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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院之中,劉裕閉著眼睛,天空之中的細細雨絲,一滴滴地淋在他的臉上,姚二毛的血滴,還在他的臉上,手上,靜靜地下滴,一邊的院角,兩隻獵犬正歡快地啃著姚二毛的那顆心,時不時地發出“嗷嗚”的聲音。

一把雨傘打到了劉裕的頭上,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劉穆之一言不發地站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幾頁寫滿了字的訊狀,劉裕的目光落到了狀紙之上,喃喃地說道:“全招了麼?”

劉穆之點了點頭:“全弄清楚了,王愉親自下的令,姚二毛是前妖賊餘黨,半年前給王愉秘密收留,就是那次你在地下刑堂當眾吼他之後,他就開始陰結匪類,姚二毛就是專門幫他蒐集這些殺人如麻的散兵遊勇的賊首。”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讓這小子死得太痛快了點,我當時太憤怒,也為了讓駱冰意志崩潰,才出了重手。”

說到這裡,劉裕看向了劉穆之:“是不是把你嚇壞了?”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在戰場上就是這樣,渾身浴血,放手大殺,瘋狂如同地府修羅,也正是因為這樣,你的敵人才會如此畏懼你,剛才在你眼裡,這就是戰場,而姚二毛就是殺你戰友的死敵,這樣的出手,才符合你一向的所做所為。”

劉裕嘆了口氣:“姚二毛也好,駱冰也罷,他們要麼是給我赦免的天師道餘黨,要麼是我幫著奪回家業的吳地土豪,我自問沒有做對不起他們的事,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回報我?連畜生都知道報恩,他們連畜生都不如嗎?”他說著,一指那兩隻正在歡快嘶咬的獵犬。

劉穆之的神色嚴肅,嘆道:“你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可是王愉給的,卻是榮華富貴,在權勢財富面前,人性,可能還真的不如畜生。”

劉裕的眼中騰起了一絲怒火,他的雙拳緊緊地握著:“最大的畜生,就是王愉,從他兄弟開始,禍害國家成了什麼樣,我還讓他活著當官,已經是仁致義盡,可他卻到現在還貪戀那點家族小利,與國為敵,甚至下手殘害為他打回基業的北府兄弟,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手下容情,胖子,你不用勸我!”

劉穆之輕輕地嘆了口氣:“所以,我們必須要弄到這份證詞,不然你真要對王家下手,恐怕會在世家間引起誤會,覺得你是在公報私仇。只是…………”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微微一皺,收住了嘴。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是想說,只是駱冰的這份證詞不夠份量,姚二毛又被我親手處決,死無對證了是不是?”

劉穆之點了點頭:“現在我們是為國執法,凡事要依法行事。駱冰是你府中的護衛隊長,我們並沒有直接拿住他和王愉父子接頭的事情,只怕別的世家會說這是你指使手下人誣陷王家。”

劉裕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這麼說來,我剛才不應該殺姚二毛了?”

劉穆之搖了搖頭:“殺不殺他,沒有區別,姚二毛只是一個加入過天師道的江洋大盜,他並不是王家的正式護衛,甚至剛才的供狀裡也說了,姚二毛,還有昨天晚上參與殺害謝兄弟的二十七個賊人,是王家買下,卻寄養在刁聘和桓胤兩家裡的,看來,王愉早就為今天作了準備,想直接抓他的把柄,很難。”

劉裕的眼中幾乎要冒出火焰:“刁聘,桓胤?!這兩個狗東西,我饒了他們一命,保了他們家族的一支血脈,他們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站的角度不一樣,你覺得你是饒他一命,可是他們卻覺得你是滅他全族的死仇,別看他們表面見你時都是磕頭拜謝不殺之恩,可是心裡早就無數次地詛咒你去死了。這點上,王愉都比你明白,所以即使是把這些殺手寄養在他們家裡,他們也知道是為了何事,但仍然做了。”

劉裕看著劉穆之,一字一頓地說道:“那麼,你現在要建議我怎麼做?”

劉穆之嘆了口氣:“這要問你,是按京城的法則行事,還是按京口的法則行事了。換言之,是按國法,還是按你的意志。”

劉裕沉聲道:“你只需要說京城規矩和國法就行,我的意志我自己來。”

劉穆之正色道:“到目前為止,我們依國法追蹤駱冰,擒獲姚二毛,刑訊之中為了獲得口供,你出手刑死姚二毛,都不違國法,現在駱冰的供狀在此,可以按這份供詞,去捉拿刁聘,桓胤,再同時分頭追捕其他的二十二名殺手,有四個昨天被謝停雲格殺,加上姚二毛,活著的惡賊還有二十二人。”

劉裕冷冷地說道:“然後,還是不能直接給王愉父子定罪,刁聘和桓胤也會推說不知此事,全是姚二毛所為,捉拿殺手需要時間,或者是根本捉不到,到時候,讓刁聘和桓胤在獄中來個暴病身亡,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是不是?”

劉穆之長嘆一聲:“我知道這絕不會讓你滿意,但是依國法進行,就只能如此,你就算打死刁聘和桓胤,他們也沒法去供出王愉,因為,他們只是收留了姚二毛這些惡賊,並沒有參與此事。”

劉裕突然大笑三聲:“也就是說,依國法,根本無法去向王愉父子討還血債了是不是,哪怕明知是他們做的?!”

劉穆之咬了咬牙:“寄奴,你冷靜點,這等縱僕行兇,殺人奪業的勾當,王愉這樣的世家敗類早就玩得多了,幾乎每個月都會在京城中發生類似的事情,威脅到這些世家產業的生意人,會莫名其妙地給滅門,或者是從此消失,再也不見,就象我的好徒兒一樣,到現在也不知道兇手是誰。國法講究的是證據確鑿,你現在最吃虧的就是這點。”

說到這裡,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我們昨天夜裡剛剛商議了荊州的決戰在即,為了限制司馬氏的野心,不能讓司馬休之再當刺史,都準備讓王愉之子王綏出任荊州刺史,這次如果能借此事拿下王家的所有官職,我想…………”

劉裕大踏步地向院門外走去:“幫我召集所有京八黨兄弟,這次,我按京八規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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