗溝水路,導致前方的大軍缺糧而失敗,連桓溫都差點死在北方,事後恆溫大發雷霆,要求追究袁真的責任,於是袁真因懼怕而謀反,佔據壽春,向北方的燕國求救,朱憲,朱斌與朱綽三兄弟當時都在袁真的帳下充任中低階軍官,不願官長這樣謀反,苦苦進諫,卻被袁真拿下,朱綽的兩個哥哥被斬殺,而朱綽因年幼逃得一命。
事後朱綽逃出壽春城,投入桓溫帳下,桓溫率大軍圍攻壽春,百餘日後攻克,當時袁真已經病死,而朱綽為報父仇,挖開袁真的墳墓,挫骨揚灰,犯了國法軍令,本當論斬,結果桓溫出面,極力保下了他,由是感激,發誓世世代代忠於桓氏。
朱綽復仇的這個故事,在大晉內部流傳已久,他本人並不以勇武善戰出名,但是為兄長報仇,甘冒國法,以後又忠於桓氏的這份忠義之心,卻是無人不知,即使是劉裕在京口的時候,就早已經聽說,感嘆不已了。
劉裕看著朱綽,正色行了個軍禮:“將軍忠義過人,晚輩深深歎服,今天能得見將軍本人,實在是榮幸之至。”
說到這裡,劉裕勾了勾嘴角,“只是,將軍一向在荊州桓刺史手下效力,為何又會聽命于徐元喜徐將軍呢?”
朱綽微微一笑,說道:“劉幢主有所不知,這回我本是去建康的,秦國大兵壓境,桓刺史非常擔心聖上,所以派了三千兵馬入援建康,保衛聖上,一旦建康有危險,還可以護送聖駕轉移。”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笑道:“原來,前一陣聽說入援建康的兵馬,是朱將軍統帥的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面響起:“不,劉幢主,你誤會了,這次的兵馬,是我帶的。”
劉裕這下心中一驚,轉眼看向了正從後面的軍陣之中,打馬緩緩而出,在十餘名精幹護衛的跟隨下的一個少年軍將,全身戎裝,卻是透出一股難言的陰沉之氣,他的臉上帶著微笑,直視劉裕,可不正是桓玄?
劉裕一咬牙,在馬上欠身向著桓玄行了個軍禮:“卑職見過桓太守(桓玄現在的正式職務還是義興郡守,身份高出劉裕太多)。”
桓玄微微一笑:“劉幢主,我們又見面了,上次看到你的時候,還是那次演武,可惜啊,你一時失手,給降成雜役,可是聽說你立了軍功,又重新升回了幢主,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讓人意料不到啊,恭喜你。”
劉裕淡然道:“為國效力而已,這是我劉裕的本份,至於個人榮辱,卑職並不放在心上,在戰場殺敵是為國效力,在雜役營裡打鐵製甲,也是為國效力,並沒有什麼區別。”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劉裕,你是短兵相接的天才,在鐵匠營裡打鐵只會埋沒了你,上次謝鎮軍把你下放之時,我曾經求過謝鎮軍,讓你轉來我荊州,在我們這裡,會讓你迅速升遷的,只可惜謝鎮軍不放人,不過這樣也挺好,你還是靠本事升回來了。不過…………”
說到這裡,桓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聽說你立了大功,但沒得到相應的賞賜,不然以你君川的功勞,起碼是可以當個軍主的,這中間出了什麼事嗎?”
劉裕心下雪亮,他明顯是想要挑撥自己和謝家間的關係,桓玄作為荊州桓家的人,與掌控下游和朝廷的謝家間的矛盾,已經是昭然若揭了,如果不是現在大敵當前,這兩大世家會不會直接起了衝突,都是很難說的事,各種互相的使絆子,挖牆角,那只是一種常規行為了。
劉裕念及於此,淡然道:“桓太守,軍中有嚴格的論功之法,北府軍中更是如此,我劉裕在戰場上做了多少,戰後就能得到多少,不存在什麼別的事情,可能您是聽到了一些不實之詞。”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一年多不見,劉幢主變得很會說話了,也許是我想多了吧。不過這回家叔大人本來是派朱將軍帶隊來建康的,為的是保護聖上,結果謝相公拒絕了家叔大人的好意,現在秦軍南下,我這個義興郡守從沒有上任過,留在京城也沒什麼用,不如就此跟朱將軍一起,帶兵來這裡,還能做些對國家有用的事。”
劉裕的嘴角輕輕一勾:“哦,這麼說來,桓太守率兵前來,並不是奉朝廷的命令?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那麼請問劉幢主這回來壽春,難道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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