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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斌大吼一聲:“慕容老賊,我死不瞑目!”他說著,用力把刀往脖子上一劃,頓時血如泉湧,腦袋象個西瓜一樣地從他脖子上搬家,而他的身體,也向後傾倒,落下山丘,滾進了那堤內的漳水之中。
慕容垂緩步上前,一腳把翟斌的腦袋也踢進了漳水裡,笑道:“替我向苻丕問好,就說他爹也會很快跟他做伴的。傳令,決堤,放水!”
鄴城城頭,苻丕看著面前的河道里,奔騰洶湧的漳水,如萬馬奔騰一般,呼嘯而過,剛才還站在河道附近,敲鑼打鼓的三百秦卒,還有拼命地揮舞著手中的兩根火把,一片星星之火的千餘丁零俘虜,在這奔騰的流水前,如同塵埃一般,連跑出幾步路的時間都沒有,就給大浪捲走,撲騰了幾下,就再也看不到蹤影了,而一波一波的浪頭,衝擊著鄴城的城牆,如同驚濤拍岸,幾乎每一下,都會把城頭震動地微微晃動。
苻丕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怎麼辦,怎麼辦,姜智囊啊,多虧了你的建議,我們才沒出城,不然,就算是千軍萬馬都要完蛋了,可是,可是現在鄴城給淹,又是如何是好?”
姜讓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殿下勿慮,現在是寒冬,枯水季節,漳河之水,沒有這麼多,不夠沖垮鄴城的城牆,再說了,就算這外城城廓不保,我們只需要象上次那樣,撤回內城之中,也足以防守,若是慕容垂真有把握沖垮鄴城城牆,也不會用翟斌騙我軍出城了,只要我們在城外不給淹,那在這城中,就是安全的。”
說話間,剛才還奔騰洶湧的潮水,勢頭漸漸地減弱了,如果說一開始衝擊城牆的那怒濤,相當於十二級颱風引發的海嘯,那現在這會兒的漳水,雖然仍然在衝擊著城牆,但最多也就是五六級風浪,即使是要象剛才那樣震動著城牆,也是做不到了。
姜讓看著城下的漳水,勾了勾嘴角:“他們在城東的漳河河谷阻水衝城,現在不是汛期,也就這樣的流量了,這樣一來也好,城牆不垮,我們反而多了一道護城河,加上寒冬臘月,河水會結冰,這些衝城牆的河水,反而會在城牆外結冰形成一道冰牆,就算燕軍想要蟻附攻城,也不可能了。雖然斷了翟斌這個不可靠的外援,但不管怎麼說,鄴城算是穩住了。”
苻丕哈哈一笑,神色稍緩:“穩住就好,穩住就好,姜智囊,這次都是依卿之言,無論是出城引援,還是穩守鄴城,都是你的奇計,以後,我對你的話,再無懷疑了。”
姜讓嘆了口氣:“長樂公啊,現在看起來我們的情況轉安,但更大的危機就要來了,城中有二十餘萬軍民,可是存糧不足十五萬石了,滿打滿算,也只夠兩個月之用,若是兩個月內沒有外援,那我們就得斷糧啦。”
苻丕的神色一凜:“不是說有三十萬石嗎?怎麼只有十五萬石了?”
姜讓搖了搖頭:“三十萬石是內外城的糧倉加起來有這麼多,內城的糧倉只有十二萬石,上次外城被攻破,大部分的糧食沒來得及運進來,只有十八萬石,這一陣又因為開城突擊要獎勵三軍,飽餐數日,消耗也大了點,臣今天來時又清點了一遍,只有十五萬石不到了,所以,我們得早作計劃。”
苻丕的腦子“嗡”得一聲,幾乎要暈倒,他定了定神,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十五萬就十五萬,無妨!現在光公公(冗從僕射光祚,乃是一個內侍,能說會道,被苻丕派出去經略河北了)和邵將軍已經出了城,一定可以在河北各地招募忠義之士,現在慕容垂跟翟斌火併,而劉庫仁又答應出兵相助,加上河北各郡的反正,我們還是大有希望的!”
姜讓嘆了口氣:“臣也希望形勢能轉好,但是我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了。長樂公殿下請看,那丁零大營的方向,有何異動?”
苻丕臉色一變,看向了城東,只見一隊火把,延綿數里,飛快地向著東邊而去,而本應燈火通明的大營,這會兒卻是火光稀稀拉拉,什麼也看不清楚。
苻丕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難道,難道是翟斌起事不成,只能逃離了?”
姜讓點了點頭:“這漳水來得奇怪,如果是翟斌放水,那應該是連著燕軍一起淹沒,可是殿下請看,對面的燕軍大營,一點動靜也沒有,給水衝成這樣,連個慘叫的人也沒有,我們今天一派俘虜出城時,營中只亮火把,連一枝箭也飛不出,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以為是燕軍沉著設伏,沒想到,居然真的是空營。看來翟斌做事不密,走漏了風聲,給慕容垂將計就計拿下了,而這水淹燕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了。”
苻丕恨恨地一拳擊在垛口:“該死的慕容老賊,又讓他逃過一劫。老天真不長眼,怎麼就老是幫這些惡人逃過天罰呢?”
姜讓平靜地搖了搖頭:“長樂公啊,如果這回翟斌反水不成,那他多半是完蛋了,若是翟斌尚存,就算計謀失敗,也會起兵與慕容垂一戰的,可是丁零大營現在卻是沒有交兵的跡象,反倒是有一支軍隊向東突圍而出,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翟斌已死,營中丁零人失了首領,四下潰散,可能他的某個子侄帶著忠心於翟氏一族的手下逃亡了,從此之後,鄴城外只剩下忠於慕容垂的忠實走狗,而他不用攻城,只需監視我等,然後分兵去掃蕩光公公,邵太守他們,我們河北起事的計劃,怕是也要失敗了!”
苻丕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可能,河北多義士,是會忠於我們的,我就不信了,天王在這裡多年的仁義,會無人相助!”
姜讓嘆了口氣:“仁義這東西,在亂世時並無大用,大秦滅燕不過十餘年,在此地根基不深,仁義恩德也不象在關中那樣深入人心,自慕容垂作亂以來,河北各州郡多數是附逆,即使只是口頭上,起碼也說明他們並非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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